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害怕

  ,早上吃剩的菜倒進鐵鍋,用勺子不停的翻動。


  說實話,如果換做以前,讓她吃這種剩飯剩菜,簡憶涵寧可餓著也不會吃。


  只是現如今,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只是一個普通的農家娃,曾經在電視里看到農村駐守兒童一個人在家洗衣做飯,她還認為是作秀,那麼小的孩子,怎麼做得來這麼多家務。


  只有親身經歷,才懂得,凡事,都怕一個詞,「逼迫」。


  曾經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她,褪去華麗的身份,還不是一樣圍在鍋台前為填飽肚子而努力。


  長長的嘆了一聲,自從知道自己身份以來,好像就失了愛笑的本能,伴隨她的只剩下無奈的嘆息。


  把熱好的菜盛出,青椒小炒肉,來這裡的兩天,雖然吃食沒有之前豐盛,可是夫妻兩個也是盡了心,要不是顧及她之前的身份,夫妻兩個哪捨得頓頓吃肉,怕是要每天都是白菜土豆。


  一手端著裝著米飯的鋼盆一手端著菜盤,進了屋裡才想起來還沒放餐桌呢。


  把飯菜先放在炕上,回身把立在水泥地上的炕桌拎起放好,飯菜擺在上面,本來沒什麼食慾,可是看到自己第一次勞動成果還是忍不住想要嘗一嘗。


  白米飯泡開水,沒什麼味道卻也不算難吃,至於那道回鍋的青椒炒肉,簡憶涵夾了一塊青椒入口,還是冷的,根本沒熱透。


  算了,對付吃吧,現在這樣的身份還有什麼可挑剔的。


  簡憶涵這樣安慰自己。


  放在屋子和廚房之間窗台上的手機響了起來,幾乎同時,簡憶涵立刻扔下筷子跳下炕去拿。


  看著上面的來電顯示有點失落,不是男人打來的,是弟弟簡燁朋。


  「姐,你現在在哪?」電話接通,簡燁朋直奔主題。


  「哦,我……在家裡。」簡憶涵本能的環顧了下四周,現在,只有這裡才是自己的家。


  「你騙人!」那頭,簡燁朋不滿的聲音傳過來,帶著委屈的控訴。


  「我就在你家門前,裡面的阿姨說你兩天前離開了。」簡燁朋口中的家說的是她和霍祺珩住的別墅,趁著補習時間簡燁朋很老師請假才跑來這,卻不想家裡的阿姨說姐已經走了。


  「姐,我再也不和你好了,你離開都不通知我!」簡燁朋還在控訴,十七歲的少年,還帶著孩子氣的委屈。


  「小朋,我……」後面的話簡憶涵無法開口,聽見弟弟略帶哽咽的聲音她也難過,只是不知道怎樣安慰,不是親生是不爭的事實,而養父母對自己的態度的轉變又是如此明顯。


  簡憶涵曾不厚道的想,是不是父母其實早就知道她的身世,所以才一直不太喜歡……


  猶豫了一下,簡憶涵努力的彎了唇角,「我沒騙你,姐真的在自己家裡,這裡空氣新鮮,沒有污染,院子也很大,」大得沒有院牆,「院子里有厚厚的積雪,姐堆了兩個雪人,可漂亮了。」


  透過聲波傳入耳朵的聲音透著無比的喜悅和歡樂,不知道的人一定以為電話那頭的人此時有多開心,只是,如果你站在她面前,就會看見,努力上揚的唇角上方,那雙笑著的眼眸正無聲的流著淚。


  忽然想起那句,「我的聲音在笑,淚在飄,電話那頭的你可知道……」


  「姐,你騙我,我知道你在騙我,你哭了,一定哭了……」像似心有靈犀般,簡燁朋一語道破,一八零高的男孩,竟然也對著手機哭了,「姐你告訴我你在哪,我現在就去找你,你告訴我……」


  「小朋,聽姐說,」被弟弟道破,簡憶涵再也無法偽裝,聲音帶著哽咽,只是兩片粉唇努力的維繫上揚的弧度,「姐住的地方遠,不方便,有機會姐回去看你……」


  「我不!你騙我,你們都是壞人,爸媽眼裡只有那個壞女人,現在連你也騙我,你們都不喜歡我,就知道騙我……」


  說到最後,簡燁朋竟然對著手機大哭起來。


  電話這邊,聽見弟弟的哭聲簡憶涵真的著急,雖然不是胞親,但是十七年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抹去,何況姐弟二人兩個感情一直都親。


  簡憶涵抽了抽鼻子,耐心的寬慰電話那頭的弟弟,「小朋,聽姐說,佳諾不是壞女人,是你親姐姐,好好跟她相處……」


  「我不!她就是壞女人!心機婊!費勁心機想進入咱們簡家,我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她想搶走姐夫,我聽見她跟媽還有那個老妖婆合計………」


