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我為刀俎

  當初靜緣選了思明，就是因為思明人生得極好，又善機變。若是真論起來，倒是個人物。 如今水笙心裏也是這麽想。思明在寺廟中並不像其他人一樣，會刻意奉承或者打聽。水笙心裏原本是覺得思明的心思擺得正，不計較這些。但到了這一刻忽然明白過來，靜緣選思明，就當真是覺得思明好嗎？ 思明自己，又做了多少。 她忽然覺得，思明就像是自己。 她們無依無靠，卻都不甘平庸。或許是不想辜負這年華。 水笙看著思明，忽然發覺，這天底下的聰明人何其之多。就像是一群鯉魚，不斷爭搶，終有一天，隻有一條能躍上龍門。 水笙微微一笑。 思明陪著靜緣，很快到了大長公主府。 靜緣自幼苦讀佛經，更是在升州忍耐了十來年，氣質修養絕非普通僧眾能有，更加天生妙華寶相，端莊正派，倒讓大長公主一見心喜。 “這位師太生得真好，”大長公主身邊的侍女笑道，“一看就知道和那些個不同。” “雖然她是個正派人，她那徒弟倒是一臉精明。”大長公主微微一笑，“我倒想知道，曲昭居士竟然有這樣大的膽子。” 那邊水笙就笑了。 她坐在大長公主對麵，卻毫無懼色，“我隻是挑了一個好棋子給公主。” “你也配和我談棋子？”大長公主臉色一變，原本的笑顏如花頓時變作橫眉冷目，直直看著水笙，“你以為你是誰？！” 水笙反倒微微一笑，“大長公主要是計較這些，今日我也就不坐在這裏了。我來此，倒是有一計相贈。” “哦？”大長公主沒說話。 水笙接著道：“大長公主為國為民，堪稱一代巾幗英雄。然而卻不慕權貴，甘心放流，恕曲昭不才，暗下猜測，卻是為了令郎。” 大長公主抿住嘴，沒有任何表情。 “大長公主乃是皇家人，不論榮祿，皆是天下獨一份了。然而令郎和令媛卻姓崔。” 更重要的是，大長公主不會願意委屈他們。 “你說的不錯，那有如何。” 水笙微微一笑，“大長公主心會子女，我這不就是給大長公主送了個女兒來了麽。” 大長公主哼了一聲，揮手就將桌上的茶杯掃下，“好大的膽子，竟敢這樣和我說話！” 水笙看著她，不羞也不惱，“大長公主且想想。養大的河洛郡主，又到底和誰一條心呢。” 大長公主愣在當處。 “公主若是著力想栽培我，不如去栽培那位姑娘，我瞧著，她可願意爭上一爭呢。” 大長公主良久沒說話，半晌，才忽然開口，“早就聽京中諸位小姐誇讚你慧眼識珠聰明絕頂，我看，何止聰明，簡直一肚子心思。” “卻都是用在正道上。” 大長公主的眼裏忽然冒出了殺氣，“曲昭，你到底是誰？！” “長公主不是查的很明白，我姓秦，乃是泗水縣人。” 大長公主搖搖頭，“農家小戶，怎可能有你這樣的女子。” “大抵是因為不甘心吧，”水笙微微一笑，“寒門舉子，落魄狀元。” 大長公主坐在太師椅上，卻忽然覺得一切變得那麽陌生。 她所熟知的規則，就要逐漸被新人取代。 她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