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伏擊
本被凍醒了。
雖然現在是初夏，但昨晚的雨下了一夜，他只能躲在這個橫躺的樹洞里避雨。
即使身上完全濕透，但這兩天悲傷過度的他還是在昨晚的雨聲中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現在他正小心的從樹洞里探出頭，發現天空中依舊一片灰朦，看起來隨時會下雨。
馬蹄聲從遠處響起，他連忙縮回身子，躲在陰影中觀察著。
一個行人牽著一匹馬從遠處慢慢走近，馬上還馱著一個人。
看不清來者的面龐，但他認識那雙冷峻的眼神，發現是昨晚那個無情拒絕自己自稱是商人的人。
王止之帶著茜茜沿著這條泥路向前走去，由於是雨後清晨，所以路上根本看不到其他人。
東方人牽著馬走到了本藏身枯木的附近停了下來，他環視了一下四周，一塊較大的空地，北邊是一片沼澤地，而南邊是雜草灌木叢，裡面點綴著些許石頭和枯木，除了東西貫通的這條泥路，再沒有別的方向可走，是個伏擊的好地點，如果是他的話也會選擇在這裡……
殺人。
他走向馬，從氈毯底下拿出一把鋼臂弩。
本從沒見過這麼大的十字弓，將近有那個男人四分之三高。
王止之走到中央，將弩豎立在地上，腳踩在足踏上，雙手握住絞盤把手開始使勁搖動起來，當弩弦拉到棘輪盡頭后，他將一根弩箭塞到箭槽內，最後他半舉起弩，對準南邊的灌木叢。
「出來吧！你們藏得夠久了。」
有人？躲在枯木底下的本大吃一驚，突然一團黑影從他眼前飛過。
一個猙獰的人大吼著從王止之背後的沼澤里一躍而起，他跳的很高，遠超過人類的極限。
王止之卻早有準備，他剛才只是故意朝著相反的方向喊道已引誘對方出來。他迅速轉過身，對準來者扣下扳機，弩箭嗖的一聲飛出，準確的穿過敵人的心臟，同時巨大的慣性扯著他的身體向後飛去，連人帶箭釘入後面的樹榦中。
正當王止之想要上弦重新裝箭的時候，一把長劍將他手中的十字弓打下。他本能的向後退去，卻發現有幾團黑影死咬著他，他只得左手拔出腰間掛著的長刀，一個迴旋逼退了那幾團黑影。
這時本才看清那幾團黑影原來是三個人，他們穿著普通的亞麻外套，手中都執著長劍。
一個人開口了，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嘶啞，如同常年見不到陽光般沒有力氣，「日安，旅行者，可否給我們這些莊稼漢點施捨？」
王止之挑起眉頭：「施捨？你們想要什麼？」
「那個女人！」領頭的人伸出手指指向馬背上坐著的茜茜，而他的同伴眼裡都閃爍著貪婪的光芒。
此時，茜茜正坐在馬鞍上無聊的打哈欠。
「為什麼你們要這個女人？」
「難道你不知道嗎？她是厄運之女！得到她我們將擁有一切！不過得多謝你昨天讓我們看到她背後繪著的圖案。」那個人興奮的伸出舌頭，漏出尖銳的牙齒。
王止之將刀收回刀鞘，抱歉的笑了笑，「真是抱歉，在下恕難從命。」
「無所謂，反正你交不交出那個女人都得死！你昨天說的那些話也是有夠囂張的，竟敢瞧不起我們！兄弟們，讓我們來教教這個東方人該如何注意言辭！」
說完，那三個人再次化為黑影向王止之衝去。
本注意到那個東方人握刀的姿勢變了，他現在是左手反手握刀。
當那三個人出現揮劍看向王止之的一瞬間，他終於拔刀了。就如同本第一次看到的那樣，他依舊看不清何時拔的刀。
只是一瞬間，王止之就揮刀從那三個人的脖頸處砍過，刀口是如此之深，以至於連裡面的骨頭都直接砍斷。
本差點叫出聲，只是一擊就解決了三個人。
