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風雨欲來
8.
在大廚房的日子遠比繡房舒服，水笙也就慢慢放下了那些事情。有時候她也會想，為什麽夕照會這樣做呢。為什麽聽雨又會不和自己來往呢。
她心裏隱隱明白些什麽，可是卻又十分模糊。
“阿笙！”
“欸！”她應了一聲，就跑過去給廚娘打下手。
“阿笙，我聽說世子爺要回來了。”
水笙就笑了，“我半年前就聽說了。”
廚娘神秘兮兮地和她咬耳朵，“傻姑娘，這回是真要回來了，菜譜都改了。”
“這是怎麽回事？”
“你去和安慶打聽啊，他可是跟著世子的人呢。”
水笙低下頭，心想誰愛問誰問。這種話肯定是不能問的。
廚娘看她木訥的樣子不由心中來氣，“你啊你，要是認個幹娘就好了。”
水笙轉頭看了看張媽媽。
張媽媽不負所托地嗬斥道：“給人家小姑娘說些什麽！”
廚娘撇撇嘴，“我可是為了水笙妹子好。”
“管好你的嘴巴，別說些有的沒的。”張媽媽難得來了氣。
廚娘也是看出來了，連忙閉上嘴，裝作認真炒菜。
水笙見狀不好，就跑去看四喜。
四喜還是在燒火，她學東西笨，做菜是一塌糊塗，偏偏力氣大，燒火丫頭做的倒是風生水起，也就死活不肯去學別的，就好一個燒火了。如今看見水笙來了，連忙笑道：“這不是小廚娘麽。”
“打你個貧嘴。”水笙湊過去，陪她一塊蹲著。
“剛剛怎麽了，我聽著張媽媽在罵人。”
水笙歎了口氣，“有人亂說話唄。”
“我知道我知道，是不是問世子的事情。”
水笙奇了，看著四喜，“你什麽時候這麽聰明了？”
“有些姑娘知道我是安慶的妹妹，就尋我來說話，”四喜撇撇嘴，“裏外都是送東西討好人。我開始以為是想換點好吃的，誰知道都是來打聽世子的。”
水笙歎了口氣，“咱倆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能在廚房做事，我覺得是頂好的了。人家掃地的擦桌子的，當然想換個事情做做。”
四喜不以為然，一副安慶的口吻說：“你個小丫頭懂什麽。人家可是盤算著做世子的通房的。那可是一步登天。”
水笙聽著四喜模仿安慶模仿的惟妙惟肖，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這算什麽，難道不知道這些是王妃安排的麽。”
“當然啦，就指望我娘去說說話，我們才不笨咧。”
水笙忽然發現，其實四喜也挺聰明的。
“這倒也是，”水笙點點頭，“你莫要亂說話，省得惹麻煩。”
“我娘也是這麽說的。”四喜從火堆裏扒拉出一塊番薯，問水笙吃不，水笙搖搖頭，“不吃了，吃太飽等會幹不了活。”
四喜又高高興興地接著說：“我哥要回來了。”
水笙撇撇嘴，“你哥回來好多次了。”
“這回不，這回是跟著世子回來的。”四喜咬了口番薯，“以前我哥跟著”
“等等”水笙輕輕按住四喜，就小心翼翼地倚著門往外張望。
“水笙你聰明多了嘛。”四喜顯得更加激動，仿佛真的有人在偷聽似的，也跟著倚在門口，“我看看，我看看。”
兩個人看了一陣子，發覺四下沒人，又湊回來悉悉索索地開始說。
“聽說世子半年前是回來了，可是在半路上遇到劫匪，從馬背上摔下來，腳給弄斷了，擔心趕路接不好，這才在大悲寺住了小半年。”
水笙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世子都會被搶劫啊！”
“可不是，許是不認識貴人，這回他們可慘了。聽我哥說，那是帶兵圍剿了好幾座山的人呢。”四喜咬了口番薯，又添了添火，“水笙，要不我給你留一個？”
水笙聞著香味也有些餓了，“嗯，那你晚點烤，我去幫個手，順便看看有沒有鴨架子給你鹵上一個。”
四喜咧嘴笑了，“水笙，你以後肯定能當廚娘。”
水笙也十分得意，“我也覺得可以，說不定還是能得賞的那種呢。到時候我們就能托人出去買那些酒樓的菜吃，還算是學習廚藝呢。”
嘿，這話說得好，兩個人都覺得前途一片垂涎欲滴。
“等會我去給你采點花，”水笙看了看四喜，“到時候拿來洗澡。”
四喜連忙點頭，“我看行，聽說王妃都用香花呢。”
“你啊，我就給你扯兩根草回來泡著。”水笙撲哧笑了。
四喜嘿嘿一笑，用眼神催促水笙快去。
傍晚四喜剛洗完，就喊：“水笙來給我絞頭發。”
水笙就放下手中的繃子，過去給她絞頭發。
“你還在繡花啊。”
“嗯，也給你繡點嫁妝。”
“那我可要那種有蝴蝶的，漂亮，”四喜高興了一會兒，又說，“今下午我哥來和我說，那個叫柳兒的現在是柳姨娘了，吃穿的都不錯，容光煥發的樣子，隻是不方便給你寫信，說是家裏管得嚴，怕出事。”
水笙連忙點頭，“有勞小哥了。”
“誒，水笙，我哥還說你那個柳兒姐姐現在可是姨娘了，你別和她多來往了，她好你也好。”安慶想的倒是十分周全。畢竟和一個姨娘這樣來往……王妃知道了，肯定是不好的。
水笙點點頭，“其實我也明白，就是想知道她過得怎麽樣。”說到這裏，卻有些憂鬱。
許是知道了，柳兒也會像聽雨一樣，慢慢離開自己。
這種分開也許是為了兩人好，也許是無力抗爭。
水笙覺得這樣的接受，比聽雨說以後少來往更加難過。
越是帶著愛的傷害，就越顯得脆弱。
“你這人就是這樣。”四喜忽然歎了口氣，“我哥一聽到消息就告訴你了，也不是希望你難過的，你往好處想，我可不會不理你呢。”
水笙點了點頭，心裏暖暖的，“嗯。”
四喜又笑眯眯地說：“你快去洗澡，小丫頭估計燒好水了，等會兒我給你絞頭發。”
水笙點點頭，想著要給安慶一些銀兩好還是做一些吃的或者穿的，不能白讓人家幹活，隻是一算安慶去柳兒那和自己這邊的日子，猛然發現一個事情，若是安慶小哥真是給世子爺辦事，隻怕一直是在京城這邊活動。
水笙覺得自己似乎要發現什麽不能多想的事情，連忙搖搖頭。
她不敢多想。
知道的事情越多，反而人就越難熬。她是個笨的，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危險。
就像說的那樣，安慶是來傳遞消息的，給王妃報平安，替世子打點來之前的庶務。
這樣就好。
可是水笙也明白了一個事情，既然安慶能毫不避諱地告訴自己這個消息，也就是算準了不怕自己知道他最近在京城。
也就意味著——世子要來了。
屋外忽然閃過一道驚雷，水笙往水裏一縮，莫名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