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脫離

  ——競爭無處不在，並且永不止歇。


  地球時間的第六天。


  「深空壹號」的主控制區。


  「艦長，現在我們的航程已經離地球超過1000萬公里。「本來一直留意著自己面前屏幕上不斷閃動變化著的數據的領航員齊顥回頭道。


  坐在艦長位置的是個俊逸英朗的年輕人，大概二十八九歲的年紀，身材高瘦。他坐在椅子上的姿態有點怪，從那似乎無處安放的大長腿看來，他的身高應該超過了190cm。此前他正在凝眉似乎在思索著什麼問題，聽到齊顥的提醒之後，他下意識地轉頭看了看坐在他右手邊的副手。


  副艦長位置坐的是一位比艦長還要年輕的女子。如果現場有在前幾日去過冬山陵園的人，那麼就可以認出來，他們的副艦長正是當日在墓園裡對著蘇愷和林昊、秦烜的幕碑告別的那一位女子。只是換下了黑色套裙而穿上了一身制服的她，清雅端莊之中更是透出一種颯爽的氣質來。


  這位副艦長似乎也陷入了某種思緒當中，完全沒有接收到來自艦長的目光。


  「蘇妍？」艦長皺了皺眉。


  「嗯？」蘇妍定了定神，抬眼看了艦長一下，「按計劃進行。」


  艦長的右手隨意地搭在椅子的扶手上。聽到蘇妍的回應之後，他的手指下意識地做出了一個像彈鋼琴一樣的動作，從食指往下幾根手指的指腹依次輕擊了扶手幾下，最終對齊顥以及坐在他右前面位置的動力指揮官韓謙之下了命令：「更改路線，做脫離艦隊準備！」


  韓謙之三十歲出頭，長得白白凈凈的，看起來就像是個其貌不揚的文弱書生，但卻管著整個「深空壹號」所有的動力系統。收到命令的他也不意外，而是迅速就化成指令傳遞了下去：「動力和駕駛單位請注意……」


  「收到，請指示！」


  「右轉向80……」


  「右轉向80已完成，請指示！」


  「路線設定已完成。」齊顥朝韓謙之點點頭。


  「啟動反物質發動機……準備開啟曲速引擎航行模式……」


  艦長口中的艦隊，指的就是由「朱雀號」和「深空壹號」所組成的一起前往火星的兩艘星艦。「深空壹號」伴航了六天，現在到了計劃中他們單獨行動的節點了。


  這本來就是他們的行動計劃中的一環，所以在命令發出之後，艦上工作人員的執行顯得有條不紊。


  「這將是一次最偉大的遠征！」在星艦進入子空間后，蘇妍想起臨行前有人跟她說過的一句話。


  時間回到本次火星移民實施之前的三個月。6月份的一日，國家空間研究所里，蘇妍見到了秘密造訪的負責太空領域的最高首長。


  當時蘇妍向他遞交了一份報告。首長現場看完，驚訝和驚喜兼有之：「您真的決定要這樣做？」


  「我想試試。」蘇妍攤攤手。


  為什麼不呢？一如蘇妍在報告里所說的，無論是明面上的還是暗地裡的，雖然現在中國在表面上還是表現出對他國的技術進行極力追趕的姿態，但其實如今他們在深空探索方面的技術已經逼近且甚至超越了其他各國。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千百年以來，他們對陸地、對海洋、對天空，乃至對月球、火星等近遠空域的開發都處於落後於人、埋頭苦追的情形，如今好不容易出現了千載難逢的可以拋離的機會，他們應該及時把握住，搶得先機！而中國首次的大規模火星移民的時機，就可以拿來利用——以這個時代的工程能力，建設一艘星際艦，所需要的時間不算長。「深空壹號」跟著「朱雀號」的計劃一起立項，一起出發，中途再轉向，那麼就可以為此而製造出從星艦建設到他們脫離艦隊這一段時間的優勢來。


  這是一個太空競賽的時代，而這一段時間已經算是極大的優勢了。


  壹號空間集團的太空艦項目幾乎和「朱雀號」在同時進行，而在蘇妍提交這份報告之前，沒有人知道那不僅僅是一艘可以往火星移民的載人艦艇。


  「深空壹號」從所用的材料乃至所規劃的功能，都是一艘更具遠大理想的深空探索艦。這也是為何看起來幾乎等量的體積，「朱雀號」可容納12000個移民乘載，而「深空壹號」的設計運載容量只有6000人的原因。基於他們需要待在星艦中的時間更長的原因，「深空壹號」的均攤個人面積更大，艦上的功能區域的設置和規劃也更完善和齊全。指揮部、科學部、戰鬥部、醫療部等等這些常規的部門配置超規格不說，光是從直觀上看後勤部的區域就比「朱雀號」上的多出幾倍的面積。而且「深空壹號」上還有獨有的冬眠艙。


  這一些都是不能讓別人知曉的。


  而得益於壹號空間一貫以來對所有的項目所採取的一視同仁保密措施，至此，除了此刻艦上的全體工作人員和參與建設的壹號空間集團核心人員，其他人包括那一位首長，基於保密需要，都無緣一睹「深空壹號」內部的真顏。


  沒有辦法，既然蘇妍能有途徑得知別的國家的科學技術發展程度的真實水平，那麼，別的國家也有可能會有窺探他們機密信息的途徑。


  從某一方面上來講，「朱雀號」的外觀其實也是為了掩護「深空壹號」而作了改動的。一開始研究所的設計圖中，「朱雀號」的體積其實比實際上建設的這艘要小上約四分之一，後來首長迅速被蘇妍的計劃說服之後，壹號空間秘密派了設計人員去協同修改，船體才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雷同的外觀，極容易讓人聯想到內部的空間應該也是雷同的。而自信的中國航天，向來不吝於向世人展示自己所得的成果。


  「安排計劃中的第一批人員進行淺冬眠。」蘇妍站了起來，接通了醫療部的聯絡器，跟屏幕中的醫療官唐皓說。下完命令，她轉頭跟艦長點點頭：「泊志，我先回去休息一會。」說完，還沒等對方有所回應，就徑自離開了。


  他們的第一站，是72年前首次發現的，曾引起天文學家轟動和興奮的比鄰星b。


  距離，4.23光年。


  預計到達時間，5個月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