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秦家有女
直等到第二天文大叔要給水笙等戶籍了，這才想起，小姑娘還沒說自己叫什麽呢。
拉著水笙過來問，水笙道：“名喚水笙，卻也不知道應該姓什麽。”
“姓秦，”馬大娘笑了，“等會就去和我妹子一家說說。”
“我去吧，順便帶上點酒，”文大叔提到，“我回來的時候老丈人說沒酒了。”
馬大娘應了一聲，給他收拾利落了，就同水笙呆一塊。
看著這姑娘她是越看越喜歡，且不說這樣貌吧，十裏八鄉挑不出更好看的了，就是人文文靜靜地坐在那兒，都像是畫似的。更難得的是人心性好，也不嫌棄家裏貧困，不像那個二丫，仗著自己漂亮，挑三揀四的。
水笙被她看得有點心虛，於是道：“大娘，我會點女紅，要不繡點什麽拿去賣也好？”
馬大娘喜不自禁，連忙說：“你先好好躺著，別累壞了，身體好了再說這些。”
“表哥開的藥有用，昨天出了身汗，就沒事了。”這倒是實話，水笙這病看似凶險，不過是因為心病。如今換了個身份，卻像是換了條命似的，一/夜之間竟然好得特別快。
“別這麽客套了，你們年紀也差的不多，和我們一塊叫阿禾就好。”馬大娘想起昨天晚上，兒子還臉紅紅地打聽了這姑娘的病情，就更覺得喜歡。
“嗯。”
就聽得外麵有個清秀的男聲問道：“娘，可方便進來？”
水笙也有點兒緊張，不知道這個阿禾究竟是怎樣的人。
“進來吧。”
就看見隔了一會兒，一個穿著海棠青裳的人緩緩走了進來。這人生得極為俊秀，眉眼舒展，隻與文大叔和馬大娘都不同，並不是十分健壯的模樣，身量高長，膚色偏白，帶著一股病弱。隻是不見眉間含愁，一副淡然的模樣，頗讓人安心。
水笙見他常年積病卻並不像是狹隘的人，心中也有一股敬意，連忙行禮道：“多謝公子為我看病。”
“無妨，”文嘉禾臉色微紅，很快又恢複過來，“在下略通藥理，今日看姑娘的麵色倒是不錯。”
馬大娘就笑了，“你們不要一口一個公子姑娘啦，我瞧著水笙也是個爽快人，你隻管叫她笙妹子就好啦。我也和水笙說了，今後叫你阿禾。”
水笙微微一笑，文嘉禾看了她一眼，無奈地衝母親說：“您嚇著人家姑娘啦。”
“哈哈，你聽我的就是了，”馬大娘拍了拍他的頭，“別學的那些酸秀才一樣，小小年紀裝什麽大人嘛。快給人家把把脈。”
水笙撲哧笑了。隻怕像文嘉禾這樣知禮又謙和的人，上京中每個父母都期待兒子生得這樣吧。
“還好，”文嘉禾把過脈，又是一本正經地道，“不過是氣血還有些不足，過兩天就好了。”
水笙連忙道謝。
這隻是文嘉禾看著水笙，忽然問：“水笙妹子，你身體以前可是不太好？”
水笙點點頭，“從前沒做好事情，被打過幾次。說是舊疾，不過也說是養好了。”
文嘉禾稍作沉吟，遂道：“上京中的大夫的確厲害，是治好了。隻是隨口問問，別往心裏去。不過寒氣重了點，自己要注意。”
“那我做些什麽呀？”馬大娘問道。
“娘，”文嘉禾有些無奈，“您好好做飯就是了，她快好啦。”
“病得都快死了，這麽快就好啦？”馬大娘盯著他，滿是驚訝，隨後又笑道，“我就知道水笙姑娘是個運氣好的。這回啊，可要好好過日子啦！”
水笙聽著這話，隻覺得心裏暖和得不得了，看著馬大娘，笑了。
文大叔做事極老道，沒過半個月，水笙的戶籍就辦好了。說是山裏獵戶秦海的女兒，隻是獵戶本來就居無定所，又是個女兒，所以沒及時報上去。
文家信譽極好，加上文嘉禾還是個童生，裏正自然樂得做人情，迅速給辦了下來，還分了兩畝地給秦海。
