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失心瘋

  顧思煙身上的衣服很單薄,連個外套都沒有,頭發也顯的幹燥沒有生氣。她的鞋子上麵都是灰塵,顯然她走了很久的路。她目不轉睛的看著便利店裏麵,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過去吧。”


  姬雪不確定的問:“不會嚇到她嗎?她不會在跑開嗎?”


  會不會楚言也不知道,但是他覺得三個人總不能這樣一直下去。越過姬雪,他走到顧思煙旁邊狀似意外的打了聲招呼:“思煙?大晚上怎麽會在這?出來買東西嗎?”


  顧思煙停止了她的凝視,回頭看了看楚言,她開口說話,嗓子沙啞的要命,跟個破風匣子似的:“你有沒有錢,我很餓。”


  走了一天可能都沒喝過水吧?楚言有些心疼的想。


  他將錢夾裏的錢都拿出來遞給她,而顧思煙隻是拿了一張10塊的。走進便利店,買了個麵包,連瓶水都沒買,出來坐在馬路邊上,就著晚上的寒風就開始吃。


  她大口大口的咀嚼著,也不在看楚言,好像外界的一切,又都被她隔離開了。


  咬了沒兩口,嘴裏的食物又都被她吐了出來。她太餓了,心又太急,食物根本就咽不下去。她也不在意,繼續咬著手裏的麵包,繼續吐出來。幾次後,吐出來的麵包上麵都帶著血。


  “喝點水吧先,還是熱的。”姬雪從旁邊遞過瓶水,聲音也很啞。


  顧思煙也不含糊,拿起水就喝了幾口。然後,接著吃麵包。


  “怎麽不回家?”


  顧思煙沒答話,轉身問楚言:“你還有沒有10塊錢,我還是很餓。”


  “回家吧……”姬雪抱著瘦弱的顧思煙開始嚎啕大哭:“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顧思煙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她就那麽直愣愣的站著,被姬雪這麽抱著。


  姬雪哭了好久,終於顧思煙的睫毛閃了一下。她沙啞的開口:“我想吃麵條。”


  聽到顧思煙說話,姬雪也不哭了,擦擦自己臉上的淚水,破涕為笑:“行,回家我給你做!”


  顧思煙一說話,楚言心裏的石頭也終於放下了,長長的舒了口氣。


  這口氣他沒有舒太久,顧思煙隨後的話,讓他整個心都被攥住了。


  看著現在瘦的已經有些佝僂的顧思煙,聽著她麵無表情說出的話。楚言的心裏,說不上的疼痛與酸楚。


  “吃完麵條,我還要走,你們別跟著我,我還沒有走完。”


  楚言呆愣愣的凝視了她三秒,她不喊,不叫,平靜的讓人害怕。24小時便利店的燈箱晃的她臉色慘白,眼睛卻像一灘湖水一樣深沉。


  顧思煙這個樣子,深深的紮根在楚言的腦海中。這樣的形象太深刻,以至於一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後,白發蒼蒼的楚言站在她的墓碑前,想起的也還是她直愣愣、孤零零的站在便利店門口的樣子。


  當然,這是後話。


  (愛是一種本能,有些人天生就會,像是姬雪。有些人天生就不會,像是杜顏青。——顧思煙)


  天冷的很突然,在所有人還沉浸在盛夏歡愉的時候,秋天卻悄然而至。


  楚言媽媽的病情似乎沒有他說的那麽輕描淡寫,那天從蘇州河逃開以後他又回了城區。他很忙,忙的見不到人。隻是時不時的給顧思煙發短信,但是她都沒有回。


  她告訴自己,這是為他好。於是狠下心,似乎也不是那麽難。


  何歡又出國了,至於去幹什麽,她隻是聽姬雪頗為遺憾的提起,卻沒有深問。


  那天分開後三天,杜顏青打電話給顧思煙,電話那麵吵的要命。隱隱的,還有機場航班的廣播。他聲音的聲線低沉慵懶略微沙啞:“顧思煙,我今天要去你家。”


  顧思煙畫圖的手頓了一下,說:“你幾點過來?我一會兒正好要去買菜。”


  電話那頭的杜顏青有些微的訝異,每次他這麽說的時候顧思煙不是跑去姬雪家住就是直接把電話掛掉。他剛從香港回來,本也是想打個電話逗逗顧思煙,不想今天她卻不反抗了。


  不尋常,太不尋常。杜顏青掛了電話,打車去顧思煙家。


  顧思煙還是那樣清清冷冷的,杜顏青到的時候顧思煙還沒回下班。他去物業取了鑰匙,自己配了一把,上樓等她。


  隨手將拉杆箱丟在玄關,進屋。


  他來過她家幾次,似乎每次都是晚上。每次都是顧思煙直接被杜顏青丟到床上。沒有太多的言語,隻是一次次的索歡。


  顧思煙家是小戶型的一居室,陽台上還養了許多的花花草草。姬雪家布置的,洋洋灑灑,不拘小節。而顧思煙家,卻是另一種清新的格調,讓杜顏青覺得舒服。


  沙發上她看到一半的書被仔細的折了角,衛生間的洗衣機旁還沒來得及洗的衣物堆在竹簍裏。臥室的床頭放一個相框,裏麵是她和姬雪高二時的照片。


  兩個人都穿著南中的校服梳著馬尾,中規中矩的笑著。姬雪胸口前的胸牌讓他覺得刺眼,伸手將相框扣在了床頭櫃上。


  東摸摸,西看看,這一切都讓杜顏青覺得新奇。


  拉開衣櫃,洗衣粉的香味傳來。指尖滑過掛好的衣物引起陣陣的騷動,杜顏青的嘴角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剛要拉上衣櫃門,衣櫃左下角的一個竹簍打斷了他的動作。


