第五章

  「手割傷了怎麼不去止血?」

  不等回答顧煜唐就拽著人準備先回房間看一下傷口,然而卻發現柳白還是不配合地立在原地,皺眉疑惑地看著人。

  「去卧室的話,會弄髒的。還是在這裡吧顧醫生。」柳白看著顧煜唐快皺成川字的眉頭,生怕跟人對上視線,把頭埋得低低的,有些發憷的低聲說話:「謝謝。」

  太陽穴漲得厲害,被氣得。

  這個時候了還在為別人著想?顧煜唐不想再跟人糾結這件事了,他像是放一個珍寶般把她的手放在桌面上,叮囑她不要亂動后又去了隔壁房間拿醫藥箱:「等我回來。」

  柳白就這樣順從的保持著這個不太舒服的姿勢,迷茫的看著顧煜唐的背影,寬厚的肩膀像是可以輕鬆的支撐起任何一件她難以抵抗又逐漸崩塌的事情。

  但是,

  她混沌的記憶里,那些會微笑的對她說『等我回來』的人。

  那些溫柔又強大,像他這樣的人,最後都沒有回來呀。

  『你會幸福的』。她還記得這個被父親親手殺死的醫生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我會幸福嗎?但現在的我依舊站在路中央,身前萬丈深淵,身後沒有燈火,就連為你撐傘的能力都沒有。

  手掌心刺骨的疼痛將柳白拉回現實,哦,是那個自詡聰明,總是用各種方式逼她喝葯,告訴她不會離開的顧醫生回來了。

  還帶著他的全部家產:一行李箱的醫療用品。

  今天的顧醫生應該很累的吧,看起來懨懨的。平常連髮絲都好看的讓人想要誇讚的一個人,現在看起來頭髮亂糟糟的,一兩縷髮絲順著額角輪廓滑下,每眨一次眼睛那些頭髮都會跟著顫一下,這樣刺在眼睛里不會難受嗎?

  柳白正準備用左手給人別一下頭髮,就對上了顧煜唐的視線。

  突然抬頭做什麼?她疑惑。

  時間依舊在流逝,等了一會還是沒人打破平靜,她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感受到一直握著她的那個大手鬆了松,柳白低頭。

  杏眼瞪得又大了些,咬著嘴唇,琢磨著顧醫生今天怎麼突然改性格了,對她這麼好?

  顧煜唐鎖著柳白的一舉一動,如果這是在別的地方,他大概會覺得這個姑娘在勾引他。不過是看到小姑娘光著腳丫站在瓷磚上會冷,桎梏住的那隻小手又冰冰涼,就脫了自己的鞋子勻給她而已,做這種表情是想幹什麼?

  顧煜唐疑問:「要我給你穿?」

  柳白使勁搖頭。

  看到她乖乖的把腳套在那雙對她而言像船一樣的鞋子里,顧煜唐也沒再搭理她。悶頭給人處理起傷口,酒精棉每每碰一下傷口,手裡的小手都會微不可查的抖一下。

  很疼嗎?他該再小心一點的……

  終於在顧煜唐擦到掌心位置的時候,放下手中的酒精棉,抬頭看她。看他停下動作,柳白也從放在手心的視線挪到顧煜唐身上,這時候顧煜唐才發現,小姑娘該是很怕疼的,面色已經有點泛白,嘴唇也被咬的殷紅,可她偏偏又這麼倔強,眼眶都憋的泛了紅,還是沒有沖他矯情一句她痛。

  為了保護她的手,顧煜唐重心前傾,雙肘撐在膝蓋處放鬆休息,緊皺的眉頭也疏散開來,面色平和的沖人說話:「如果很疼,就跟我聊聊天吧,我處理傷口的技術還是不錯的,你不用總是這麼盯著看。」

  聊什麼?要跟他說我今天其實好難過,手也好痛好痛嗎?還是不要了。柳白偷偷地想著。

  天空與海洋即將融為一體,成群的鳥兒正向南遷徙,偶有一兩形影單隻的孤雀,它們會選擇待在原地了結生命,還是受盡千萬番苦難去捕捉虛無的未來?

  柳白悄悄的伸出左手找尋著可以稱之為安全感的東西,最後,緊緊的攥住顧煜唐風衣一角。

  原來顧醫生連衣服都是溫暖的,柳白漸漸的放鬆下來,靠在鬆軟的靠背上,低眸看著手裡握著的那一角衣物,輕啟唇:「顧醫生,你是不是不準備離開了?」

  顧煜唐微頓:「是。」

  「那要是在這裡會有危險呢?」

  「那也不會離開。」他沒有遲疑。

  孤雀也不是無可醫治,它在某個角落裡尋到了救贖的光,最終比翼雙飛,互吻著見證黃昏。

  天與海終歸會融為一體,共渡白天黑夜,體驗世紀鎏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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