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忽必烈
《陟玩春山紀興》
時膺韶景陟蘭峰,不憚躋攀謁粹容。
花色映霞祥彩混,壚煙拂霧瑞光重。
雨沾瓊干岩邊竹,風襲琴聲嶺際松。
凈剎玉毫瞻禮罷,回程仙駕馭蒼龍。
——忽必烈
忽必烈,全名孛兒只斤·忽必烈,托雷的第四子,蒙哥的弟弟,十三年前繼承蒙古汗位,並於兩年前稱帝,開創元國。
不過,早在那之前,他已經威名遠揚,戰中原,滅大理,奪皇位,平內亂,屹然是帝王之相。
忽必烈此時已經進入了廢墟一片的襄陽城,兩邊是嚴陣以待的元國精兵,第一陣白色陣營是蒙古弓騎軍,由純蒙古族騎士組成,身披鐵甲頭帶皮毛;第二陣紅色陣營是探馬赤軍,由色目人騎士組成,穿著鋼盔鋼甲;第三陣黑色陣營是漢軍,由女真人、契丹人步兵組成,著皮甲手持長槍圓盾;第四陣青色陣營是新附軍,由投降的南宋精兵組成,只有布衣、長劍。
忽必烈一路前行,兩邊將士莫不為其氣勢壓倒,紛紛跪地請安。
行至新附軍陣營,已檢閱完畢,忽必烈停馬下鞍,麾下軍隊盡在眼前,旗幟鮮明,兵強馬壯,忽必烈忍不住得意起來。
就在這一瞬,忽然新附軍陣中飛出三人,手持利劍直取忽必烈,這三人一人攻上三路,一人攻下三路,還有一人直取心臟,配合看似天衣無縫。
親衛隊已來不及救駕,弓箭手也不敢貿然射擊,忽必烈看來必遭暗算。
好一個忽必烈,滿臉鎮定,不慌不忙,既不躲閃,也不防禦,右手生生抓住上三路劍刃,腳下運勁一腳彈飛下三路刺客,但中間那劍已至要害。
「哐。」一聲金屬音,劍非但沒刺入心臟,反而折斷了,忽必烈揚了揚手,將天上抓著的那位刺客甩了出去,「怯薛軍」趕緊圍上護駕……
「別殺他們。」忽必烈一聲令下,原先要招呼刺客的刀槍劍戟一併收起,六名「怯薛軍」親衛隊軍士將三人抓了過來。
「你們三個像是習武之人,報上名來。」忽必烈的聲音威嚴渾厚。
「狗韃子,我們乃武當山張君寶道長門下范天君、俞人傑和余宙,名字不足掛齒,今恨不能為民除害,只求一死!」中間那壯漢怒目圓睜喊道。
「哈哈哈哈哈……」忽必烈大笑起來,這笑聲魔性十足,不覺讓人心裡發毛,「安童,放開他們三個。」
安童是「怯薛軍」頭領,與月赤察兒、護都答兒、玉昔帖木兒並稱「怯薛」四天王,而「怯薛軍」則是當年成吉思汗親自組建的一支蒙古王牌軍隊,隊伍成員全部由蒙古精英貴族、功勛戰將的子弟組成,不但紀律嚴明、戰力超群,而且只聽令於蒙古可汗,是可汗最為可靠的親衛隊。
聽得忽必烈口令,六人馬上退了下去,武當三人組倒有點無所適從。
「來,我給你們個殺我機會。」忽必烈邊說,邊脫下了身上的袞冕服和黃金甲,露出了滿身的鋼鐵肌肉塊,「讓我領教下各位的拳法,我聽說你們武當派用的是武當長拳對吧,儘管來打。」
忽必烈說完擺好架勢,武當三人組不知是否有詐,不敢輕舉妄動。
「來啊!」忽必烈猛喝一聲,這一喝真是驚天動地,氣吞山河,方圓五里都聽的清楚,三人自知沒的選擇,一起沖了過去。
依然如同之前配合的那樣,俞人傑直拳取上三路、范天君彈腿取下三路、余宙單掌直劈胸口。
忽必烈身材巨大,力大無窮,左手卸下俞人傑直拳,右手一掌,只說這掌掌風剛烈,猛似雷電,竟將俞人傑半個腦袋打飛;忽必烈上面發力,腳下也沒閑著,迎著范天君的彈腿方向迎面踢去,兩腿相交,只聽得清脆一聲,范天君小腿已經折成兩斷。
