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你很清楚,你這麼做只是在賭氣
蘇幼清氣得冷笑,握著桌上的水杯,壓抑著脾氣,「我認識幾個朋友也礙著你的事了?」
「朋友?」白檀的眸光動也不動,黑得如同深淵,薄唇一扯,弧度冷銳,「朋友上來就談婚論嫁,砸一個億給你拍電影,這麼大方的朋友,怎麼別人都遇不到?」
從妲己的角度能看到裡面的女人挽著長發,身上穿的簡單卻很精緻,妝容亦是花了些心思。
她的眼神冷淡地落在白檀身上,似乎很費解,又覺得很好笑,「白檀,就算我是傍大款還是賣身結婚,和你有什麼關係?」
男人聞言眸子眯成逼仄狹長的弧度,口吻也厲了三分,「男人比你想象中複雜,這些男人更是一個比一個不是東西,你要把你的後半輩子隨隨便便託付給他們?」
「呵。」一聲嗤笑過後,便是停不下來的一連串笑聲。
白檀望著她,「很好笑?」
蘇幼清收斂了笑容,看向他,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一字一字道:「我真是煩死你這副嘴臉了。」
這話不僅讓男人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也深深震驚了門外的妲己。
她從沒聽過蘇幼清用這種近乎尖銳刻薄的語調和人說話。
「真的,白檀。」蘇幼清笑著,手裡轉著水杯,似不經意般揚手砸在了地上,水杯摔碎的同時,她的嗓音驀地拔高,「我煩死你這副嘴臉了!」
那水杯就不偏不倚地摔在他腳下,瓷片和水花甚至蹦起來濺到了他的褲腳。
他卻還是像個局外人那般巋然不動地坐在椅子上,除了,兩道長眉攏的死緊,眼神寸步不讓地攫著對面似哭似笑的女人。
「六年前你就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蘇幼清像失去了力氣般跌坐在椅子上,以手掩面,「全世界都說你在意我,可你對我的在意讓我在蘇妲己問起我是不是喜歡你的時候連句是都不敢說出來!這算什麼,白檀?你告訴我這算什麼?!」
妲己的心臟猶如被人攥緊。
原來幼清喜歡他,真的喜歡他。
她一直以為是白檀對幼清的感情更深,深到這麼多年念念不忘。
卻原來,事情似乎和她想的不太一樣。
男人沒說話,俊臉的輪廓極盡冷硬。
「你以為女人的青春有多久?你說你過不去那個坎,好,我等著你。我等了你六年你轉身就和別人結了婚,你到底拿我當什麼!」蘇幼清從來都把這些東西壓在心底,如今被他逼急了,一股腦地倒出來,竟發覺是種前所未有的暢快。
比起她的歇斯底里,白檀仍舊是不緊不慢得讓人抓狂,他淡淡地垂眸望著褲腳上的水,淡淡地啟唇微笑,「我說過讓你等我?」
如同狂躁張揚的情緒瞬間被人扼住,蘇幼清有短暫喘不上氣的失神。
片刻,她又冷笑,「是,我現在不想等你了,你結你的婚,我不去破壞你的婚姻,你也別來干涉我。無論我是想把自己嫁出去還是賣出去,你都別管我。」
「不可能。」白檀想也沒想地打斷她,語氣猶如山間的清泉,靜水流深,卻無法阻隔,「只要你活著一天,我就不會不管你。」
蘇幼清輕笑,「那你是逼著我去死了?」
「你可以試試。」
蘇幼清對他油鹽不進的脾氣一點辦法都沒有,堵著一口氣,道:「你做這些事情素素知道嗎?如果她知道了會怎麼想?」
「她不會知道。」他還是那不溫不火的口吻,卻無端讓人覺得篤定。
妲己在門外笑得雋涼,已然不知道自己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了。
這些事她寧可自己不知道。
不知道,就還可以倖幸福福毫無壓力地和他做一對美好恩愛的夫妻。
知道了,難免從夫妻變成怨侶。
她這一個星期里每每看到新聞上的消息都會想,那天她讓白檀對幼清的事情多加照顧,是不是剛好給了他可以肆無忌憚干涉幼清人生的台階。
有同事從洗手間出來看到妲己站在這裡,忙笑著走過來,「哎呀,你走錯啦,不是這邊。」
說著便把她拉走,妲己也不好聲張,只得僵硬地一笑,被拽著離開了。
聽到門口的動靜男人才發現服務生出去的時候沒把門關嚴,他走過去關好了門,身後女人情緒難辨地開了口:「你就不怕我告訴她?」
男人回頭,面不改色道:「你不會。」
蘇幼清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心底逐漸漫出的悲愴快要將她淹沒。
是,白檀說的對,她不會告訴素素,她更不敢。
可是這個世界上除了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以外,還有誰有立場阻止他的行為?
