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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置你於這種境地的人不是我

  妲己裹著個毯子坐在帳篷外面,眯著眼睛看天邊泛起的紅霞。


  今天還真是歐洲的冬天裡不怎麼常見的晴天呢。


  不遠處漸漸飄出了烤肉香,妲己裹緊了身上的毯子,像個長了腿的粽子一樣挪過去。


  男人還在專心致志地用夾子給烤架上的肉翻面,腰身忽然被從後面抱住。


  他眸色一沉,「別鬧,前面有火。」


  妲己裝作沒聽見的樣子,繼續抱著他不撒手。


  男人只好暫時放下手頭的事情,把她抱離了火架旁邊,不知怎麼就想起了唐季遲取笑說他提前體驗養了個閨女是什麼感覺的事。


  說不上來到底哪裡不對勁,可是自從到了歐洲,她就一天比一天小孩子心性,又傲嬌又任性,怎麼都鬧不夠一般,沒有一丁點傳說中名媛的樣。


  他對女人向來不曾苛責,也好幾次被她惹得著急上火,她卻每次都吐吐舌頭退到一旁,要麼就在他大發雷霆的時候一臉「你再罵我我就哭給你看」的表情,讓他全無對策。


  妲己也發現了這招有奇效,次次不戰而屈人之兵,對白公子這樣有點大男子主義的男人來說殺傷力簡直max。


  待他烤完晚餐,端著盤子走到她身邊,天已經差不多黑得乾脆了,妲己靠在他身上,「白先生好厲害哦,什麼都會。」


  白檀淡淡睨著她,不冷不熱道:「托某些人什麼都不會的福。」


  妲己聽著他的諷刺,也不急也不惱,好脾氣地笑,「那你還不好好謝謝人家?」


  「……」


  「白公子你不知道感恩的哦。」


  「……」


  她拿烤肉的簽子比在他稜角分明的俊臉面前,惡聲惡氣地威脅,「謝不謝?」


  男人順勢咬下籤子上的肉,在她瞪大了眼睛抗議譴責般的注視下,低低笑開,「嗯,謝。」


  月明星稀,萬籟俱寂,只有炭盆里的火還在燃燒,偶爾發出木屑被崩開的「噼啪」聲響。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為什麼想來露營?」


  妲己盯著遠處的夜色,聞言笑了下,「這個啊……」


  男人低垂著俊透深邃的眉目,看著懷裡的女人像只吃飽喝足的貓咪般蜷縮在一起,賴在他身上,完全沒有回答的意思。


  他的眸光冷凝了些,映著火光卻沒有絲毫暖意。


  其實他沒真想要她的回答,他也知道,她可能根本無法回答。


  可卻在沉默許久后聽到了女人空曠悠遠的語調,像是在回憶,「喜歡這種抬頭就能看到天的感覺。」


  「沒有人規定咖啡里要放幾勺糖,沒有人強迫你先吃主食還是先喝湯,沒有人告訴你一步要邁多大,笑起來要露幾顆牙……就算一回頭把身後這片林子燒著了,」妲己說到這裡頓了頓,後知後覺這個例子舉得有些誇張,神色尷尬地「唔」了一聲,「這個可能還是會被打。」


  男人把她身上滑落的毯子往上拎了拎,敏銳地揪出她話里最後兩個字,黑眸眯成狹長的線,「被打?」


  妲己愣了下,在他審視的目光里若無其事地裹好毯子,笑道:「玩笑話,有我哥哥在誰敢打我。」


  男人看著她眉眼間漫不經心的笑意,逼仄成線的眼角更加收緊,面色沉下去。


  又是玩笑話,她嘴裡說出來的東西到底幾分真幾分假?

  他竟然還為這種事心疼了一瞬。


  妲己感覺到絲絲危險的氣場,茫然回頭正看到他壓下來的俊臉,薄唇就貼在她涼涼的面頰上,離得太近看不清他的神色,「你很喜歡你哥哥?」


  妲己一怔,不明所以地點頭,「當然。」


  「如果在我和你哥之間只能選擇一個,怎麼辦?」


  她「撲哧」一聲笑了,推開他的臉,「白公子你這麼幼稚的哦。」


  這種「我和你媽同時掉進水裡你救誰」的問題她身為女人都還沒問,他怎麼就計較上了。


  他捉住她的手腕,在她唇上印了個吻,似乎很執著於此,又問:「選誰?」


  妲己被他鬧得沒辦法,只好認命投降,笑著躲避他的親吻,「選你選你。」


  男人的動作驀地停了下,低笑里透出些許無形的嘲弄,「又是玩笑話?」


  他這一次的聲線很低沉,幾乎貼著靜止的夜色,妲己差點沒聽清楚,「什麼?」


  「沒什麼。」白檀不動聲色地抬頭望著樹林里褪去葉片后光禿禿的樹枝的剪影,思緒也跟著一起錯綜複雜著,竟感覺每一根尖利的樹枝都宛如扎在誰心上,「為什麼選我?」


  妲己本想笑著說,誰讓我不選你你就一直鬧我的,可是在陰影里看到他陰翳而肅穆的臉色,心跳猛地停了一拍。


  不知怎麼,就突然生出了認真回答他的問題的念頭。


  妲己舔了下嘴唇,緩緩抱住他,頭埋進他胸膛,避開他過於焦灼而穿透性極強的視線,「因為……你是我丈夫啊。」


  男人的胸膛幾不可覺地震了震,就聽她繼續道:「兄妹和夫妻不同。雖然哥哥疼我,但是我又不能跟他過一輩子。你沒有兄弟姐妹也許不能理解這種感覺,就像我永遠不會在我哥面前拿自己和輓歌比。」


  「你也不會置我於那種,非要在你和他之間選一個的境地中的,對不對?」


  男人的五指無意識收攥,他幾乎能聽見關節拉扯、肌肉緊繃的聲音。


  「置你於這種境地的人不是我。」他的語氣卻很淡漠,「而是你自己。」


  儘管不想承認,可白檀已經漸漸明白,他比誰都迷戀她無孔不入的溫情。


  以至於每次想到她的狡黠如狐、每次不得不去質疑她的目的和用心時,那種感覺就像要把他活活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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