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陳宮
江峰雖然不知道陳宮是個什麼樣的人,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文人謀士骨子都有一股子傲氣。
直到江峰喝乾了一整壺的茶,才終於見到了這位陳大縣令醉醺醺的從衙門口走進來。
進了門,陳宮就彷彿呂布不存在似的,直接往後堂走去了,邊走還便唱著:「操吳戈兮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敵若雲,矢交墜兮士爭先。凌余陣兮躐余行,左驂殪兮右刃傷……」
江峰搖了搖頭,雖然已經預見到陳宮可能不會待見自己,但是這態度還真是夠氣人的。
不過江峰也反思了,自己現在的身份是董卓的犬牙,又做過背主投敵的事情,在世人眼中自己就是個貪利忘義的小人,他們看不起自己也是很正常的。
欲成大事就必須有常人所不及的眼光和胸懷。何況是一統天下這樣的事兒,不是說說就能做到的,江峰越是努力越是覺得這件事真的太不容易了。
想當年曹操打張繡的時候被張綉反撲,死了典韋和曹昂。
曹昂是誰啊,曹操的長子,親兒子。典韋也是曹操的愛將。後來曹操路過此處還痛哭不已,張綉殺了這兩個人,曹操得把張綉恨成什麼樣?絕對想把他碎屍萬段。
可是當官渡之戰前夕張綉投降曹操的時候,曹操是怎麼做的?
曹操牽著張繡的手,一起參加宴會,還讓自己的兒子曹均娶了張繡的女兒,並封張綉為揚武將軍。
張綉也沒有辜負曹操,官渡之戰鼎力相助曹操打破袁紹。
這是什麼氣概,什麼氣量?
大丈夫一怒,拍案而起,拔劍相向,至多血濺三尺,命喪五步,不過是匹夫之勇。然而,能與敵人化干戈為玉帛,容天下難容之人,聚百萬之眾,橫掃六合,威震八方,這才是真豪傑。
如果別人一點的傲慢,一點的羞辱,就勃然大怒,這是沒有容人之量。沒有容人之量,怎麼可能幹成大事兒?
江峰雖然還不能做到寵辱不驚,但是也知道氣量的重要性,現在要做的就是多練自己的氣量,讓自己盡量的大度起來。
「陳縣令,你可認得呂某?」江峰道。
陳宮這才一副原來這還有人的樣子,道:「原來是呂大將軍啊,陳某失敬失敬,呂將軍手刃執金吾丁原,迎董卓進京,賺的一身榮華富貴,在下佩服佩服。」
江峰沒有辯解,反而笑道:「正所謂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董相國知人善任,有功必賞,有過必罰,實乃曠世之明主,賢臣智士都趨之若鶩,公台難道沒有投奔之意?」
江峰故意誇讚董卓,果然引的陳宮怒目而視,冷言冷語的道:「呂將軍,在下已經醉了,恕不奉陪。」說罷拂袖而去。
江峰見陳宮這番變現,心中點頭,陳宮可用,便也跟著陳宮進了後堂。
「公台剛才念的好詩啊,氣魄雄渾,字裡行間洋溢著金戈之氣。」江峰繼續道。
「哼,你也懂詩,你知道我在說什麼?」陳宮不屑的看了一眼呂布,晃晃悠悠的坐到了胡床之上,身子一卧,眯上了眼睛。
「如果我猜的不錯,公台的這首詩應該是懷念你的那位殺神白起的吧。這位白起將軍想必也是廝殺半生,得到了無數的榮耀,猝然離世,令人心痛啊。」江峰道。
要說文學修養,江峰一個超越這個時代兩千年的人,怎麼著也能算是中上級別的吧。最起碼鑒賞能力算是一流的。
陳宮睜開眼睛,盯著呂布看了一會兒,長嘆一聲道:「是啊,我的白起將軍廝殺一生,死的前一天還披掛上陣獨斗兩小賊。一個蛐蛐兒尚且知道忠心侍主,有些人就不知道,豈為人乎?」
江峰知道這是陳宮在挖苦自己,也不生氣,笑道:「公台既然深明大義,為何在此國運艱難之際卻要自甘墮落,放逐於這等閑情野趣之間呢?「
陳宮大笑一聲道:「陳某不過一介凡夫俗子、豆芥小官,既無董相國那樣改天換日的雄心壯志,也沒有呂將軍這般的孝悌忠信禮義廉,豈敢奢求榮華富貴啊?我還是比較適合在這山野之地鬥雞耍狗。」
「陳公台過謙了,呂某深知公台老弟胸懷韜略,有濟世救國之能,只要公台不棄,呂某願意向相國保舉閣下。至少弄個侍中侍郎的位置,不成問題。」江峰拋出了第一隻誘餌。
陳宮冷哼了一聲,道:「如此高官厚祿,陳某受不起,怕有愧祖宗。生時遭人唾罵,死後見不得祖宗。」
