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林中
《題李凝幽居》
閑居少鄰並，草徑入荒園。
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
過橋分野色，移石動雲根。
暫去還來此，幽期不負言。
——賈島
如果不是這早春多變的天氣，周伍郎或許可以在這樹林里躺上一整天。
他實在太累了，徹夜未眠，心事重重，他現在體會到了一個凡人在面對死亡時的心態。
在定文那致命一劍快要刺穿喉嚨的時候，他並沒有想太多，他本以為自己在面對死亡的時候會想到很多，比如未完成的那些事情，比如曾經的美好時光，又比如憎恨和愛慕的這個人和那個人。
結果，什麼都沒有想到，在面對死亡的瞬間，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不能就這麼完了，我不想死。
在經歷過生死時刻之後，像現在這樣毫無顧慮的躺在草地上，靜靜的呼吸，獃獃的直視，倒成了一件無比幸福的事情。
他開始理解了「少爺」的那番話，「有些鳥兒是註定不會被關在牢籠里的，它們的每一片羽毛都閃耀著自由的光輝。牢記今日的一切，殺戮不可怕，死亡不恐懼，我們做的一切，只是為了明日能獲得重生，我會把死亡、恐懼、悲痛化作力量，我一定會過上我想要的生活。」
我一定要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以一個強者的姿態體面的活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任何可以左右我的生活。
周伍郎下定決心，他的元氣已經恢復不了不少，草木可以給予他無限的能量，而這片樹林就像一個巨大的綠色充電器，源源不斷的補充著身體所需的各種物質。
周伍郎坐了起來，魔氣已經漸漸被壓制，力量又回來了！
如果不是這早春多變的天氣，周伍郎或許可以在這樹林里躺上一整天。
太陽不知何時躲入了雲層，烏雲從遙遠的天際匯聚過來，陰暗籠罩大地，樹林一下子失去了溫暖，變得陰森潮冷。
周伍郎正打算離開這片樹林，遠處有一個人影靠近，他本能的躲進樹蔭。
不一會兒，另一個腳步聲也傳了過來。
「吳幫主果然守時。」
是一個老者的聲音。
「老生有禮，敢問志奇大師約老生於此會面意欲何為？」
另一個人年紀也不小，周伍郎對這個聲音有幾分耳熟。
「吳幫主，您可想知道後天武林大會有何安排？」
「老生收到英雄帖時，蔣少堯曾經告知老生，此次武林大會將推選新任武林盟主，此事關係到南鬥武林存亡，事關重大，請務必出席。」
「並不全是如此。」
「那又如何呢？」
「吳幫主，老衲不妨和您明說，老僧此次是奉掌門方丈之命，來與丐幫結盟。」
丐幫？周伍郎對這個名詞好生熟悉。
「結盟？」老人的聲音聽起來很是驚訝，「何為結盟？」
「吳幫主，這次武林大會，說白了其實就是少林、武當、峨眉、丐幫四大門派的較量，其他小門小派也沒有多少攪局的能力。而您也清楚，武當張君寶整日潛心於鑽研武學，並無統領武林的決心和能力，峨眉九陽師太自視太高，若她做上盟主，恐怕天下難以太平。所以……」
「所以大師的意思是？」
「方丈的意思是少林與丐幫結盟，在論武決盟主之時共同打壓其他門派，待打敗其他門派，方丈自會推薦吳幫主為這武林的盟主。」
「這個提議聽起來不錯，似乎讓人都無法拒絕，那我老頭子想問，少林派想從這次武林大會裡得到什麼呢？」
「吳幫主多慮，方丈並無他求，只要吳幫主奪得武林盟主，拿到『武林至尊令』之後讓方丈觀摩一天即可。」
「就那麼簡單？」
「出家人不打誑語。」
「那一言為定。」
少林？丐幫？周伍郎對這兩個名字都有點印象，聽起來這兩個都是大人物，他算著這兩人走遠了，偷偷探頭張望。
遠處只剩一人，正在慢慢走遠，周伍郎定睛一看，此人身材矮小，略有佝僂，衣衫不整，步履蹣跚。
周伍郎突然想了起來，這就是那日和自己交手的丐幫乞丐，自己後來偽裝模擬老人的形態也是由對他的映像而來。
他居然是丐幫的幫主，周伍郎不禁感嘆……
「姓名：吳解之，性別：男，所屬流派：丐幫，外功：★★★★☆，內功：★★★★，輕功：★★★☆，擅長招數：降龍十八掌（★★★★☆）、打狗棍法（★★★☆）、醉拳（★★★）、迷幻步（★★★），對戰勝率：25%……」
