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 杜家有一夫
“杜先生？”韓熙瑤不敢置信的低呼。
劉怡君自己也以為聽錯了：“你，讓我走？”
杜一夫不容置疑的說：“你爺爺在戰場上救過我的命，他死之前我答應他照顧好你爸爸，可你爸爸卻……現在，我放你走。我杜一夫什麽時候說過假話？我從來，吐口吐沫就是個釘。”
劉怡君不敢置信的往外走，等到門口的時候她又停下了，不確信的說：“你真放我走？我告訴你，我是不會這麽善罷甘休的！我……”
“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劉怡君想從杜一夫身上看出破綻，像是外麵已經準備好了陷阱讓她自投羅網之類的。可杜一夫坐在那如此悠然，整個人一副渾然不可侵犯的架勢。
劉怡君苦笑一下，杜一夫根本就不屑用這種手段。他會放她走，會突然過來，就說明他已經完全了解了她的實力，而且他的表情就告訴她，你隨便怎麽樣，我都不在乎。
這就是實力強大的體現啊。劉怡君由衷的讚歎：“難怪人說，‘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難怪孤石在當年的兵變中還能死而複生，有這麽強大的男人在，劉怡君真想象不出有什麽事情會是他辦不到的。
“杜先生，對不起。”劉怡君一走，韓熙瑤有些歉意的說：“讓您擔心了。”
杜一夫揮揮手，轉頭對杜顏青說：“你先下去吧，我同你母親說幾句話。”
杜顏青對他行了一禮，又安撫的握了握他媽媽的手，然後離開了屋子。
“熙瑤，你坐吧。”
韓熙瑤規矩的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她已經四十多歲了，但是在杜一夫麵前永遠都像一個小姑娘一般。
“我們，也有幾年沒見了吧？”
韓熙瑤想，是五年四個月又三天了。但是她卻沒說，隻是點點頭。
杜一夫歎息一聲：“你對杜家做的已經夠多了，孩子們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罷。”
“Reg先生，你並沒有抓住他。”
“不可能！”韓熙瑤略微激動的說：“那剛才的爆炸聲……”
“第一聲是Reg先生炸掉了他的狙擊槍，在你的人趕去前，他就已經走掉了，毀掉了自己的槍就沒了指紋。難怪，整個英國政府都沒能抓的住他……第二聲，是怡君炸掉了別墅的儲藏室。嘖嘖嘖，這個小姑娘啊，都三十多歲了，脾氣還是這麽壞。”
看韓熙瑤不甘心的表情，杜一夫笑了笑：“兒子，你教的很好。他不是做事沒有分寸的人，他要做的事情我大致了解了一下，安排的很精細，不會有差錯的。你可以，放心了。”
那是她十月懷胎生的兒子啊，叫她怎麽能放心？她是沒有杜一夫那般偉大，能夠放心的放手讓孩子自己去摔打，事後在去提點指正。
她不行，她愛自己的孩子，而且還愛的很自私，她會為她的孩子想好一切可能會遇到的困難，然後盡自己的所能去讓自己的孩子少受磨難。
可她還是不想忤逆杜先生，因為這麽一麵是多麽的不容易。她輕聲問：“但是，杜家……”
杜一夫轉了轉拐杖，認真的說：“如果杜家的存在不能讓我的孩子們感到幸福，那它就是沒有意義的。最近幾年，我越來越感到力不從心。真的是老了啊，我也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那麽杜家要怎麽辦呢？敏君的孩子經過上次兵變已經徹底的被打擊了，雪梅的孩子還是不肯認我，我能指望的也就隻有阿顏了吧。我也希望，他能快點成長起來啊……”
“好了，天快亮了，我也該走了。”杜一夫站起來：“熙瑤，兒孫自有兒孫福。我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不知道我們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再見了……”
“一夫……”韓熙瑤說不下去了，每次麵對杜一夫的時候，她都覺得自己所有的優雅與堅強都如此的不堪一擊。
杜一夫走到門口的身型頓了一下：“熙瑤，你自己多保重吧。”
然後，整個屋子裏就隻剩下韓熙瑤一個人了，她終於忍不住痛哭出聲。
她這一輩子，都愛著這個男人，愛著自己的兒子。而這個男人，最後的最後卻跟自己說：“熙瑤，你自己多保重吧。”
