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一個人的落寞
早餐是昨晚吃剩的飯菜,又熱了熱,袁桂芝特意為簡憶涵熬了小米粥。
吃過早飯,孫富貴在院子里劈著木頭,袁桂芝整齊的碼放在牆角。
「喲,孫叔回來了,準備在家過年?」鄰居王樹成抄著袖經過,剛要進院子,看見院子里的夫婦停下腳笑著打了招呼。
「不的,明就走。」
孫富貴回,繼續劈著木柴。
「樹成啊,」袁桂芝起身,熱情的招呼,「你啥時候回來的,不是在城裡打工嗎?」
「啊,我回來有些日子了,這不快過年了么,就尋思著早點回來過年。」
「啊,進屋坐會?」
「不了,叔,嬸,你們忙,我去老張家看看。」王樹成說著就向東邊住的老張家走去,有點落荒而逃的感覺。
夫婦兩個訂了第二天回城的火車票,他們打工的南方城市工地還沒停工,缺人手,得趕緊趕回去。
臨走之前,袁桂芝做飯的時候把簡憶涵叫在身邊,教她如何生火,如何淘米蒸飯等等,晚上睡覺之前,孫富貴把一沓錢遞給袁桂芝,讓她給閨女留著零用。
「這麼多?」接過錢,袁桂芝小聲的詢問,這麼厚一沓,應該有兩千塊。
「讓你給你就給,哪來這麼多廢話!」粗枝大葉的男人,不善言辭,想的卻周到。
看出閨女認生,怕他給不接,所以才讓老婆拿給閨女。
袁桂芝看了看丈夫,沒說什麼,轉身的時候,抽出五百塊在手,其餘的一千多塊攥進手裡偷偷的塞進毛衣的衣襟。
袁桂芝一轉身就變成背著丈夫,所以這個動作孫富貴沒看見。
而簡憶涵,靠在炕尾的角落食之無味的看著電視里的鄉村劇,根根本沒注意夫妻兩個聊什麼。
孫富貴轉身出了屋去小解。
袁桂芝脫鞋上了炕,來到簡憶涵面前,把五百塊往他她手裡一塞,說,「閨女,拿著,這是你爹給你的零用錢,咱家不比城裡,省著點,等開學的時候再給你寄學費。」
看著手裡的紅票子,簡憶涵縮了手,「我不要,您和……爸留著用吧。」
「讓你拿著你就拿著。」袁桂芝把錢又推了回去,「咱家雖然不富,可也不能虧了自己閨女,家裡大米白面都有,夠你吃上一陣子了,地窖里有白菜土豆,饞肉的時候就叫隔壁的三娃子騎摩托帶你去集市買,哦,對了,村邊小賣部也有,偶爾的改善一下,別虧了自己。」
「謝謝……媽。」收下五百塊,簡憶涵起身把掛在牆上的背包摘下,準備把錢放進去。
看見閨女小巧精緻的背包,袁桂芝眼睛一亮,伸手就拿了過去,翻來覆去的看。
「閨女,這包咋這帶勁呢,挺貴吧。」
「還好。」看著母親愛不釋手的模樣,簡憶涵也不好拿回去。
「還好是貴還是不貴?」袁桂芝拿著包看著閨女,等著答案。
簡憶涵……
其實她的包雖然不是限量版,但也不是地攤貨,不過,她還是低調的說,「不貴。」
「哦,不貴那就給媽吧,媽挺稀罕的,等過了年媽和你爹掙了錢再給你買新的。」
「哦。」即使不願意,自己親媽要一個背包也不好拒絕。
袁桂芝滿心歡喜的挎著背包在鏡子前照了又照,看見解手回來的丈夫,一抬頭,高興的問,「老頭子,你看這包好看不?」
孫富貴剛張口,就聽她說,「你看咱閨女多孝順。」說完又繼續對著鏡子臭美。
看了看鏡子前左照又照的妻子,又看了看炕裡頭默默不語的閨女,想要說的話都咽了回去,反正給閨女兩千塊呢,除去買個新的還剩挺多錢呢。
老實巴交的男人哪裡知道,她閨女這個背包何止兩千塊!
