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逆境(3)
魘境里幻化出來的朱碧消失了,真正的朱碧卻在一遍一遍,經歷著噩夢!
自從在虛幻的花月宮裡,被吸入另一個漩渦,朱碧始終是一個人,身邊連個說話的也沒有。她就被困在一方空地上,逃也逃不出去。
第一次「天劫」到來的時候,頭頂虛妄的天空突然傳來一陣電閃雷鳴。這雷與平日里雷公布下的不同,那雷閃著金色,威力無邊,此乃為神仙歷劫而特設的天雷。朱碧不由得苦笑,她盼了三萬年,只等著天雷來了,將她劈成個上神,不料竟在夢魘幻境里出現了!
天雷帶著撕裂天地的力量,劈頭蓋臉地襲來。朱碧躲閃不及,只能承受。在天雷劈在身上的時候,她渾身劇烈地一顫,痛得幾乎昏死過去。然而,若飛升上神需要經歷的是天雷之劫,那便要忍受足足三十六道!就算夢魘是幻境,也要一一做足了才罷。朱碧咬著牙根硬生生撐著,心想,若她頂過去了,說不定也能飛升呢!
當三十六道天雷結束之後,朱碧已經虛弱不堪,昏死過去。然而,第二日當她醒來時,卻發現自己的仙澤仍是純粹的紅色,並未沾染上神特有的金色。朱碧不由得心灰意冷,這就說,她白白挨了天雷,卻未能飛升!
第二次「天劫」是業火。朱碧又是生生承受了,遍體鱗傷,昏迷了一日一夜。不過,結果同上一次一樣,仍是飛升不成,還損了許多神力。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天雷業火、寒冰入骨、萬箭穿心、刀山火海,全都經歷了。無論過程如何,結果無一不是飛升失敗!
因她無比在意飛升上神之事,於是魘境里就不斷地重複飛升不成的情景。這裡的確是朱碧的噩夢,之前梓蕪和小鏡兒的幻境不曾傷到她半分,此時卻讓已經折騰地她失了大半修為!「天劫」一次一次來臨,躲也躲不過。重傷昏迷之後,只要轉醒,就要面臨新一輪折磨!
朱碧已經如一隻千瘡百孔的瓷器,再也經不起折騰。她無力地攤在地上,唇角溢出一句話:「夢神,你好狠……」
從來樂呵呵、不在意的朱碧,第一次生出了萬念俱灰之感。她突然覺得,自己再也出不去了,永遠擺脫不了這個噩夢!與其日日遭受這些過不去的「天劫」,還不如自行了斷來的痛快些,好過活得沒有一絲希望!朱碧趴在冰冷的地面上,不禁苦笑,原來,她真正的劫數,就是夢澤給她編織的夢魘。只是,經歷了夢魘的她非但沒有飛升,還要在這裡煙消雲散。她是真的撐不下去了!
這麼想著,當天雷再一次劈過來時,朱碧乾脆放棄了抵抗,連防禦的結界也懶得去凝結了。她想,這次大概可以結束了吧……
許是因為朱碧抱了必死的決心,意念愈濃,激發了身上的靈玉。玉佩「嗡嗡」作響,發出盈盈光亮,似是在求救。
魘境另一端,梓蕪感受到了靈玉的氣息,心裡一滯,知道朱碧出事了!他身形如電,行動如風,感應著靈玉的氣息,一路追去。
經過一片竹林時,突然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靈玉的氣息也淡了,很難尋到。梓蕪不禁停了腳步,順著笑聲走去。
竹林深處,一藍衣男子用手打著拍子,一素衣女子翩然起舞,不時朝那男子「咯咯」笑著,看起來十分開心。此二人正是思舉和朱碧,他們有說有笑,眼中滿是濃情蜜意。
梓蕪的腳步不自覺沉重了幾分。朱碧旋轉著,直到看見立著不動的梓蕪,才停了下來。她面上笑容瞬間凝滯,氣氛也莫名尷尬起來:「花神仙上,您怎麼來了?」
梓蕪心想,面前這個,應該也是幻化出來的,不過他還是答道「你被困在魘境里,本神特來救你。」
朱碧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身後的思舉,道:「多謝仙上記掛。不過,風神他已經將我救出來了。」
「是嗎?」梓蕪也看了一眼這裡的思舉,思舉同樣回以他一個微笑。梓蕪道,「本神怎麼記得,風神還是與月神一起,去了不公山才對啊。」
「不公山內未見夢神行蹤,我便尋思著來助花神一臂之力。」說著,他溫柔地凝視朱碧,微笑,「許是我運氣好些,才一來就遇到了愛神,救下了她。」
朱碧面色潮紅:「嗯,對虧了風神相助,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風神救命之恩,朱碧無以為報……」
思舉搖搖頭:「只要你安好,我不求回報!」
梓蕪看著二人含情脈脈的對視,心頭一絞。一時間,他竟有些無法判斷,眼前二人是虛是實。情愛易使人心亂,就算冷靜沉穩如梓蕪,也會有拿不定主意的時候。
到底,這個是不是真正的朱碧呢?梓蕪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如今形勢嚴峻,萬一判斷錯了,那真正的朱碧就會很危險!只是好巧不巧,靈玉的氣息到了此處就斷了,更讓人分不清虛實!
不對,梓蕪腦海中靈光一閃,有什麼地方不對!
若真是思舉救了朱碧,那他們當務之急該是設法逃出夢魘幻境,怎麼可能有心思跳舞談情?顯然,眼前這一幕又是心魔所生的魘,為的就是迷惑他!
梓蕪不再繼續與竹林中的二人糾纏,轉身離開。林中的朱碧在身後疑惑地喊他:「仙上為何突然離開了?」
梓蕪不回答,只是繼續走。思舉又說:「花神不與我們結伴而行,莫不是因我先於你救出了愛神?」
梓蕪充耳不聞,心中卻有了盤算。他一直都在追尋朱碧的氣息,但魘境里隨時都有可能出現假的朱碧,混淆視聽!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朱碧也處在魘境里。她所處的空間,可能與他平行,也可能重疊。但無論怎樣,魘境都是依靠夢澤的魔力支撐。
梓蕪靜下心,感受著這個幻境之中的魔力。魔力有強有弱,圍繞著他周圍的更盛一些。只要順著夢澤的魔力去找,再有一處氣息濃郁之處,應該就是另一個夢魘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