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逃脫(1)
梓蕪將自己的大半神力聚集於心脈處,封閉了自己外在五感,強行激化提升心靈之感,以便更好的尋找夢澤的魔力。
魔力時而濃郁,時而寡淡,於是夢魘幻境之中,有的地方更像是真實存在的,有的地方就縹緲虛無。梓蕪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來到一片湖泊時,他感覺到此處魔力最盛!若是他的判斷沒錯,朱碧應該就被困在了這片湖的湖底!
念及此處,梓蕪不假思索,捏了仙訣護體,跳入冰冷的湖水之中。他在水中極速下墜,湖深得似乎沒有盡頭!梓蕪不斷下潛,下潛,直到漆黑的湖水裡出現了一絲光亮。他說著那唯一的光,發現湖底竟有一個通道。梓蕪當機立斷,鑽了進去,走了一段之後,眼前豁然開朗。
夢澤在外面看著,卻是大吃一驚!她明明設了兩個夢魘幻境,分別困住梓蕪和朱碧。之前她為了騙梓蕪進去,故意劃開一個通往夢境的缺口,卻不是去往困住朱碧的地方。沒想到,梓蕪竟如此厲害,可以憑藉追蹤她的魔力,生生打通了兩個夢境!夢澤知道,自己輸了。花神太過強大,他對朱碧的愛意也很強大。這個人實在太過可怕,等到找到朱碧,突破魘境只是早晚的事。
另一邊,梓蕪穿過了湖底通道,來到了一片空地上。這裡與他所在的夢境完全不一樣,一望無際,寸草不生,空曠的讓人心底生寒。唯有離他數十米的地方,一個人影倒地不起。空中有天雷落下,身邊業火燃燒如紅蓮,那人卻已無知無覺。若不是她周身仍有絲絲紅色仙澤溢出,真讓人覺得已經死透了。
「朱碧!」這是梓蕪第一次叫出她的名字,也是他平生第一次,聲音都發顫了。
下一刻,梓蕪如離弦之箭,飛速衝到朱碧身邊。剛好又是一道天雷落下,梓蕪尚且來不及抵擋,只能用自己的身軀死死護住朱碧。天雷擊身,簡直猶如抽筋剜骨!這幻境之中的天雷,威力一點不比真實的弱。梓蕪生受了一擊,身形一晃,嘴角溢出一縷鮮血。
懷裡的人抽搐了一下,嗚咽著,不知在說什麼。梓蕪溫潤柔軟的嘴唇輕輕碰了碰朱碧的額頭,輕聲說道:「你別怕,有我在,定然會護你周全!」
說罷,淡藍色輝光被撐起,形成一個巨大的泡沫,將二人包裹其中。梓蕪神力強大,他全力抵禦,自然比朱碧支撐的時間長許多。
梓蕪心中已經知道了破解魘境之法。他暫且將朱碧放在地上,自己閉目,席地而坐,運氣打坐,將神力最大程度的激發。一時間,無論幻境內外,花木草樹皆為之所感,受花神之召,釋放自身之力,將夢澤團團包圍。夢澤承受不住他強大的力量,終於支撐不住,一口心頭血噴出,恰好噴在夢魘的結界上。一切幻境便如陽光下的泡沫,逐一被擊破!
梓蕪懷抱著朱碧,從幻境之中走出來。他唇邊的血跡還未拭去,呈現出一種近乎妖媚的刺目。夢澤自嘲般地笑了,心服口服:「我輸了。願賭服輸,花神即便當場殺了我,我也沒什麼好說。」
梓蕪卻並未動手,只是憐惜地看了看懷裡昏睡的女子,道:「本神不會殺你。」
「為何?」夢澤詫異,「愛神險些死於我手上,花神竟願意放過我?」
「夢神活了也有近十萬年了吧……」梓蕪看著夢澤,似乎是答非所問,「神仙的生命,大都沒有盡頭,生死早就看得淡了。今日若是本神殺了你,也許反倒是讓你得了解脫。」
夢澤聞言,沉默不語。的確,自從和修竹情緣徹底了斷,她活著就如同行屍走肉,只為復仇。
梓蕪又道:「放不放過,從來不是取決於別人,而是自己。今日本神留著夢神性命,讓你繼續活在傷心痛苦之中。既然你不肯放過自己,本神樂得你一直這樣活下去。」
「花神到底是心軟,還是心狠呢?」夢澤聽了他的話,笑得有些寂寥,「你口中說出的話,如此直戳人心,分明是個不在意別人感受、冷漠無情之人!可你對她,卻百般保護,甚至捨生忘死,又是個六界少有的痴情之人。花神,我且多嘴問你一句,朱碧值得你如此嗎?」
「值不值得,很有意義嗎?何為值得,何為不值得?」梓蕪反問。
夢澤一時無法回答。梓蕪看透了她的心,又提點道:「夢神此次,被人利用,做了殺人的尖刀,卻猶自不知,著實愚蠢!」
夢澤一驚:「被人利用?花神言下之意,是說出賣我的,並非愛神嗎?花神不覺得自己太過偏袒了?」
「難道你只同愛神一人說過和那凡人的事嗎?」梓蕪嘲諷地笑了笑,「夢神何不想想,是誰給你出的主意,非要你去找愛神的?」
「花神如何得知有人給我出主意的?」夢澤驚詫,但一瞬間靈台卻無比清醒,「你的意思是說,那人故意讓我去找愛神幫忙,又自己出賣了我,反而嫁禍愛神?」
梓蕪點頭:「夢神還不算太蠢!你可以不信,但本神也能保證,愛神從未出賣過你。」
夢澤腳下一軟。她不是沒懷疑過雲莞,只是她想不通,雲莞為何要出賣她!
梓蕪知道,夢澤一時無法接受事實。不過,她應該也不會再尋朱碧麻煩了。於是梓蕪橫抱著朱碧,一步一步走遠了。
及至快踏出靈山地界時,夢澤突然通過法力傳音,帶給梓蕪一句話:「花神,你可知道,愛神她是沒有心的?所謂相由雙目而生,聽由雙耳而生,智由頭腦而生,情愛由心而生。夢也由心生,魘由心魔而生。我本想窺探她的內心心魔,卻發現,她的心裡根本是無情無愛、無畏無懼,簡直就是沒有心一樣!花神,和一個沒有心的在一起,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無論你為她付出多少,她會看在眼裡,記在腦中,卻會無知無覺!你的愛便如石沉大海,在她心裡,激不起一絲波瀾!」
梓蕪的身形頓了頓,低頭看了看兀自熟睡的朱碧。她的面色很差,呼吸也很微弱。這樣的朱碧,難得得安靜乖巧。
「原來,你果真是無情無愛嗎?」梓蕪不知是說給朱碧聽,還是說給自己聽,「我本以為我才是薄情寡愛之人,未料你才是真正的無心無愛。只是那又能怎樣呢,我已經不顧一切地愛上了。就算你百般無情,奈何我萬般痴心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