那三個人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毫無疑問他們是死了，畢竟這刀差不多要砍斷他們的脖子，他們後仰著腦袋，只剩些許肉皮還連著。但奇怪的是，並沒有鮮血從傷口裡流出來。
一陣痛苦的呻吟聲從不遠處傳來。本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卻發現那個最先被弩箭射中的人沒有死！
本驚恐的睜大眼睛，因為那是不可能！鋼製的弩箭已經完全穿透那個人的心臟沒入樹榦中，只露出箭尾部分。
這時，本才發現，這傢伙被箭射中的地方也沒有血流出來。
被釘在牆上的男人咒罵著一連串骯髒的字眼，並雙手握住箭想要拔出來，但他試了幾次都徒勞無功。
「我說兄弟們，來個人幫幫我！」
接下來，更可怕的景象發生了，那三個原本應該完全死透的農夫獰笑著用手將快要斬斷的頭翻過來合上，傷口竟然神奇的癒合。
他們是吸血鬼！本現在腦中只有這個念頭。
這些傳說中的怪物據說不死不滅，沒有鮮血也沒有影子，只有光和銀器能夠殺死它們。而這幫吸血鬼毫無疑問是為禍鎮子的那幫人，它們還殺死自己的母親！
本慢慢抽出手中的劍準備出去報仇，卻發現原本站立的男人消失了。
下一刻他已經出現了吸血鬼首領的身後，正舉刀朝後者橫砍過去。
「對於人類來說，你的動作確實夠快了。」吸血鬼微笑著說道，沒有絲毫躲避的意思，任憑刀鋒砍入他的身體。
王止之感到不對勁，雖然他確信刀確實砍過了那個人，但對方的身體已經快速癒合。
「人類的武器對我們是沒有用的。」吸血鬼們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並得意的笑起來，他們在肆意戲耍著自己的獵物。
東方人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朝他的馬跑去。
他要開溜了！本想著，他也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是最明智的選擇。
「想逃？幹掉他！」吸血鬼首領的話語剛落，他右手邊的同伴就如同閃電般衝出。
王止之剛將刀插入馬鞍之中，那個吸血鬼的爪子就已經降臨他的背後。
「受死吧！」吸血鬼尖嘯著。
在這危急的情況下，王止之卻將手伸進茜茜的大腿……後面的氈毯里，接著抽出一把銀色的細劍。
他雙手握劍掄了一圈，卻被緊跟其後的吸血鬼靈巧躲過。
當他看清王止之手中的武器時，不禁嘲笑起來，「沒有用的！不論是弓箭，長刀還是大劍，對於我們這些不死之身都是沒有用的！」
王止之沉默不語，他只是緊緊的握住劍柄，揮劍斬下。
一秒鐘后，吸血鬼的左眼不可思議的睜大，而他的右眼連同半邊身體已經倒在了地上。
「這……這不可能……」他艱難的用只剩一半的嘴說著，還不肯相信發生的一切——他被面前的男人用一把細劍一下砍成兩段。
王止之揮了揮劍，甩掉上面的內臟，「真是抱歉，比起用刀，在下實在是不擅長用劍，力度總是控制的不好。」
但那個吸血鬼已經聽不到他說的話了，他竟然自燃起來，同時發出幽幽藍光，最後只剩下一堆焦黑的灰燼，被輕風拂散。
「秘……秘銀細劍！」吸血鬼頭子認出了王止之所持之劍，原本就沒有血色的臉變得更加慘白，「你怎麼會有一把這樣的劍，你到底是什麼人！」
王止之習慣性的用劍在肩膀上擦拭了兩下，低聲說道：「東州大舜榆國公嫡孫王止之；也是西陸帕拉汶城傭兵王不平。」
「王不平。」吸血鬼重複著這個奇怪音節，突然他的瞳孔放大，原本毫無生氣的眼孔里竟然透出恐懼，「你就是那個傳說中的『異鄉人』！」
王止之沒有說話。
「你怎麼會從南海岸千里迢迢的來到這裡！」
