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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節 放行

  「老太太不大在意二房也是正常的,畢竟父親不是她親生的,比不上四叔。」


  「哼哼,四老爺當然寵,不過老太太還帶來一個大姑奶奶呢,那才是寵成了眼珠子……」


  「你快閉嘴吧!這事也敢拿出來說,你今天是吃酒灌黃湯了不成?」


  沈蕎從地上站起來,是大姑奶奶嗎?那就是嫁出去過的咯?

  「大姑奶奶嫁給了誰?」沈蕎問。


  婆子古怪的笑笑,「她那樣的,嫁不嫁的怎麼說呢……再說早就病了死了!」


  「把個老太太傷心得喲,一晚上禿嚕了拳頭那麼大一塊頭髮!後來遍訪名醫用了多少辦法才長出來的!」


  「媽媽的話我都聽不懂,她到底哪樣啊?多少年紀上死的?」


  婆子正要回答,外面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阿獃也不願意她再說話,上前擋在二人之間道:「好了別嚼了,看看這麼晚誰還會過來?」


  影壁外有人「嗯?」了一聲,隨後繞到裡面來看。


  「人都在這兒呢!」


  「太太說讓三小姐立刻回去!」


  很快阮媽媽和染秋也跑了進來,染秋忙上前替她揉膝蓋,阮媽媽將厚斗篷披在她背上,儼然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口氣說,「夫人本來也沒想真的罰小姐,小姐以後可要檢點行為,莫要再惹太太生氣……」


  沈蕎還在想剛才的對話並不想理她。


  「這都不算罰什麼算罰呀?從酉時跪到了丑時,這祠堂里連個火盆都沒有,晚飯也不給吃,連口茶都不讓送……」染秋從來不把她放眼裡。


  阮媽媽哼道:「那也是小姐有錯在先。」說著去扶沈蕎的胳膊,染秋推開她拉起沈蕎的雙手往胸前一搭背起她。


  「用不著的……」沈蕎失笑了。


  染秋抓著她的手不放,一路上像刀馬旦過場似的走的飛快,到了春行閣里,竟然氣息平穩不喘,可見功夫是不錯的。


  伺候她梳洗后,松香和染秋都睡在她屋裡陪她。


  「小姐您猜是誰讓太太放了您?」


  沈蕎淡淡道:「沈玉朝吧!」


  「您怎麼知道?」染秋抱頭躺在地氈上,一骨碌翻身坐起。


  「二爺身邊的小廝跑過來說,是太太讓小姐回來。」


  「這麼晚了二爺還會去見太太?太太沒睡嗎?」


  「那怎麼可能,既是二爺發話,管事媳婦自然不敢說不,太太那裡什麼時候駁過他的面子?」


  松香打了個哈欠說:「染秋你不睏,小姐還要睡呢!」說完就吹了燈。


  沈蕎在黑暗中睜著眼,今天發生的事太多了,得理一理。


  溜進祠堂的男子是誰?那個夜裡哭泣的三小姐是怎麼回事?不知道哪些事和自己有關,唯一的辦法就是都弄明白,真是累啊!


  沈蕎啊沈蕎,你到底投生在怎樣一個人家?

  原以為這平靜的生活像灰色的岩漿都已經冷卻,但隨手敲開一處就有妖異的火苗竄出來,讓人不禁擔憂自己是不是正坐在火山口上,隨時會再度噴發。


  天一亮她就醒了,罕見的穿了一身紅底白色杏花的錦緞小襖,盤扣也是花型的,一條黑色的八幅湘裙曳地,披著大紅緞子的白鼠毛斗篷。


  沈蕎駕馭艷麗之色竟有一種皎潔之感,十分賞心悅目。


  松香為難的說:「小姐這是又要出去?會不會又惹惱了太太……」


  「我是去給她請安,她惱什麼?」


  阮媽媽趕過來阻止,「姐兒昨兒跪了祠堂回來那麼晚,怎麼也不多歇歇,回頭病了也麻煩,太太知道了又要生氣!」


  沈蕎淡淡道:「今日父親休沐在家,我去送酒請安,這個媽媽也要攔著?」


  「那,小姐還沒用早飯呢……」


  「我去父親那裡吃」


  阮媽媽覺得不太妥當,卻不敢再說什麼。


  看見女兒送了親手釀的酒,沈近山一高興留了她吃飯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這事怎麼看都覺得不這麼簡單。


  聽說沈蕎來請安的小秦氏不大不小吃了一驚。


  這個孩子她如今是一點也看不透了,昨晚剛罰跪過一大早就來請安,難不成是來告狀的?

  沈近山看見女兒卻很高興,穿戴得又這般體面看著也討人喜歡。


  「你釀的酒好了?這麼快?」他在意的是女兒的心意,並沒有對酒的品質抱多高的期待。


  他的近仆小心翼翼接過了酒瓶,「拿來我先聞聞。」


  沈近山穿著家常的藍色海水紋絲棉長袍坐在炕桌旁,「香味很清高啊!」他讚揚的同時不由得多看女兒幾眼。


  「真的會釀酒?什麼時候學的?」


  「是,之前的管事媽媽柳氏教給女兒的」小秦氏絞好熱毛巾的手略微頓了一頓。


  「那個毛遂自薦懂點醫理的婆子?」沈近山記性不錯,接過小秦氏的毛巾在臉上舒舒服服的捂了一會兒,熱氣裊裊騰升,待他取下來時,俊朗的臉孔熏得微微發紅。


  「是她」沈蕎的語氣低沉。


  「待會兒帶兩塊好料子回去給她,就說是我和太太賞她的……」


  「不必了,她用不上了」沈蕎低著頭。


  「什麼意思?」沈近山接過小秦氏遞來的茶盅,他每天早起先必要喝半杯溫茶后才吃早飯。


  「人已經沒了……」


  沈近山咳嗽了一聲放下盅子看著小秦氏:「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椿娘知道嗎?」


  「柳氏有錯,妾身罰了她四十下掌嘴,護院下手可能重了點,她又年紀大了連日身上不好……」


  沈近山抿緊了嘴,兀自摩挲著那個黑玉扳指,眼光卻在沈蕎和小秦氏身上來回移動。


  「護院打的?什麼時候內院的僕婦是護院在打巴掌了?那個護院是誰,練得鐵沙掌么?」


  小秦氏緩緩道:「原本只想叫馮媽媽打二十下的,但是舅老爺送給珍娘的丫頭卻是個練過功夫的又不懂規矩,上來便要搶人,場面差點不能控制,連妾身的腳都被踩了,妾身覺得這等惡奴犯上之事實在不能寬縱!……便叫護院動手了」她說話的時候染秋綳著臉從鼻子出氣。


  「秦楦送了丫頭給珍娘?哪一個是,今兒來了嗎?」


  「是,就是這個丫頭」小秦氏一指一身青色衣裳的染秋。


  沈近山微微蹙眉打量她,身量細高,俊眉杏眼面帶傲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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