  一件男裝居家服的褲腿肆無忌憚的伸到竹簍外麵,杜顏青蹲下,猛地將竹簍拉出來。裏麵都是男人的衣物,內衣,襯衫。這尺碼,分明就是楚言的!

  杜顏青冷眸掃視了一下屋子內,將顧思煙的屋子徹底的翻了一遍。照片,簡單的衣物,還沒來得及拆封的男士用品,甚至還有沒用的杜蕾斯。


  他不爽,很不爽。雖然他知道偷情的人是他杜顏青,但是他他媽的就是不爽到要死!

  將那些東西收拾好,一股腦的都堆在了玄關處。他麵無表情的拿起電話,電話一接通他率先開了口:“楚太太,說話方便麽?”


  “杜先生麽?”楚太太說:“方便,藝軒去找大夫了,杜先生您說!”


  杜顏青漫不經心的笑:“看來楚太太的身體好多了?”


  楚太太愉悅的說:“那要看情況咯,謝謝杜先生的提醒呢。我們藝軒雖然讀了不少書,但是自小被他爺爺寵壞了,社會上人心險惡,他一點都沒有杜先生的機警。杜先生什麽時候回城,我好親自道謝一下!”


  “道謝就不用了,”杜顏青不想在跟她寒暄:“夜長夢多,楚藝軒的婚事還是抓緊一下吧,他能瞞著你們跟顧家的女兒在一起這麽多年,不會像楊柳那樣,輕易的就放手的。”


  “那是自然,到時候希望杜先生一定來喝杯喜酒。”


  杜顏青嘴角殘酷的牽起:“一定!”


  顧思煙拎著菜回來,看著被堆的滿滿當當的玄關眉頭皺了皺,卻什麽都沒說。剛要脫鞋,坐在沙發上抽煙的杜顏青漫不經心的開口:“門口那些東西,都丟了。”


  眉頭皺的更深,這裏,好像是她的家吧?


  不滿是不滿,顧思煙卻什麽都沒說,直接將竹簍一起丟了出去。轉身進廚房做飯,杜顏青看著她這樣,心裏不爽的情緒馬上要爆表了!


  顧思煙,你這是什麽意思?!


  可是他還是沒有說話,這是場遊戲,他必須是贏的那個。而且一定會是。


  兩個人神色淡然的吃了晚飯,顧思煙收拾好東西,從廚房出來。杜顏青一點走的意思都沒有,不但如此,他帶來的拉杆箱已經被掏空。他坐在沙發上,穿著自帶的居家服,自然的看著晚間新聞。


  顧思煙再次皺眉,她走到臥室拉開衣櫃的門。杜顏青的幾件換洗衣物堂而皇之的掛在了顧思煙的衣帽間裏,襯衫上鑽石袖扣閃爍著炫耀的光。


  放在這,姬雪來會看到吧?顧思煙這樣想,終是沒有說出來。


  顧思煙深呼吸,逆來順受她不是沒做過。但是對象是杜顏青,似乎愈加的難。


  她默不作聲的去臥室繼續今天的工作。杜顏青一直在房廳看電視,從七點的新聞,到八點的肥皂劇。


  偶爾他的電話會響起,也是敷衍幾句就掛斷。中間有兩個,顧思煙可以肯定是姬雪。而杜顏青自然的說他在香港維多利亞港附近的酒店。


  兩個人各忙各的,沒有搭話。疏離中,有一絲難言的默契。


  十點一刻,顧思煙揉揉酸疼的脖子,去主臥的廁所洗刷準備睡覺。出來的時候杜顏青也關掉了電視,背對著顧思煙躺在了她的床上。


  這樣的杜顏青很陌生,也……很奇怪。


  他在等,等著顧思煙推開他,等著顧思煙求他離開,等著顧思煙提到杜太太。


  再次出乎他的意料,顧思煙破天荒的沒有提到姬雪。她淡笑著,眼底卻一片清冷:“你想?”


  說完更是主動伸手環住了他的脖頸,唇舌靈巧地印了下去,技巧嫻熟的瞬間便讓杜顏青焚燒而起。


  杜顏青忍耐著自身的衝動,微微拉開一些距離借著窗外清冷的月光開始審視起顧思煙。


  “怎麽了?”實事求是的語氣,沒有抗拒,沒有嘲諷。


  該死的!這是顧思煙第一次主動,隻是輕微的一個動作就已經讓他潰不成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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