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逆境（2）
夢澤決意不肯放朱碧出魘境，梓蕪終於動了真怒，周身仙澤翻湧，這是準備動手了：「夢神看來是下定了決心，不肯善罷甘休了。可巧，本神也打定了主意要救出愛神。既然意見相左，無法達成一致，只能鬥法解決了。」
夢澤苦笑：「花神同我鬥法，真的是看得起夢澤！我自然曉得不是你對手……」
梓蕪的仙澤呈現出一種淳厚的淡藍色，整個靈山都被映襯得變了顏色！風起雲湧間，天地為之動容。也不見梓蕪有什麼動作，卻有一股強大的力量襲來，直逼夢澤胸膛！
夢澤運氣抵擋，憑空結起一層黑色仙障。然而，凝結了她大半法力的防禦，輕易被梓蕪擊破！黑色仙障一擊即碎，化作無數碎片，飄散在空氣里。夢澤受到反彈，連連退後幾步才穩住身形。神力的懸殊太過巨大，夢澤根本不是梓蕪的對手！
「夢神還要堅持嗎？」梓蕪稍稍斂了氣息，問道。
夢澤面色都有些蒼白，卻依舊堅守：「不放！」
梓蕪冷言，語氣森森：「如此，本神就不再保留，祭出十分的神力，同夢神切磋。」
說罷，他周身仙澤轉瞬化作一隻嘶吼的藍色巨獸，咆哮著朝夢澤衝過來！夢澤抽出長劍抵禦，魔力化作黑色鎖鏈纏上來，想要束縛住巨獸。巨獸被激怒，鋒利的前爪不斷拍打地面，地震山搖！
梓蕪面色平淡冷靜到嚇人，他反手一推，四周花木中「簌簌」飛出無數光點，融進藍色巨獸身體里。巨獸仰天長嘯，身形暴漲！反觀夢澤，卻是苦苦支撐，搖搖欲墜！終於，黑色鎖鏈再也受不住巨獸之力，炸裂開來，分分掉落。夢澤受不得強大的反噬之力，口中鮮血直流，倒地不起。
梓蕪一步一步走到夢澤面前，俯視著她，再一次問：「愛神在哪？」
夢澤嘴角不斷有鮮血溢出，顯然受了極重的傷。可她仍舊在笑，笑梓蕪靈力再怎麼強大，也破不了她的夢境：「呵，花神不必問了……咳咳……」
梓蕪緩緩蹲下身子，凝視著夢澤的雙眼。他手心裡燃起一團光焰，化作柳葉模樣，卻是鋒利無比。梓蕪把玩著柳葉光焰，對夢澤說：「若是本神此刻將這光焰所化的柳葉刀，刺入夢神心臟，它就會遊走於你的四肢百骸，直到尋到你的內丹精元。」
夢澤聞言，瞳孔一縮，卻又不甘示弱。
梓蕪繼續說道：「內丹精元乃修鍊之根本，若是被這柳葉刀擊碎了，夢神怕也不能活了。不過，夢神自然是不懼怕的。」
夢澤大笑：「莫不是我記錯了，難道花神也墜了魔道，想要雙手沾滿鮮血？」
「不墜魔道，就不能心狠手辣些？」梓蕪嗤笑，毫不避諱地說，「本神素來不是個慈悲的神仙，同天界那些遵規守矩的不同，本神還不及冥君閻羅心慈手軟。愛神乃我在意之人，為了她殺了你，值。再者說，夢神早就墮天了，想來天帝也不會拿本神怎樣。聽聞夢神一心守護的，是個遁入空門的凡人。若是本神救不出愛神，難免不會遷怒於他。到時候，就是佛界也能闖得，佛祖也未必攔得住我！」
夢澤面色蒼白如紙，虛弱一笑，似是無奈，又似是認命：「花神好手段！我囚禁了你的心頭之愛，你便要拿修竹脅迫，正中我的軟肋！」說著，她強撐起重傷的身子，伸手虛空一劃，一道黑色的裂口憑空出現，黑氣翻湧不絕。夢澤說道，「這就是通往魘境的缺口，既然花神執意要救愛神，那就自己進去找吧。」
梓蕪抬頭看了看那黑色缺口，道：「夢神怕不會這麼輕易讓本神進去，隨意就將愛神救出來吧。」
夢澤也不避諱，點頭：「自然。花神既然有通天的本領，就自己設法施救。不過，我也提醒你，夢魘之境，每個人看到的都是不同的。花神進去了，自然也會看到自己內心懼怕的事情。也許，你未能找到愛神，自己反倒被困入其中，無法解脫！花神可要想想清楚，到底值不值得？」
「此事不勞夢神費心了。」梓蕪毫無畏懼，「多謝你好意提醒。不過，愛神還在裡面，容不得本神思考太多！」
說罷，他縱身一躍，瞬間消失在夢魘幻境之中，絲毫不見一絲猶疑。
夢澤看著梓蕪跳進去，身影那般決絕，竟讓她片刻失神。過了一會，黑色的魘境缺口重新閉合，夢澤不禁喃喃：「這蒼茫六界，竟還有如此真情痴心的男子，朱碧真是好福氣！」說著，她又不禁想起自己在朱碧心中探到的，輕嘆，「只是，從來深情難得圓滿。花神一心愛她、護她，卻未必能有好的結局……」
梓蕪邁入夢魘幻境之內，一眼就看到了朱碧。她穿了一身紅色的長裙，黑髮飄散，十分嫵媚。見梓蕪來了，朱碧莞爾一笑，真真是風情萬種：「花神仙上……」
她一開口，梓蕪便知，這不是真實的朱碧。雖說樣貌舉止、言談聲音上皆是一般無二，但少了朱碧素日里的狡黠和靈氣。真正的朱碧，不會這麼嬌滴滴地同他說話。
梓蕪不言不語，魘境里的朱碧面上帶了幾分委屈，道：「仙上怎麼了，為何不同朱碧說話，可是厭煩我了？」
雖然明知道是假的，可梓蕪看著她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仍是忍不住心尖兒一顫。他深吸了一口氣，迫使自己冷靜下來，仍是不答話。他以靜制動，不為所惑，魘境便拿他毫無辦法。
果然，片刻之後，這個「朱碧」漸漸變得透明起來。她看上去十分痛苦，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想要拉住梓蕪的衣袖，哀求：「仙上，我好痛……」
梓蕪閉上眼睛，他只怕再多看一眼，就真的會不顧一切去幫她。魘境里幻化出的朱碧不斷地哭喊、哀求，過了許久，終於沒了動靜。
梓蕪慢慢睜開眼睛，眼前已經沒了人影。他的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因為握拳太用力，指甲都陷入了掌心的皮肉之中。這就是心中的夢魘嗎，果然威力不容小覷。
夢澤依舊不斷關注著幻境內發生的事情。看著梓蕪絲毫不被蠱惑，她不禁暗自欽佩。不過，夢魘才剛剛開始。花神心底，怕是還有更深的情感。他在魘境之中未曾出來，那麼一切都可能發生。只是不知，下一刻，又要面對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