而水笙病好了之後，也給秦海一家去見了禮。
原本秦海家就覺得多個女兒是好事情，沒想到一見這姑娘，連帶著秦海的兩個兒子眼睛都發直了，秦海連忙悔道：“早知道就不該認當女兒的。瞧我這倆傻兒子，看得人家姑娘都不好意思了。”
笑得兩個兒子滿臉都是不好意思，連忙道：“這等仙女般的姑娘，沒曾想也能親眼見到，日後定然當做親妹妹對待，今次莫見怪，莫見怪。”
水笙連忙道謝行禮。
秦海一家人和老丈人一家住一塊，秦海也不覺得自己像是入贅的，反而覺得，這日子過得舒服。馬家將近五個男丁，連帶著秦家三個，打起獵來都是把好手。
隻是看到許久不見的文嘉禾，一眾打獵好手都有些氣短，就連兄弟間拍拍肩膀，都怕把文嘉禾給拍暈了過去。
雖然文家不算是獵戶，但是也是田戶，說起來身體康健，都是好武的。偏偏文百裏生了個兒子喜歡讀書，還真的考了個童生。原本滿家都覺得要變天了，打獵的外孫要成官老爺，讓馬大娘的爹還不習慣了一陣子，文嘉禾又病倒了，錯過了秀才試。
一家人都知道文嘉禾身體不好，卻沒想到竟然糟成這個樣子，哪還敢讓他再多用功，隻盼望著學點武功，好好強身健體才是。
於是文嘉禾被小輩們架走，又去學什麽拳法。文嘉禾正要拒絕，就聽見水笙說：“練些拳法的確能強身健體，阿禾還是莫要拒絕的好。”
聽到這話，文嘉禾沒話說了。
馬大娘一聽這話，連忙道：“你們都去學，阿笙也去，快去玩吧。”
一聽水笙也要去，大家都有些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想要表現一番，連忙拉/拉扯扯地出了門去。
“我瞧著姐姐對這小姑娘是真的好，看那衣服，還是鑲了狼毛的呢，”馬大娘的妹妹笑著說，“隻是縫的這樣好，是人家自己縫的吧。”
馬大娘笑得是尖牙不見眼，“是哩。也不瞞你們說，一開始我也打著給嘉禾尋個兒媳婦的主意。可是這姑娘啊，真是個寶貝人物。你們看那樣貌我就不說了，性情那是好得不得了，女紅更是一絕了。我也不指望能多個兒媳婦，便是給我做個女兒，我也是願意的。”
“那可就便宜我了。”
“嘿嘿，大夫說了，阿禾的病眼瞅著能好，我想，說不準這是天意呢，不過我也不強求人家，”馬大娘接著說，“隻當是一家人好好過日子，看著走吧。”
“嘉禾是好點了，不像以前，連上山都上不了了。”
婦人家說著話，小孩們在外麵打拳，男人們在裏麵喝著酒，水笙隱隱覺得這才是自己應該有的生活。
可是透過那雪林，她似乎看到了陸言騫沉重的臉，看到了那滿是風雨的皇城，心裏，也像是刮起了風雪似的。
他會來找自己麽。不，不要來。她心裏這樣說著，卻又在期待著。
可她想起了郡主，想起了那群高高在上的人，想起了一句話就能左右的生命，心裏覺得酸澀不已。
陸言騫，我已經把這條命給你了啊。
如今，這條命，屬於我自己了。
“水笙，你怎麽不開心啊。”
“這風雪真大啊。”水笙轉過頭來，微微一笑。
“沒風啊，”秦海的大兒子秦碩摸了摸頭，隻覺得那一笑簡直太漂亮了，就想找點話來說，“我知道了，你是擔心雪大吧，你可別擔心，這種天氣，其實最安全啦。野獸都不敢出來，還有兔子呢，要不我帶你去挖兔子洞？”
水笙笑道：“我覺得平地裏暖和些，還是先學拳吧。”
文嘉禾看著她，忽然覺得，這個漂亮的姑娘，身上也許藏著許多秘密。許多不想讓人知道，卻又充滿了溫柔和美麗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