忽必烈雖收拾了兩人,但余宙的單掌卻已攻到空門,一掌劈下,忽必烈不動如山,宋乘風如卵擊石一般被震倒在地,忽必烈丟下沒了腦袋的俞人傑,一把拎起痛苦不堪的余宙,「你的拳頭實在是太軟了。」
言畢,一掌穿腹,余宙的腸子被打得滿地四濺……
幾秒功夫,三人就只剩下滿臉恐懼、身負重傷的范天君,兀自在那裡呻吟。
「剛才是你說要殺我吧,可惜你們的拳頭還不夠資格,我留你一條性命,你去給你師傅張君寶帶個話,讓他召集江湖高手一起來殺我,我在襄陽隨時奉陪……安童,派人把他送去武當山……」
安童領命退下,忽必烈穿上了衣服,下面的軍士已然被嚇的服服帖帖。
「伯顏,這次圍剿還順利吧?」忽必烈理了理衣角,對著群臣問道。
一名短須矮小的蒙古漢子走出了人群,上前回話:「啟稟可汗,可汗英明,這次作戰如預期般順利……只是屬下尚有一事不明,不知當問不當問。」
「說。」
「可汗,前日呂文煥既然已經主動請降,可汗為何還要下令屠城?如今襄陽已經無法……」
「就是這個問題嗎?」忽必烈打斷了伯顏。
「屬下該死。」
「伯顏、安童,所有人你們都記住了,我東征西討、南征北戰為的可不是什麼統治天下,我要的是征服,我要讓全世界都屈服於我的力量之下,襄陽膽敢抵抗五年,我當然需要給它一個特別的結局,這樣其他人才會知道我的手段,聽懂了嗎?」
「遵命!」話雖不長,卻句句鋒芒畢露,直聽得眾臣汗流浹背……
「我方死傷情況如何?」忽必烈繼續詢問伯顏。
「死傷人數雖說不多,不過有一件事情卻非常蹊蹺,還請可汗定奪。」
「說。」
伯顏揮了揮手,兩名軍士提上來了一個包裹,伯顏使了個眼色,一名軍士打開包裹,在場眾人無不發出驚嘆之聲。
忽必烈看在眼裡,包裹里原來是一具屍體,此屍身體完好,可臉上竟然被開了個大洞,一片血肉模糊,死亡方式之詭異和血腥,著實令人反胃。
「這人是誰?」忽必烈冷冷的問。
「回稟可汗,死者乃弓騎軍虎營百夫長阿古莫……」
忽必烈俯下身子仔細看了看傷口,致命一擊由正臉完全貫穿後腦,並沒砍切留下的刀劍痕迹,竟完全是拳頭所為,這拳頭之強,看得忽必烈也是動了一點惻隱之心:「伍,你終於也來了……」
……
小河邊,周伍郎和呂婉玲總算逃出了元軍的控制範圍,呂婉玲本想搭貨車或鏢車走大路去鄂州,但周伍郎感到不安全,呂小姐當然拗不過伍郎,只好妥協他沿漢江、走山路前往江陵府,山地崎嶇、一路坎坷,呂小姐自然又是一肚子火氣。
「周伍郎,本小姐走不動了,就在這歇息,你去找點吃的來。」擺脫危險,呂婉玲的大小姐脾氣原形畢露。
「我們得繼續趕路,前面有炊煙,看來是個村子。」
「不,我真的走不動了,你快去找吃的來!快去快去啊!」
面對呂婉玲的撒嬌,周伍郎也沒辦法,只得往林子里尋吃的去了。
呂小姐奔走了一日,飢腸轆轆、精疲力竭,趁著伍郎走開,難得自在了一點,心情愉快,乾脆就著小河洗漱起來。
清水敷面,臨河而妝,三下五除二,呂婉玲洗凈了臉蛋,挽起了長發,河水映襯,真是一個標準的江南美女。
只見她黑色長發纖細柔軟,瓜子小臉白皙如雪,柳葉眉、明眸眼、一對卧蠶掛下頭,纖纖鼻、朱紅唇、兩朵桃花藏酒窩,美的叫人心馳神往。
梳妝完畢,呂婉玲又感無趣,想到自己還穿著一身破衣,一陣酸楚又湧上心頭。
