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車窗外的風景交替變換，街道上人來人往，曦光像是被賦予了使命，毫不留戀的給大地所及之處披上一層名為新生的衣袍。城市依舊是鮮活的，卻偏有個地方好像是故意留在原地，時間的齒輪也為它停留。

  顧煜唐想，他如果是一直住在那個空寂的宅子里，大概是一生都不會悟懂陶淵明的樂趣，或許，他不喜歡比光都虛無的生平，也不喜歡無牽無掛的人格。

  「顧醫生，到了。」司機將車子停到路邊：「我會一直在這裡等您，請務必中午之前回來。」

  顧煜唐的視線從咖啡館中略過，略含笑意地目視前視鏡里的那雙眼睛：「那是自然，倒是辛苦你們了，我這進進出出的都要你們替我準備好，柳家老爺可真是用心，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在監視我。」

  顧煜唐在看到人眼色飄忽不定時就移開目光，不動聲色的將竊聽器放在車座下，嘴角牽起的笑意不復存在，拉開車門：「開個玩笑，走了。」

  穿過馬路，步入小區，見身後並沒什麼人關注著他，顧煜唐微不可查的鬆了口氣，他們倒暫時沒有把他太放在心上。屋內跟走之前沒什麼不同，除了桌上突兀出的酒瓶，他解開大衣隨手擲在沙發上：「出來吧，東西我都搜集到了。我時間有限。」

  「哥！你真厲害啊，是看到咖啡館里老張給你的信息了嗎？怎麼連我在這裡都知道啊？還有，那個宅子你是怎麼混進去的？那天我到警局之後才知道你已經走了，我……」卧室門被打開，伴隨而來的就是嘰嘰喳喳不曾停歇的問題。

  「嗯，這是柳宅布局圖，還需要完善，我暫時就只了解到這些地方，柳千常嗎，暫時還沒有見到。」顧煜唐將手裡的資料遞給來人，餘光瞥到桌角的資料后就兀自拿起看了起來。

  蘇北看著他半月不見思念至極的顧哥就這樣毫不留情的打斷他的熱情發言，抬手摸了摸鼻尖：「那啥，這是給你找到的那起自殺案，柳千常的前妻和他的女兒。」

  「十二年前？」

  「啊對，你找這個幹嘛啊哥。時間間隔太久，況且局長也換屆了，我只在資料室里找到這麼多。」蘇北把玩著手裡的酒瓶，蹙著眉頭思酌許久依舊搞不太明白顧煜唐要幹什麼。

  屋外大風呼嘯，耳膜早已被佔領。

  蘇北說了什麼？他突然不想去思考了。

  顧煜唐閉上眼睛。

  他好像聽到了，狂風中夾雜著一絲溫柔的聲音，像是苦澀味蕾上可以救命的一抹甜，她要推開所有人，想保護所有人，又孤身在陰影里尋找光的存在。

  『我可以的。』柳白好像對他這樣說過。

  沒有一點說服力。顧煜唐想。

  「足夠了，有空我會聯繫你們。」顧煜唐撈起風衣便往外走去。

  「嗯……啊？這就走了啊哥？怎麼走這麼急？還有你找我要這個資料幹什麼啊？我要跟老大交代的啊！」蘇北看著這個只留給他一個背影的男人，心裡已經天馬行空的想著自己是否可以一招制「敵」地把人給困一下，然後讓人老老實實的回答完自己的問題再走。

  「回家照顧小朋友。」顧煜唐漫不經心的回答道。他單手插兜，彎腰眯眼朝貓眼看去，巡視好周圍沒人後，又想到了那隻風風火火又有幸把他成功抓傷到醫院流浪貓：「還有，暫存在你家的那隻貓，好好照顧著。」

  蘇北：「小白嗎？它還蠻乖的，交給我你就放心吧。」行吧，顧哥又要開始選擇性回答問題了。

  顧煜唐輕笑：「小白？名字不錯」他腦子裡莫名浮現出了那個被他捏住臉蛋然後氣鼓鼓看他的小姑娘，好像比那隻蠢貓乖一點。

  也該好好照顧一下了啊。

  那個想要承擔所有的傻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