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撕破臉
顧思煙有很嚴重的招風耳,他以前總是笑她,說她的耳朵像是大嘴猴。而顧思煙會撅著嘴,跟他辯駁著說,她媽媽告訴她,招風耳的姑娘都是有福氣的。
想起她當時的樣子,杜顏青忍不住輕笑出聲。
緩緩的低下頭,將自己的額頭抵住她的。他心裏悄悄的說,思煙,你能感覺到我的是嗎?
顧思煙閉眼躺在那,雙手交叉著放在小腹處,杜顏青伸手想要握住她的手心,卻被她手心一個尖銳的東西刺到了。
杜顏青皺眉看著自己手指尖上往外冒著的血珠,心頭的想法讓他莫名的一驚。
他輕輕掰開顧思煙的手,杜顏青大驚!她手心上滿是鮮血,有已經幹涸的血印,還有剛剛流出的血珠,在一片狼藉的掌心上麵赫然是姬雪南中的胸牌!
在他掰開她手的同時,顧思煙也睜開了眼睛。
她靜靜的盯著杜顏青看,他被她看的無所遁形。
“……對不起。”良久以後,杜顏青終於說出了這麽一句話。
顧思煙是幾天前在杜顏青的書桌裏翻到的這個牌子。
這個本該在五年前就丟在破巷的牌子為什麽會出現杜顏青的書桌裏呢?顧思煙不覺得他是有這種閑情逸致喜歡遛彎撿中古物件的人,那麽所有的解釋隻有一個,說明,他就是破巷裏的那個男人。
當時她本想要偷著打電話給秦征讓他幫她逃出去的,但是發現的胸牌後差點讓她站不穩。她又開始跟以前一樣,不停的走,不停的走。
她沒法停下,現實太殘忍,讓她分不清。
她的身體裏就如三九天的雪地刮起了颶風,將她整個人生生凍住,她甚至都能清晰的聽到肌肉骨骼“哢哢”作響和血液結成冰渣的“嚓嚓”聲,風一吹,碎成粉末消失無蹤。
顧思煙對於杜顏青的道歉沒有置於評論,他確實欠她的。
她身體太虛,手還輕微的有些抖。她從杜顏青的懷裏掏出香煙,姿勢很不嫻熟的掏出一根為自己點燃。雪白的煙卷上麵沾染了血漬,蒼紅交加。
杜顏青很想將顧思煙抱緊懷裏,他想告訴她,他好疼,心好難受。他想告訴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無心的。即使他曾經真的做過很多讓她眾叛親離的事,讓她隻能依靠他,但是破巷裏那次和騙她傷害佑生這次,他都是無心的。
可是,要怎麽說呢?
當一個人虧欠另一個人太多的時候,就連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在來舔著臉道歉。因為那些讓人聽了,也不過是覺得虛假罷了。
“我不是什麽好人,害了自己的父親又偷了閨蜜的男友。而你也一樣好不到哪去,仗勢欺人又自私自利。”
杜顏青沒有說話,安靜的聽著顧思煙說話。
“所以,我們是注定要被詛咒的。嗬,我想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比我們之間更讓人啞口無言的孽緣了罷。在出院之前,我還想過,你和姬雪結婚我其實也並不介意。最起碼,我還有佑生。也不至於,無牽無掛。我可以像你媽媽等你爸爸那樣,一直等著你。”
“可是現在想來,是我想的太單純了。以前的我,就像是一直在機場等晚點的班機。雖然會晚,但是總有會到的時候。”
“但是現在,我等不到了。我明白了,醒悟了,知道了。現在的我,就像是在機場等一艘船。”
“我沒有辦法放下破巷發生的事情,我也無力翻撿我們過去的恩怨是非。你要是將我留在身邊,我看見你一次就會想起來一次。你也看出來,我最近精神狀態不好,我不僅會折磨我自己,我也會折磨你,幹嘛要讓我們彼此都難受呢?”