這周伍郎,也沒點憐憫之心,不知道脫件衣服給本小姐遮風擋雨嘛,心裡想著念著,眼睛瞅見了周伍郎留下的包袱。
這個包袱隨著伍郎一路走來,也沒見他打開過,想必裡面定有更換衣物或者乾糧清水。
呂婉玲不含糊,一下解開了包袱,把東西攤在地上,包袱裡面東西寥寥,倒是有一件破布衣,五兩黃金,和一個透明不知道何物構成的瓶子。
呂婉玲敲了敲,瓶子發出清脆的聲音,甚是好玩。
呂小姐還未把玩盡興,意外又不期而至,不知從何處出現三五個匪徒模樣歹人,慢慢靠近過來。
「小妞,把黃金交出來。」為首一個匪徒率先開口。
呂小姐正在專心致志玩著瓶子,這才反應過來遭遇匪徒了,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喲,大哥,這小妞長得還挺標緻。」另一個匪徒也湊了過來。
呂婉玲心裡驚恐萬分,還帶著一點後悔,悔不該讓周伍郎去找吃的,如今自己反成了俎上魚肉。
「小妞,別害怕啊,不如讓本大爺先來嘗嘗味道,哈哈哈……」話音未落,已伸出手來,呂婉玲哭喊著拚命扑打閃躲……
未及肌膚,匪徒驀的倒下了,剛才還色膽包天的匪徒一下栽倒在地,口吐血水。
眾匪徒這才發現,原來身邊多了個人。
此人當然是周伍郎。
只一拳便將這色匪背脊打斷,出手之快,下手之狠,實在罕見,其餘幾匪不知道周伍郎的厲害,提著傢伙衝殺上來。
周伍郎穩若泰山,在他眼裡,這幾人的動作猶如在排練的戲班子,既沒力量,也沒速度,他輕鬆躲過兩刀,左一拳中胸口,這匪徒便穿了胸,右一掌切頭部,那匪徒又折了頸,剩下兩匪還想負隅抵抗,周伍郎也不啰嗦,兩拳破面……這三拳一掌,拳拳命中,招招要害,須臾工夫,四名土匪全部上了西天。
呂婉玲本已淚眼朦朧,見周伍郎全勝而歸,又是破涕為笑,說不清這是周伍郎第幾次救自己,不過她以後肯定不會再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了。
「多謝,多謝周少俠。」呂婉玲擦著眼淚,百感交集。
「不必客氣,以後叫我伍郎就行了,雖然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叫不叫這名字。」
「到了臨安,本小姐定會重重酬謝,重重酬謝。」說到這裡,呂婉玲想起手裡還拿著周伍郎的東西,又不免有點慚愧,「伍郎,前面我無意打開了你的包袱,你不會怪責我吧。」
「沒事,反正我也不知道裡面有點什麼。」
「這……你包袱里的東西可都在這了,我可沒拿啊……一件破衣服、五兩黃金、還有這個。」呂婉玲展示了下手裡的瓶子,「說起來,這個能送我嗎?哦不,這個能賣我嗎?等我回臨安,我出一百兩黃金。」
「那就送你吧。」周伍郎對什麼好像都是無所謂。
「真的嗎?那真是謝謝你了!」
「也沒什麼。」
呂婉玲得了便宜,對周伍郎好感倍增,想來阿諛奉承幾句,不住脫口而出:「伍郎,你前面打敗土匪的武功好厲害,能告訴我那是什麼拳法嗎?」
「拳法?」伍郎迷茫了,「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拳法,也許……就是殺人拳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