王止之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聽說吸血鬼長生不死，擁有豐富的經驗和智慧，今日一見，不過如此。」
「什麼！」首領勃然大怒道：「你是瞧不起我們？瞧不起血族！」
「我昨晚只是稍微表演了一番，你們就乖乖上鉤，被我引出鎮子。」
「你是說，你昨晚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都是故意的？」吸血鬼首領詫異的說道。
「要不然你們以為為什麼能看到那個女人背後的圖案？不給你們點甜頭，你們這些溝鼠怎麼會乖乖的從溝渠里爬出來了呢？」王止之嘴角上揚，他昨晚就篤信一定會有吸血鬼藏在人多的地方監視鎮子，果然如此。
如果尤莉安看到了我昨晚的表演，肯定會嘲笑自己用力過猛了。王止之還在自嘲著想著。
「你竟敢戲耍我們！戲耍一個比你們人類強大無數倍的種族！」
「那有怎樣？在下獵殺過遠比你們強大的怪物。」王止之揚起頭。
吸血鬼首領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作為獵手的他們如今卻變成了獵物。他十分忌憚對方手裡的那把秘銀劍，知道只要稍一接觸，他們就將灰飛煙滅。
「今天我就先放過你們！」他準備先撤，以後再找機會下手。
可是，情況卻出乎了他的預料。
因為，『獵物』似乎並不領情。
「你以為你們還逃得了嗎？」王止之握著劍柄大步朝他們走來。
吸血鬼頭目慘白的臉因為恐懼而揪成一團，突然，他暴怒大喝道：「你再怎麼厲害，也不過是凡人之軀！在我們血族面前，也只是食物罷了！只要不被你的劍碰到就行了，受死吧！」
隨即他的同伴大喝一聲朝王止之撲去，而他自己卻朝南邊的灌木叢逃去。
王止之雙手持劍站在那裡像是等待著什麼。
當吸血鬼的爪子快要抓到他身軀的一剎那，王止之終於動了，本看到他的身體如同流水般繞過那個吸血鬼的身體並繼續向前。
那個吸血鬼驚訝的停下來看向自己的手臂，他的雙手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被砍掉。沒有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他便化成藍色的黑屑灰飛煙滅。
吸血鬼頭目終於越過了灌木，他彷彿看到了生的希望。
但下一刻，一團黑影出現在他的面前。
他顫抖的抬起頭，發現東方人的面龐如同死神一般凝視著他。
怪物指著他哆嗦的說道：「開……開玩笑吧！你……你……才是……」
王止之只是輕輕的一揮，他的半邊腦袋就從鼻子處飛走了。
「怪物！」吸血鬼首領用下半邊腦袋堅持的說完這句后便倒下，隨後風便吹走這點點藍光。
本不可思議的張著嘴，這個人連氣都沒有喘就消滅了三隻吸血鬼，為他母親抱了仇。
剩下那個被釘在樹榦上的吸血鬼還在努力的掙扎著，他沿著箭柄慢慢向前挪動著，看起來就快要擺脫了。
但王止之已經站在了他面前。
「可惡啊！」吸血鬼不甘心的吼叫道：「如果不是我被這根該死的箭釘在這裡，你早就……」
還沒有等他說完，劍鋒就插入他的眉心之間，吸血鬼全身痙攣的抖動著，喉嚨里發出駭人的撕裂聲。
王止之轉動了一下劍柄，這個可憐的怪物在他面前化作一團灰燼消散而去。
本瞠目結舌的看著剛才發生的一切，僅僅是幾分鐘，面前這個自稱商人的東方人不動神色的便解決掉了困擾整個鎮子，連領主大人都束手無策的怪物。
王止之將劍抗在肩膀上向馬走去，任憑烈風混雜著灰燼打在他的身上。
而本卻打定主意，他從樹洞里鑽出來，拿起劍朝他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