“有些事情,既然錯著也挺好就錯著吧。結了婚,好好對姬雪,她是個好姑娘,她將心都掏給了你,你要珍惜她。”
姬雪是將心掏給了我。可我將自己的心也掏給了你啊,你怎麽就不在看看呢?杜顏青的心裏似乎被人掏了一個洞,呼呼的往外冒著風,夾雜著血腥的腐臭味,裏麵蔓延著無限的哀涼。
顧思煙的的眼底就如一潭死水,驚不起一點漣漪。“杜顏青,你放我走吧!”她緩緩的如是說道。
顧思煙點燃的煙燒到了頭,燙了她的手。幾乎是下意識的,她將煙頭丟在了地上。
人之所以固執的不肯放手,就是因為心裏還有著執念。你不想放手,是因為你執著的東西還沒有讓你覺得疼。
疼了,你自然就放手了。
“你欠我的,我用不著你還了。你放我走吧。”
“思煙,對不起,你別走!你怪我,罵我,打我,恨我你想怎麽樣都隨便你!你別這麽跟我說話、你這麽跟我說話,我心裏難受!”杜顏青將自己的頭埋在顧思煙的肩頸處,顧思煙一歪頭,避開了他。
他在她耳邊痛哭出聲,他接受不了顧思煙離開他。隻要一想到顧思煙盼望著從他身邊溜走,以後跟一個不相幹的男人生活在一起,這樣的場景讓他想要殺人。杜顏青有些無望的重複著:“顧思煙,這輩子愛我恨我都隨你。但是你想擺脫我,你簡直就是做夢。我們,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不死不休……
“讓我見見姬雪吧。”
“……好。”
說完顧思煙就閉上眼睛開始假寐,不再理會杜顏青。
杜顏青安排的很迅速,三天後,在跟醫生再三確認過顧思煙的身體狀況以後,他就安排了兩個人的見麵。
按照顧思煙的要求,姬雪和顧思煙在一家她們以前常去的奶茶店碰麵。隻是奶茶店都被杜顏青包了下來,裏麵所有的工作人員都換成了杜家的人。
姬雪來的第一句話,就讓顧思煙想了三天的解釋,通通都用不上了。
“你怎麽還沒死?”姬雪坐在她的對麵,語氣冷漠又無情。
顧思煙半天都沒反映過來,姬雪簡單的一句話讓她自己揣摩了半天都沒有明白姬雪的意思。
姬雪冷哼一聲,伸手從自己的包裏掏出香煙,熟練的為自己點上。
“你……”顧思煙不敢置信的看著姬雪一係列流暢的動作,她的食指指尖已經被香煙熏的焦黃,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頹靡的氣息。
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單純而又善良的姬雪嗎?
“驚訝嗎?”姬雪嘲諷的彈了彈煙灰,語調譏誚的說:“要是幾個月前你告訴我說我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也會覺得驚訝。”
接著,姬雪惟妙惟肖的學起自己以前的神態和語氣:“天哪,思煙,怎麽辦,你說我該怎麽辦?顏青會不會不要我了?”
姬雪哈哈大笑,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
“顧思煙,你知不知道,我隻要想起你在我麵前裝傻的樣子,我就覺得你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婊 子!”