就像她二十歲第一次從他床上下來的時候他告訴她：“熙瑤，我有太太，所以，你自己要考慮好。”
她為他生兒子，為他照顧太太，為他甚至不惜跟自己的娘家決裂。可最後，他卻連句再見都沒有。
幾年前兵變的時候，她為他心急如焚，每天夜裏都隻能靠著安眠藥入睡。而那時候，他卻將董雪梅接回了孤石，打算給她一個身份。
他跟所有人說，雪梅十六歲就跟了我，被學校開除，自己在龍蛇混雜的堂口苦了一輩子，我不能負了她。
就因為董雪梅為了保全你犧牲自己的名節，你舍不得了？可你有沒有聽到外界都是如何，評論我的？
你不能負了她，那我呢？我韓熙瑤對你來說，又算什麽？
“韓夫人。”吳管家敲門。
“什麽事？”她並沒有讓他進來，她體麵了大半生，她不希望讓管家看到自己如此的狼狽不堪。
“老爺已經走了。”
韓熙瑤早就麻木的心，瞬間又疼了一下。
“夫人？”
“還有什麽事。”
“老爺臨走前，給夫人留了禮物。”
大門猛的被拉開，韓熙瑤幾乎是搶過吳管家手裏拿著的禮物，不管不顧的抱著禮物，再一次的失聲痛哭。
吳管家歎氣，看著蹲在地上的韓夫人安慰道：“韓夫人，您別怪老爺。老爺的身體，真的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他不告訴別人你的存在也是為你好。如果你保持現在這個樣子，你的娘家還能保護你。但是如果外人知道了你跟老爺的關係，老爺要是走了，他的那些政黨又怎麽會放過你呢？”
“您應該明白老爺的心，他也是很無奈的……”
她懂，她什麽都懂。她要是不懂，又怎麽會苦苦守候了這麽多年，她一直保持著跟他一步遠的距離，隻要他回身，他就能看到她的啊……
可是她忘了，他是杜一夫，他隻知道勇往直前，從來都不會走回頭路。
她這一輩子，真的很無怨無悔，無論他做什麽，她都無條件支持。
但是讓她難過的是，她隻是那個他想保護的小姑娘，卻永遠不像董雪梅，是他想要同生共死的那個人……
（董雪梅十六歲的時候在軍區文工團認識了還是少將的杜一夫，杜顏青的五哥董浩東先生的母親。董浩東先生是九思上本書的男主角。）
2010年1月1日，在別墅裏沒有任何人期盼的情況下，如期而至。
杜顏青在房廳裏麵無表情的看著新聞，記者正采訪大街上一對熱戀的情侶。年輕女孩的臉上帶著熱切的期盼，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
每個人都對著新的一年有著不一樣的心願與憧憬，可這個還有12天便要結婚的男人卻跟這個別墅的裝潢一樣，死氣沉沉。
他很悶，他很煩，他又悶又煩。
所有事情都按照他的計劃有條不紊的運行著，唯獨樓上昏睡的那個女人不受他的控製。
顧思煙自打傷了杜顏青以後就沒有再說過話，一句話都沒有說。她很聽話，杜顏青安排她吃飯她就吃飯。關上燈，她就睡覺。不吵不鬧，安靜的就像個死人一樣。
杜顏青叫來了醫生，醫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杜顏青恨的，揪著領子將醫生從別墅丟了出去。
醫生看完以後顧思煙稍微有了些好轉，她不在靜靜的躺著，而是開始在屋子裏一圈一圈的走。不吃飯，不喝水，不說話，腳都走出血泡了也不停下，杜顏青跟她說什麽，她都聽不見。
“思煙，佑生沒死！”
就算杜顏青告訴了她真相，她也隻是眉角動了一下，接著一圈一圈的走。
直到她走的下麵開始淌血，杜顏青這才不得不叫來醫生給她打上鎮定劑，讓她就這麽昏睡著。
杜顏青以後的路他想的很明確，他結婚，劉怡君一定會去。到時候，他就將整個會場點燃，這個國家每天都有這樣的意外發生，所以他覺得這樣很穩妥。
不僅賓客死了，新娘也死了，他成了沒了老婆的倒黴蛋。輿論會大肆渲染一番，每個人都會來同情他、憐憫他。沒有人會看出，一點的破綻。
他實在是不能放心留著劉怡君和姬雪，隨時隨地的像個炮仗一樣在他身邊有炸掉的可能。
或者更糟糕的，這兩個人捆在一起，變成個雙響炮。
他關掉電視，起身站在落地窗往外望去，外麵一片蒼茫。
靜默了一刻鍾，杜顏青毫無預兆的起身上樓，推開顧思煙的房門，她還在沉睡。她本就瘦弱，現在更是瘦的不像樣子，原來的衣服在她身上鬆鬆垮垮的。杜顏青定定的看著她的側影，不敢眨一下眼。
他慢慢踱到她床邊，低下頭看她，認真的神情低緩而又專注。他伸手將顧思煙散亂的頭發輕柔的別在耳後，一下下，細柔的摸著她的耳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