第二天吃完早飯夫婦兩個就背著行李出發。
簡憶涵送到籬笆牆的院門前,背著行李的孫富貴停步,轉過身,說,「回屋吧,外面冷,別凍著。」
「我再送送你們。」簡憶涵兩手空空的站在敞開的院門裡面,雖然陌生,但是基本的禮貌她還是有的。
「回吧,不用。」老實巴交的男人再次拒絕,轉過身,剛要邁步又想起什麼,又轉回來,「天冷多燒點柴,爹劈的木柴夠用一冬的,記著先用苞米桿點著,再添木柴,晚上等木柴燒金了再睡,記得把灶堂的門擋上,要不炕涼……」
沒想到,粗枝大葉的男人比女人還心細,此時袁桂芝只顧著看自己的新背包,哪還有別的心思。
「知道了……」這一刻,簡憶涵竟有些哽咽。
「想吃什麼就買,別捨不得,錢不夠就給你媽打電話,再給你寄。」
「嗯。」簡憶涵重重的點頭,自小到大,習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雖然養父母從來都不缺她什麼,卻從未像面前這個男人這樣子的關心自己。
「對對,媽的號碼你存下了吧。」只要提到錢,袁桂芝耳朵就立刻警醒。
「記下了。」
「那就趕快回屋吧,我和你爸還得趕火車呢。」袁桂芝再不墨跡,拉著丈夫的胳膊,「走吧,老頭子,別婆婆媽媽的。」
孫富貴看了看自己妻子,欲言又止,轉身走在前面。
看著夫婦二人漸遠的背影,心中那種落寞的感覺更甚。
院子兩旁堆了積雪,如果換做是以前,她一定會高興的戴上手套忙著堆雪人。
城市比鄉下暖和,冬天也見不到幾次大雪,可是此時,她一點心情都沒有,一點都沒有。
默默的轉身回了屋裡,進門后把門插插上。
籬笆牆的院子,又沒有大門,此時她一個人在這陌生的環境,人生地不熟的,有點怕。
電視里的節目大多是鄉村劇,頻道少的可憐,沒有網路,用流量對於現在的簡憶涵來說都屬奢侈。
實在沒什麼事情可做,去後面的廚房,給灶堂里添了新的木柴,然後按照孫富貴囑咐的,擋上灶堂的門,保溫。
回到裡屋,脫了鞋坐在炕上,留了一牀棉被搭腳。
不是為何,明明添了很多柴,炕上熱的慌,可是屋裡卻寒涼,以至於坐在炕上都要穿著棉服。
提起棉服,簡憶涵看到自己奶白的棉服已經成了灰色,起身又下了地,把行李箱放在炕尾打開,從裡面拿出一件乾淨的棉服換上。
想把換下的棉服洗凈,可是,家裡沒有洗衣機,只看見走廊的角落放著一隻超大的塑料盆,是洗衣服用的,昨天她看見母親洗襪子來著。
拎著髒了的棉服,站在超大洗衣盆前猶豫了一番,又折回屋裡,算了,等下次換下來一起洗。
陌生的環境,一個人總是莫名的孤寂。
單手抱著膝蓋坐在炕上,下巴支在上面,垂著的眸遮掩了心裡所有的情緒。
另一隻手上抓著手機,緊了又緊,劃開屏幕,猶豫了幾次想要解鎖最後終是放棄。
很想給男人打個電話,哪怕什麼也不說只聽聽他的聲音就好。
可是一一
他說要去國外談生意。
而她,也忘了詢問去哪個國家,也不知那個國度現在是晚上還是白天,或者此時他正坐在談判桌前正在商談正事。
不知不覺的還是解了鎖,翻出那個熟記於心的號碼,只是,一隻默默的看著,沒有撥出去。
終於熬到了中午,其實肚子一點都不餓,一直坐在看上抱著膝蓋對著手機發獃,動都沒動過一下,可是看見手機上顯示的12:00還是穿鞋去了廚房,找點事做總比一個人無聊對著手機發獃要好過些。
灶堂里的柴火已經熄滅,打開屋門,去院外的柴火垛抱了一小捆苞米桿,母親這兩天就是這樣做的。
把苞米桿放進後面的廚房,裡面靠牆的位置孫富貴碼好了一堆劈過的木柴。
學著母親的樣子,先把灶堂里的碳灰扒出來堆在一旁,填了苞米桿進去,用火柴點了一張報紙送進去,風乾的苞米桿瞬間燃起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
趁著苞米桿著的旺,又往裡面填了兩塊木柴,還好,一次就成功。
看著灶堂里燃著旺盛的火焰,簡憶涵長呼了口氣,擋上灶門,起身,學著袁桂芝的模樣,掀開鍋蓋,裡面還有小半鍋的清水,用水瓢盛到盆里,留下一小部分,把早上剩下的米飯倒進去,沒一會,就煮沸了。
看著自己第一次完成的勞動成果,幾天來,簡憶涵第一次露出會心的微笑。
拿了鋼盆,把帶著水的米飯盛出來,舀水,刷鍋,刷鍋水盛進髒水桶……只做了這麼一點事,簡憶涵就有些氣喘吁吁了。
不是那活有多累,只是一直抱著緊張的心情,並且農村的灶台都不高,她一七多的身高,總是彎著腰難免會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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