顧思煙臉色蒼白,她端起麵前的奶茶喝了一口,卻嗆到了。咳了幾下,她氣息不穩的問:“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姬雪吸了口煙,她被籠罩在煙霧裏,神情並不真切:“知道什麽?知道你什麽時候開始跟我男人偷情嗎?啊,這可真是一個有點長的故事。”
“還記得那次我讓你去新房關窗的那次嗎?”姬雪又重新點燃一根香煙,慢悠悠的說:“那天白天我其實去過新房,床單是我新換的。結果你關完窗以後,床單卻又被換掉了。杜顏青一晚上音訊全無,他說他去接何歡回國。但是記得我們第二天去蘇州河嗎?我問過了主管,前一天晚上何歡確實是回國了,但是他是自己在蘇州河喝了一夜的酒。”
“要怪就隻能怪我們太熟悉了,你們換掉了床單被罩卻沒有換掉被子。你身上的味道,我又怎麽會不清楚?以後我就多了心,要不你是不是覺得我真那麽蠢?每次都被杜顏青安排好的朋友灌多酒嗎?我也隻是不想自己難過罷了。”
顧思煙覺得自己無地自容,滿麵的羞愧。
“我一直都很好奇,你到底是用什麽方法,能夠讓男人對你死心塌地的?以前楚言是,現在杜顏青也是。這幫男人都是傻子嗎?一個個拚了命的要救你,要不,晚樓的火早就燒死你了!”
“什麽?”顧思煙覺得自己的下腹突然抽疼了一下:“晚樓的火,是你放的?”
姬雪雲淡風輕的說:“是啊,沒想到吧?那可真花了我不少的錢!是你自己沒有多想,遇到事情隻是知道逃避。難道你就真沒想過?誰能在晚樓那麽準確的知道你在?你家有人入室搶劫的那天,又是誰給的歹徒門禁卡?楚言回城,家裏隻有你自己,你又告訴了誰?”
“我不是沒給過你機會,顧思煙,我給過你很多會機會!杜顏青生日那次便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要不是他還心心念念著你,在酒會的時候叫我都能錯叫成你的名字,要不是因為這樣,我也不會安排你去東麵那間屋子住。不過你命大啊,那麽精細的安排,你都能跑出來。”
顧思煙疼的額上直冒冷汗,唇也不斷的打著哆嗦:“你怎麽不去,恨杜顏青?”
“恨他?”姬雪嗤笑:“我幹嘛要恨他,我要做他的女人,恨他可幫不了我。”
“所以你就來恨我?你有沒有想過我也是無辜的?最初要是不為你,我也不會被他、被他……”
“被他怎麽樣?”姬雪不在乎的拖著長音:“啊……你說的是被他強 奸的那次?不過我想問,你說的為我,是第一次還是第二次?不過,你確定你是被強 奸的?”
“如果你要說為我,那你完全用不著!我自己天天做夢都巴不得他來強 奸我,這種事情我還是希望自己來的好,用不著你好心代勞。”
姬雪這個樣子對顧思煙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現在的她簡直可以說的上是萬念俱灰。一股濡濕的溫熱從她的下麵緩緩的流出,她甚至都覺得眼前一黑一黑的。
“你……你先、別跟我說這些……”顧思煙舉得,坐在她對麵已經重影的姬雪仍舊不死心的來回張合著嘴。
終於,顧思煙腦袋一晃,從椅子上倒了下去。
“思煙!”
杜顏青一直在奶茶外麵看著,來之前他就已經想到了姬雪可能會說這樣的話,但是他卻並沒有多加阻止。
也是時候該讓顧思煙明白姬雪是什麽樣子的人了,不然,她還是總心心念念的要把自己推給她。
隻是杜顏青沒想到的是,顧思煙連會麵結束都撐不到。
姬雪就站在顧思煙的身邊,幸災樂禍的看著她,等到杜顏青跑進來還沒等她在冷嘲熱諷幾句杜顏青伸手狠狠的給了她一耳光,打的她吐了一嘴的血沫。
“姬雪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
姬雪沒有說話,事實上她的嘴被打的腫的老高,她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杜顏青抱起顧思煙,經過姬雪身邊的時候他停了下來,語氣冷的駭人:“你要是還想姬家八天後還是準備婚禮而不是葬禮,這幾天,你就不要再見她了。”八天後,你也就沒命見她了。
杜顏青重重的冷哼一聲,抱著顧思煙大踏步的離開。
八天之後,她們確實是沒命相見了。隻是讓杜顏青沒想到的是,死的那個人卻不是姬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