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顧煜唐從來沒想到過，自己有一天會被面前這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氣的太陽穴直跳。

  一周前，顧煜唐剛來到柳家，給人測完體溫后便對這位不肯打針的病人開了些葯，本就不想與她交往的他就藉機做起了只管開藥的「甩手醫生」，等他再來給柳白檢查的時候才知道，這位不聽話的病人原來連葯都沒有吃。

  與柳白冷靜地理論了一會，顧煜唐忍住想要罵人的衝動，深吸一口氣，挪了個椅子在她身邊坐下，保持與人平視，儘管柳白現在正倔強的給他留了一個不耐的側臉。

  他道：「為什麼連葯都不吃？」 ……

  沒有回復。

  又，深吸一口氣。伸手強制把她的臉掰到他面前「嗯？現在連話都不想跟我說了？」

  眯眼盯人「是我很醜？」

  柳白搖頭。

  手裡的肉團團動了動，顧煜唐看著面前這個小姑娘，臉蛋還擒在自己手裡，被捏得有些紅潤，波光瀲灧的眼睛像是哈利波特施的魔法，不管她說什麼或者做什麼，你都會信她，實在是，有些……可愛。

  終於在晨風的不懈努力下，

  飄搖不定的枝杈終於敲打到它尋求已久的木窗。

  他鬆開手，掩唇輕咳以正腔調：「咳……那你不吃藥，是因為葯太苦？」

  「.……還是說，藉由你久病不好的緣故想要你父親辭退我?」

  他關注著柳白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大概是他作為警察特有的敏銳，看來他說的倒是有幾分理的樣子，為什麼想要辭退？

  他有點想不通，又或者是他不想承認他的另一種想法。

  看著對方還是沒有要說話的意思，沉默許久，顧煜唐輕嘆一聲后就離開了。

  他想他大概需要百度一下「給小朋友喂葯的n種方法」了。

  在他搜到『將藥物粉末沾到奶嘴上給其服用』又或者是『將藥粉放到粥里』的時候，他想，照這樣下去他可能真的會被辭退，畢竟有一個不怎麼想讓他呆在這裡的重要病患。等他再有自主思想的時候，是他的眼睛被太陽光照的生疼的時候。

  顧煜唐穿戴整齊準備吃早飯，發現他的重要病患依舊沒有來到餐廳用餐。

  好樣的，他想。

  他端著早餐，輕敲兩聲門后便自覺地進了房間，柳白大概是剛睡醒的樣子，頭髮亂糟糟地壓在一張不算清醒的臉上，顧煜唐僅僅只是瞥了一眼，將飯菜放在桌上，並坐在昨天坐的那個椅子上，耐心十足的等著她的光顧。

  『好好忍耐，不要沮喪。如果春天要來，大地會使它一點一點的完成。』在柳白默背著自己看的第二十個心靈雞湯的時候，她承認她忍不住了。

  她慢悠悠地從床上挪下來，又一步似千金重地向顧煜唐那邊邁去，等她坐到他身旁不到一分鐘后，又靜悄悄的將她和她心心念念許久的飯菜向遠離他的地方挪了一點點……又一點點，直到耳邊傳來身旁人肆無忌憚的笑聲才硬生生的止住了她的小動作。

  大概是自己的小心思被人猜中的不悅感，柳白依舊是心無旁騖的吃著飯。等她吃完準備回床上躲人的時候就被顧煜唐硬生生拽著手腕拽回座椅上，擰眉看著人。

  「不準備對我說點什麼？」顧煜唐嘴角帶笑。

  現在的柳白覺得這個顧醫生大概是她父親派過來專門折磨她的，她搞不懂他，他卻偏偏要她回答他什麼答案。

  抿唇糾結幾秒鐘，喃喃細語道：「謝謝。」

  「嗯，為了看到你答謝我的誠意，我們打個賭怎麼樣？」

  「你……威脅我？」是不是我不玩你就緊拽著我不放了？她這樣想著，又低頭看了看被他拽著的手腕，不疼，但燙，很溫暖，但是.……溫暖的她不習慣。

  「是賭。」

  顧煜唐看著小姑娘又沒了話，但也沒拒絕，大概是默認的意思。彎頭看她，心裡亦是有了點玩味：「讓我猜一下你今年多大，你賭我會不會猜對，好不好？嗯？」

  「你不會，應該。」

  「好，那我猜你.……19歲？」看著小姑娘眼睛微微睜大，顧煜唐就知道他算對了。

  他的眼神暗淡下去片刻又恢復如常，捏了捏他一直握著的手腕，略帶引誘的說道：「我猜對了？」

  沒人回答。

  「嗯？」顧煜唐問。

  「嗯。」

  柳白現在一邊聽著顧煜唐對於各種藥物冗雜的服用注意事項喋喋不休，一邊願賭服輸（心不甘情不願）的磕著一粒一粒數不過來的藥片。

  「.……還有，以後，你要有問必答才好。不然.……我不介意一直抓著你不放。」顧煜唐看著柳白終於步履維艱般的吃完最後一顆葯后，伸手抽出她的水杯，給她添了水又調好水溫后遞到人手裡。

  靠在桌邊，忍不住伸手把她頭髮揉的更亂些：「離開嗎，我暫時是不會離開的。而且我以後會每天監督你吃藥的，你就乖乖聽話吧。」

  立於荒蕪土地上的一株含苞花苗等到了一場雨水的沐浴，黑暗消沉的天空也迎來了一顆獨一無二的星星。

  既然阻止不了你。

  那就相信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