「公台這是哪裡話,大丈夫生於世,自當建功立業。自古皆是成王敗寇,當你位高權重的時候,又有誰敢對你說三道四?」江峰繼續試探道。
陳宮大怒,翻身而起,指著呂布喝道:「董卓竊國奸賊,你不過是董卓的一條走狗,也敢說什麼建功立業?我陳宮就是死也不會跟你等同流合污,你死了這條心吧。」
江峰佯作大怒道:「你敢辱罵於我?相國說了,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如果不領印綬,可領短匕。」說著江峰從腰間抽取一把短刀架在了陳宮的脖子上。
陳宮絲毫不懼,仰天大笑道:「生亦何歡,死又何懼。你只管動手吧。」
「好,那我就成全你。」江峰長臂一揮,一刀寒光閃過,匕首堪堪從陳宮的脖子邊劃過,削下幾根青絲。匕首被順勢一甩,釘在了頂樑柱上,入木三分。
陳宮閉氣半晌,方才顫巍巍的深出了一口大氣,看著呂佈道:「你這是何意?難道殺人如麻的呂布,也有下不去手的時候?」
江峰恭敬的作揖,從懷中掏出一塊黃娟,遞到陳宮面前道:「既然公台有捨生取義之志,呂布懇請公台出山相助,剷除董賊,匡扶漢室。」
陳宮不知道呂布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將信將疑的接過黃娟,展開一看。陳宮的手顫抖了,仔細的看了又看,最終對呂佈道:「這,這是……」
「沒錯,這就是何太后咬破自己的手指寫下的血詔,雖然沒有加蓋玉璽,但是卻比那些冒充皇帝名義下的偽詔真上千百倍。」江峰道。
「這麼說,你竟然是佯作歸順董卓,其實暗藏韜晦?」陳宮道。
江峰嘆了口氣道:「我歸順董卓其實也是情非得已,如果不是我暗中保護,恐怕太后與少帝都要死在董卓手中,更不要說盧植等人也都是我暗中放走的。朝中不少忠君愛國之士,因我而保全。」江峰半真半假的說,略有誇大之處,希望提高自己的威信。
邊說著,江峰拿出了盧植的印信讓陳宮看,陳宮瞪大了眼睛,道:「盧植是你救的?」
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是事實勝於雄辯,血詔加上盧植印信,都能證明呂布的話。陳宮已經開始相信了呂布並不是真心實意投靠董卓。
見陳宮語氣已然緩和,江峰繼續自己的口遁:「我呂布雖然是一介武夫,但是也知道禮義廉恥,知道盡忠報國。但是洛陽局勢已經不可逆轉,呂布雖然也想著拚死一搏與董賊魚死網破,但是實在是勢單力孤,況且董卓手中又有太后、天子做人質,實在是投鼠忌器。丁原無視天子安危,妄圖與董卓在皇城火併。像他這樣不顧大局一意孤行,豈能成事?我是不得已才殺了他。」
江峰言辭懇切,說的卻並非真話,呂布殺董卓的時候自己還沒穿越過來呢。不過,現在說假話往往比說真話更有效。
「原來如此,天子乃國之根本,豈能無視?奉先此舉也確實情有可原啊。」陳宮道。
江峰偷偷的將一點胡椒面往眼上一抹,頓時雙眼通紅,淚如泉湧,語氣悵然的道:「世人都錯看了我呂布,認為我是個背主求榮的奸詐小人。但是,是非曲直往往不是人們看到的那樣。自古以來,大奸似忠,大偽似真。呂布縱使背上一身罵名,也要扶社稷之將傾,挽狂瀾於既倒,成萬世之偉業。」
陳宮被呂布一番言辭感動的無以復加,當即跪在地上道:「呂將軍高義,陳宮願意誓死追隨將軍,為將軍出謀劃策,助將軍一臂之力。如有二心,猶如此硯。」
說完,陳宮將案几上硯台,擲於地上,摔得粉碎。
江峰大喜過望,將陳宮扶起來道:「有公台相助,大事定成。」
江峰又哭又笑,簡直像個孩子。這次他是真的高興,費了這麼多周折,終於找到了自己第一個謀士,能不高興嗎?
第二天,陳宮將官印一封,寫了一封辭職信就掛在了公堂之上,跟著呂布走了。
那個時候朝廷的系統已經逐漸崩壞,中央為了平定地方叛亂,將權利下放,導致了地區的自制能力加強。
中央對地方的控制能力趨近於零,很多地方官員的任命都已經不是朝廷管理的了。多數都是地方勢力自己決定的,先到任後上表,朝廷也就只能選擇追封,不然也沒辦法撤下來。
還有很多諸如空有名號沒有實際全力的冊封,或者覺得官當不下去了,自己跑路的情況。也是多如牛毛,不勝枚舉。
自從黃巾之亂以後,漢朝的衰敗其實已經深入骨髓,難以逆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