她只能自己憋著,憋到憋不住的時候在他面前摔摔盤子砸砸碗,一點點被他的溫柔和冷漠腐蝕掉整個人生。
白檀掀起眼皮望著她,目光是藏著深寒的洞窟,平靜,又讓人顫慄,「我說過,如果你想要圈子裡的資源,我可以給你最好的,你沒有必要委身於他們。」
「如果我要的不是資源,而是丈夫呢。」蘇幼清在悲愴中對上他的目光,清淡的笑容,將枯的花。
男人皺了眉,「這些紈絝子弟不適合你。」
「恐怕在你心裡就沒有適合我的人吧。」蘇幼清嘲弄道,「又能提供資源,又能提供感情,這樣有權有勢又專一的男人聽起來就很不切實際。」
可就是這麼一個符合了所有不切實際的標準的男人,卻讓走投無路的蘇妲己撞上了。
她上輩子到底積了多少德。
從小爸爸疼哥哥愛,家破人亡蕭錦帆卻獨獨放過她,傲然拒絕了蕭錦帆之後,所有人都以為昔日的千金小姐最終的結局將會是慘淡收場,卻沒想到蘇妲己這一轉身,便嫁給了蕭錦帆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男人——白檀。
蘇幼清忍不住笑,她的二姐啊,這一輩子拿出去都能寫一本童話故事了吧。
她笑著道:「白檀,你放過我吧,我只想要個良人踏踏實實過日子。」
「你找的這些人,都是你覺得會和你踏踏實實過日子的?」男人的視線洞若觀火,冷靜又睿智。
蘇幼清一怔。
「你只是在跟我賭氣,幼清。」白檀點燃了一根煙,裊裊的煙霧將他俊朗無儔的臉虛化得更為溫淡,卻怎麼也抹殺不掉他眼裡的涼薄,「你很清楚,你這麼做只是在賭氣。」
蘇幼清死死咬上了唇瓣。
他說的對,一開始沈露騙她去相親的做法讓她很生氣,可是她更不理解的是白檀的做法。
她是嫁了自己還是賣了自己,和現在的他有半分關係嗎?
於是她第二又去見了個沈露介紹給她的男人。果不其然,他又出手收拾了那個男人。
蘇幼清有些生氣,又有些自己都覺得羞恥的隱約的喜悅——他好像還是在意她的,他在吃醋嗎?
除了第一次以外,他都是派梁居生來處理。所以她就每天見一個,也根本沒太注意對方是什麼貨色,只是為了看他能忍到什麼時候。
但,她就算證明了這些,又能怎麼樣?
短暫的滿足過後,又是更大更大的空虛。
蘇幼清徹底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沈露對她說過的某句話卻在這時候竄進她腦海里——倘若白檀註定了會和別人結婚,那麼新娘是誰都可以,唯獨不能是蘇妲己。
其實她也覺得,他的妻子要是蘇妲己的話,那就太諷刺了。
那她過去六年裡所承受的一切就都沒有意義了。
蘇幼清坐在椅子上盯著他,忽然笑了,「不管是不是賭氣,我總要結婚的,難道你要攔我一輩子嗎?」
男人的眉峰稍稍蹙緊,「你真的想結婚?」
「如果我說是呢?」她毫不退怯。
如果她說是,他會如何反應,像這樣皺著眉頭,是傷心嗎?是在意嗎?
男人的眉頭沒有舒展,卻淡淡吸了口煙,吐出渾然天成的一團霧,薄唇翕動,「好,我給你安排。」
蘇幼清的懸起的心就被他一句簡簡單單的話陡然摔碎在地上,支離破碎,疼得她半天說不出話。
她苦笑,「你給我安排,是換一種方式拴著我,讓我永遠活在你的掌控之下嗎?你明知道我想要的是誰,這樣做不嫌殘忍嗎,白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