這是什麼？一排奇怪的文字突然顯示在周伍郎的眼前，他睜大眼睛，聚精會神的閱讀每一個文字，這是情報嗎？這是誰給的情報？對戰勝率是指自己和他交手的勝利幾率嗎？
問題又來了……
……
雨水如期而至，淅淅瀝瀝，滴滴答答。
南方的小雨猶如精緻的江南姑娘，沒有透徹天際的閃電、沒有震耳欲聾雷聲，只有靜靜的雨線。
周伍郎依舊坐在那棵大樹底下，任由這綿綿細雨打濕自己，水是萬物之本，這句話真的沒錯。
在樹木的滋養下，他甚至感覺不到飢餓和口渴。
那兩人早已離開，他亦盤算該去往何處。
正在考慮的時候，「他」出現了。
「周伍郎」直起身體，活動了兩下。
「沒到黑夜，你也能活動？」周伍郎奇怪，是「暗夜水仙」來了，身體已被他接管了過去，但現在分明還是白天的時辰。
「只要沒有陽光我就能自由活動。」
「那我豈不是吃虧不少。」
如果黑夜的時間尚且固定，那陰晴圓缺可就難以預料了。
「現在是和我計較這個的時候嗎？」「暗夜水仙」語帶鄙夷。
「那你來幹什麼？」
「時間不多了，我來教會你怎麼使用『力量』。」
「說起來，我剛才好像看到了奇怪的東西，我的眼前出現了很多奇怪的文字和數據，像是一個人的情報，這個世界把這種情報叫做什麼來著。」
「沒什麼好奇怪的，那就是你我達成契約后得到的力量之一。」
「那個是什麼奇異的力量？」
「你還問這是什麼？你明明很清楚這是什麼。」
「我怎麼知道……」
「你難道沒有使用過『天眼』么。」
天眼？說到這個，周伍郎腦海中浮現出了當日天眼呈現給自己的那些震撼人心的場景，不過……「不過，天眼不是一個石桌嗎？」
周伍郎的這句蠢話換來了「暗夜水仙」又一個無情的冷眼。
「現在不是和你解釋這個的時候，先得把重要的東西教會給你，不知道什麼時候太陽就出來了。」
周伍郎以沉默，相比「暗夜水仙」，自己知道的實在太少太少。
「我先來說說這個世界的戰鬥系統吧，你在這裡待了那麼久，應該很明白，這個世界不僅有你熟知的攻擊防禦系統，還有一種叫做『武功』的奇妙東西，它既可以攻擊防禦，也可以恢復移動，對人體的各項機能都能產生大幅的提高，所以，我把『天眼』按照這個世界的規則改造了一下，你現在可以準確的看到每個人所具有的能力。」
「知道了這些又能如何呢？」周伍郎是個一根筋，他覺得好笑，難道知道這些信息自己就能變強不成。
「暗夜水仙」投來一個嘲諷的眼神，「如果我手裡有把劍，我要攻擊你，你該怎麼辦？」
「閃躲，然後反擊。」
「如果我有一把劍，而你有一塊盾呢？」
「防禦，然後反擊。」
「如果我有一把劍，你也有一把劍呢？」
「當然是對攻。」
「所以白痴你該明白了吧。」
「你的意思是……」「暗夜水仙」的一席話點出「天眼」的功能，「知己知彼，料敵先機」，不過前提是周伍郎能知道每一門武功的招式特點。
「這個世界上90%以上的武功都已經被收錄到了天眼之中，之前你無意中也看到過一些，比如『松風劍法』。」
啊，原來那天的「松風劍法」是這麼回事，周伍郎猛然醒悟。
「我們還有兩天不到的時間，我要教你兩件事，一是儘快記住所有門派武功的招式，還有就是學會使用全新的力量和武功。」
「武功？你居然還會武功？」周伍郎簡直不敢相信。
「你的天賦連我的一半都不及，哪有資格質疑我？」「暗夜水仙」一臉不屑，「如果不是同處一身，我都不會正眼看你。」
哼，有什麼了不起，周伍郎也是不服。
「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已完全失去了『修羅』的身體優勢，所以我考慮了一下，結合你的元神之力，開發了一個全新的武功。」
「你是認真的？……」
「暗夜水仙」無視周伍郎，繼續說道：「你仔細看好了，這個武功也算是為你量身定做的，誰讓你只能使用最低級的內功呢。」
好嘲諷的一句話，周伍郎氣的牙痒痒。
「看好了。」「暗夜水仙」對準面前的大樹一記直拳，大樹搖晃了一下，掉下了幾片落葉。
就這麼沒了？周伍郎一陣納悶。
「看懂了嗎？」
「這算什麼？」周伍郎也想好好反擊一下「暗夜水仙」，「這就是你冥想了許久的新武功？這不就是一記普通的拳擊嘛。」
「拳擊是很普通，但效果卻不一樣。」「暗夜水仙」話音未落，面前的大樹突然急速萎縮，瞬間化作了一株枯木。
「這樹怎麼了？」周伍郎驚駭，這如同魔術的一拳。
「這棵樹的生命已經被我完全吸收，我把這招叫做『生命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