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侍從
王止之又朝後面看了一眼。
一個人影躲在樹梢後面探出頭正看著他們。
這個黑影已經跟了他們一天了，而且他很確定就是前天在艾伯倫鎮上遇到的那個求自己為他報仇的男孩。
他嘆了口氣，停下腳步，牽著的馬也溫順的停下來，他伸出手把茜茜從馬上抱下來放到石頭。
茜茜出奇的平靜，她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看著天空。
星空中兩輪月亮交相輝映，一輪皎潔無暇，一輪慘紅若血。
王止之知道今天是要露宿荒野了，於是他又忙活起來，照例先生起一堆火。
接著他架了口鍋在上面，開始燒起水。
最後他從包裹里拿出一條麵包想撕成兩半，結果全被茜茜搶走。
他只好聳聳肩，對著藏在樹後面的那個人喊道：「過來吧！」
過了一會，本不好意思的磨磨蹭蹭走過來，他帶著一個行李囊和一把劍。
「您好，大人。」他朝王止之行了一個標準的侍從禮。
「本傑明是吧？」王止之從茜茜手裡搶過半截麵包，不顧她的撕扯扔給本，「我估計你一天都沒吃飯了吧。」
本接過麵包，有點不知所措。
「嫌沒喝的嗎？」王止之為難的撓撓頭，「我一般不帶酒，習慣把水燒開喝，所以你還得等等。」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本連忙擺手說。
「那就將就吃點吧。」王止之說完突然斂容問道：「好了，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一直跟著我們的原因嗎？」
本猶豫了一下，支吾的說出他的理由，「因……因為大人為我報了仇，所以我想追隨大人以報恩。」
「報仇？」王止之很快反應過來，「那幾個吸血鬼就是殺害你母親的兇手？」
本噙著淚水點點頭，母親那和藹的笑顏又浮現在他眼前。
「舉手之勞罷了，我不需要你報恩，你可以回家去了。」王止之搖搖手，不在乎的說。
「不，我已經沒有家了。我只想跟隨大人，做您的僕人也好！」本堅持道。
「沒有家？那你父親呢？」王止之問道。
本低下頭，「他在我很小時候就離開家了，只留下一把劍。」
「就是你先在握在手裡的劍？」
「嗯。」
「父母都不在啊，真是不幸……你不是還有個舅舅嗎？他昨天還到酒館找你。」王止之一邊說著一邊把煮沸的水倒進鐵杯里，剛想喝又被茜茜搶走。
本還是直搖頭，「我絕不會回去了，我不想再成為一個軟弱的人！」
「那個酒館里的姑娘喜歡你你也無所謂嗎？」王止之又往火堆里添了點木柴。
本楞了一下，他不知道面前這人怎麼會知道伊蓮娜喜歡自己這件事，不過還是果斷的點點頭：「我會回去的，直到我認為我可以用這把劍保護別人的時候。」
「原來是想守護自己所愛之人，好吧，把劍給我看看。」王止之伸手說道。
本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懷中的劍遞給王止之。
王止之接過它，仔細打量著，這是一把手半劍，劍柄和護手上面都鐫刻著精美的花紋，在劍柄末端鑲嵌一顆藍色的寶石，有股溫潤的光在寶石內部緩緩氤氳著。接著他系開線攤開包裹在劍身上的亞麻布，精鋼製成的劍身出現在他面前，劍面磨得如鏡子般明亮，將王止之冰冷的面龐映照出來，出人意料的是劍刃中央並沒有血槽，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從劍尖到劍底的銘文。
他舉起來揮舞了兩下然後又將它放回布里還給本，「是把好劍，它是你父親的？」
「是的，」本的面龐微微透出驕傲的神情，「他們都說我爸爸年輕時是個大英雄。」
「那他為什麼離開你和你母親？」
本的臉上像是瞬間蒙上了一層灰色，他頓了很久，才說道：「他瘋了，在一個雨夜留下這把劍就走進了雨幕中，並再也沒出現。」
「很抱歉，如果能讓你好受點的話，我在很小的時候也失去了母親。」看起來王止之不怎麼會安慰人。
本有點吃驚，他沒想到這個殺起怪物來毫不留情的人也有柔軟的一面。
王止之乾咳了兩下轉移話題，「看你的用辭和舉止不像是一般的平民子弟？」
本點點頭，「我做過一年的騎士侍從，侍奉的是羅格斯領主，他是法拉奇大人的表兄弟。」
「那你怎麼沒有再當下去呢？你可能會受封成為騎士。」
「因為在半年前的一次攻城戰中羅格斯爵士英勇的戰死了，我失去了侍奉的主人就回來了。」本說道，真實情況是，當時正在視察圍城情況的羅格斯爵士被一個從城堡里飛出的碾盤正好砸中，收集他的『屍體』真是一件辛苦的工作，願他安息。
王止之聳聳肩，在西陸更奇葩的死法他都見過，比如上次那個在天使和魔鬼鬥毆中堅持收酒錢的酒保……希望他下輩子對錢能看開點。
他看了一眼天空，兩輪月亮就要交匯，它就要來了，而他能感到身後的茜茜身軀開始慢慢變得顫抖。
「好了，和你聊的很愉快，不過天快黑了，你該回去了。」他催促本道。
「什麼！」本原本以為對方詢問自己那麼多情況，是已經默認自己可以跟隨他了。
「我不會讓你跟著我的，太危險了。」王止之依舊堅持的搖搖頭。
本倔強的昂起頭：「我學過如何使劍，有能力保護自己！」
王止之指了指他的劍，「劍只是殺人的工具，但是在這個世界僅僅是對付人是遠遠不夠的，如果再遇到之前吸血鬼，你的劍還握得緊嗎？」
本沒有絲毫猶豫，因為作為騎士最重要的信條之一就是勇氣，「我將會用劍奮戰，無所畏懼！」
王止之啞然失笑，「無所畏懼……真是個能鼓舞人心的辭彙，曾經的我也和你一樣天真。」
看著本不解的深情，王止之的臉上浮現出詭異的微笑，「看起來你還不知道什麼叫真正的恐懼，那麼，就讓你見識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