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鏡花水月

  “你別哭，誒，哥不是責備你的意思，”傅謹潮臉色也有些窘，“我也不算是薑家人了，你能看出薑家和他必有一鬥，也是極難得的了。若是你和他能走到一塊去，哥哥定然是願意的。隻是這傅謹潮並非良人。我知道他這些年也一直在找你，隻是他有了皇命，必須要娶河洛郡主。他是皇室中人，更不能抗命。而且我聽聞他對這位郡主也是有情的。你什麽都沒看清，隻聽到他尋你的消息，就非要剃頭擔子一頭熱地衝過去，萬一他是個多情的，我就你一個妹妹，我要怎麽辦！” 傅謹潮這句話卻正中水笙的心。 他對郡主有情。 她這輩子所追求的，又是什麽。 她自以為自己拋棄了全世界就為了他，卻遭到了冷遇的時候，真的就不會後悔，不會有恨意麽。 她的付出，她的努力，隻不過感動了自己。在陸言騫看來，也許隻是一個丫鬟拚了命地想要上位，他因著往日恩情，憐憫了一些。 若真是如此，她也許會親手殺了陸言騫吧。 這是個現實的世界啊。 她靜靜看著桌上的那疊畫像，忽然覺得心中一片茫然。那麽，她想要的，究竟是什麽？ 為了她心中的愛情麽。 還是假借愛情之名，追求她所謂的，權力。 從薑設救下文家的那一刻，她似乎真的已經感受到了權力的滋味。也許一個姑娘不該有那麽多想法，可她不同。她並非貪慕權柄，隻是希望，希望自己有力量，能保護自己，也能保護別人。 所以每一次，每一次她想起陸言騫的時候，都是在她最無助的時候。 她忽然感到愧疚，也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坦然。 傅謹潮看著她若有所思的模樣，連忙趁熱打鐵，“你想，給人做妾，事事都要遵從原配夫人，你因大公主之事本就和河洛公主不和，你是叫我眼看著你去給人家當奴才？！就算你成了他的夫人，就能保證他絕不三心二意，如你對他這般對你？你既然心愛他，真的能看著他喜歡別的女子？！你讓哥哥以後去見你，都是先看他陸言騫答不答應嗎？！你要是想通了，就在家多呆些日子也無妨。” 這一刻，她忽然哭了出來。她再也不是那個孤苦伶仃的少女了。她還有這麽一個哥哥。若是當真她嫁給了陸言騫，就算河洛郡主不在，也會有其他的姑娘。 愛之深，恨之切。 沒有人能比水笙更能體會，甚至在現在的年紀，她都無法忘記年少時候對陸言騫的恐懼和敬畏。 腦海中甚至有些模糊了對陸言騫的印象。她想起陸言騫命人打她，她想起陸言騫在她麵前誇獎河洛郡主，她想起陸言騫那張決絕的臉，精致又帶著堅定。 啊。 陸言騫其實和那些世家子弟並沒有太多的不同，隻是他更加冷漠一些，更加謹慎一些，又更加有本事一些。 她又從哪裏，來認定他一定會救她呢。也許是苦難中的時候，唯一的救贖，就是他吧。 可事到如今，她才明白。 他在她的生命中所扮演的角色，已經漸漸褪去。 留給她的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的少年陪伴。 隻是這樣殘酷而不留情麵地撕開，未免太過赤/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