  「小朋!不許胡說!」這是簡憶涵生平第一次凶弟弟,以前,弟控的她,寶貝還來不及的,哪捨得說一句重話。


  「再不好雷佳諾也是你親生姐姐,哪有這樣說自己親姐的,你再這樣姐以後都不理你了!」


  電話那頭,簡燁朋不再抱怨,反而抱著手機「哇」的一聲大哭起開,「姐,我想你……」後面的話,都被嗚咽代替。


  那個女人是壞人,把母親和董阿姨都迷惑了,她們商量著要把姐姐趕出霍家,讓那個女人替代姐姐的位置。


  簡憶涵不敢大聲哭泣,怕弟弟擔心,抽抽泣泣的,卻努力的安撫弟弟,「小朋,不哭,乖,等開學姐就回去看你,」


  「你騙我……」


  「姐沒騙你,快點回去吧,要不然媽該擔心了。」


  簡憶涵知道,這個時間應該是弟弟補習的時間,趙淑琴對兒子期望多高她清楚,如果知道弟弟偷偷從補習班逃課一定會不高興。


  「姐,那你說話算數。」


  「嗯,算數。」


  掛了電話,簡憶涵再沒一點食慾,又坐回炕邊,雙手捏著手機,對著前面出神。


  雖然剛才電話里,簡燁朋說的含糊不清,但是那句「老妖婆」她還是聽見了,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婆婆董雲,仰臉,對著屋頂,眨了眨眼,把眸底的淚逼回去。


  以前,簡憶涵總覺得自己幸運,生在富足的家庭,爸媽疼她,弟弟和她親近,可是誰想,命運卻跟她開了個玩笑。


  用力的抽了一下鼻子,長嘆了一聲,眸底的淚水不但沒逼回去,反而更洶湧。


  直到晚上,夜幕降臨,方形的小炕桌還擺在炕上,沒有一點食慾,中午燒的火炕也已經冷掉,端著碗筷默默的送回後面的廚房,為了不挨凍,還得繼續做活。


  屋裡的電視劇聲音開的很小,在這寂靜的夜也要仔細的聽才能聽見。


  不算大的房子,只有她一個女生,怕,難免不了,何況這種陌生的環境,敞開的籬笆牆,連個防賊的大門都沒有。


  灶堂里添了足夠的木柴,鐵鍋里燒著水,屋裡僅有的一扇窗沒有窗帘,第一天來簡憶涵就注意到了。


  只是那時沒心情,而且父母也在家,所以,也沒覺害怕。


  現在,看到屋外黑壓壓的夜色,心裡莫名的恐慌。


  其實窗子兩側都訂了鐵釘中間也拉了鋼絲線,就是沒掛窗帘,或許農村不在意這個。


  如果沒記錯的話,簡憶涵記得袁桂芝翻大衣櫃時裡面有一個花布的被面,當時還和她顯擺過,說多新鮮好看。


  拉開櫃門,顧不得會不會弄亂,急切的翻找那個被面,還好,只一會就找到,拿著上了炕,抖開,直接把被面搭在鋼絲繩上,像晾衣服一樣,不算大的窗口杯遮擋的嚴嚴實實,不露一點縫隙。


  整個屋子裡的等都開著,簡憶涵去廚房打了溫水,洗臉,刷牙,泡腳,要是能沖個熱水澡就好了。


  簡憶涵才想起來,忘了問母親這裡有沒有大眾浴池。離開學還有一個多月時間,她總不能一直不洗澡吧。


  洗漱完畢,簡憶涵鑽進鋪好的被窩,家裡只有她一人,被子鋪在正中央,所有的燈都關了,只剩下電視屏幕發出的光亮。


  屋裡燈太亮,顯眼,暗一些安全。


  只是,身子下面的火炕像煎鍋一樣的溫度,而上面,還是涼颼颼。


  上冷下熱,這種滋味很難受。


  想了想,柜子里還有一牀被褥,簡憶涵從被窩裡爬出,身上穿著棉質的睡衣,借著電視的亮光找出被褥,一個鋪在身下,一個蓋在被子上,從新鑽進被窩,比之前舒服了許多。


  鋪了兩層被褥,下面,不再像煎鍋一樣的熱,上面,也不再覺冷。


  爬在被窩裡,鑽心的看電視,雖然節目不算吸引,不過總好過躺在被窩裡看屋頂。


  電視聲音雖小,在寂靜的室內卻也聽得見。


  忽然,一道炸耳的聲音響起,嚇得簡憶涵一驚,原來是放在枕邊的手機。


  拿起,看到來電顯示,還是忍不住失落,是母親袁桂芝打來的。


  「喂!憶涵,睡了嗎!」一接通,袁桂芝高分貝大嗓門從裡面傳來。


  「還沒。」


  「哦,我就知道米沒睡呢。」


  「您……有什麼事嗎?」這麼晚,應該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吧。


  「沒事,你爸讓我問問你,一個人在家害沒害怕,」


  「還好。」害怕也不會回來陪她。


  「哦,那我和你爸就放心了。」袁桂芝拿著電話,沒有掛斷和身邊的男人說話,「老頭子,閨女說她不怕。」


  簡憶涵……


  猶豫著要不要掛斷電話,屋外,傳來大力的敲門聲,伴著一個微醉的男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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