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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隱衛司

  她如此的可悲。


  失去了至親,卻連一個能夠責怪的人都很難找到。


  也許當時周瑾卻是承受了許多不能承受的事情,卻對自己的死亡早早有了預料,從某種程度上說,周瑾是毅然赴死。


  為何周菀會突然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因為她終於得到王司徒那次在牢中隱晦提出的事情,王司徒反覆的暗示,周菀便是想不知道都難。


  王司徒從來沒有背叛過周瑾,甚至在多年以後,仍然一心一意的記著舊主的囑託。


  「嫁給太子,你也能光明正大的叫朕一聲父皇了。」皇帝眼中滿是慈愛與期許,就像是一個父親,在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兒。


  周菀心下一酸,看著皇帝不過而立之年,卻已兩鬢斑白,突然有了一股衝動,「舅父,有些事情您就放下吧,我知道您依舊看不開,可是不論是當年,還是現在,都沒有任何人責怪你。」


  皇帝神情微愣,過了許久,方才神情悵惘的開口:「朕何嘗不知,沒有人責怪,可是朕自己在責怪自己,到底是太過貪心,過於強求了。」


  總管王安死死的低著頭,儘力的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周菀與皇帝都沒有明言,但是彼此都知道說的是什麼事。


  年輕時的一時衝動,意氣風發變成了難以挽回。


  斷了的劍終究是斷了,而離開的人也永遠不會回來了。


  活著的人再怎麼去挽留彌補,終究是時光難留,覆水難收,恨錯難返。


  這些年皇帝無數次的在心裡對自己,後悔當日的所作所為,可到底是作繭自縛,不過是讓自己更加難過。


  連年的憂慮成疾,苦悶難排,終是讓他的身體也跟著拖垮了。


  「舅父,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錯過的終究是錯過了,更加重要的,還是當下呀。」周菀苦勸。


  奈何皇帝只是擺了擺手,道:「你還小,不懂。有些錯誤能犯,而有些錯誤,卻要用一生去贖罪,甚至都不一定能得到諒解。」


  周菀心下一哽,她無法說出對方的意見並不重要的話,說到底乞求原諒不過是因為犯下錯誤的人心中難安,沒有人能替比人做決定,她只能幹巴巴的道:「人總是要往前看的。」


  皇帝苦澀的笑著,摸了摸周菀的頭頂,像是她還是個小姑娘時候那樣,「可朕往前看的時候,就像是在漆黑的夜裡前行,沒有燈,沒有光,什麼都沒有,只有漫無止境的黑。」


  周菀鼻頭一酸,險些掉下淚來,卻不知如何去勸說。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我的阿寧,適合你的,卻不一定適合舅父。」


  「可是我還想要舅父長長久久的照顧阿寧,阿寧害怕。」周菀拉了拉皇帝的衣袍。


  皇帝的身體每況如下,親近之人都知道,皇帝的時間不多了,多年如同苦行僧一般的折騰自己,終究是將自己的壽數給折騰沒了。


  皇帝苦笑一聲,開口道:「便是楊清也不能奈何你,可不要偷懶,想要一直賴著舅父,舅父可不想一直養著一個懶丫頭。」


  周菀鼻頭一皺,「當個有人疼著的懶丫頭有什麼不好,若是可以,阿寧還想長長久久的賴著舅父。」


  皇帝點了點她的鼻頭,臉上出現無奈之色,「可是舅父已經很老了,又老又累,活著是如此艱難的一件事。」


  周菀的眼淚終於還是落了下來,她無法勸說皇帝,更無法留住太后,天大地大,好似這世間只剩下她一個人一般。


  「阿寧不要學舅父,總想著走捷徑,仗著權勢肆意豪奪,時光如果能夠倒流,那該多好。」皇帝的眼中滿是悔意,神情中帶著深深的愧疚。


  周菀看著這樣陌生的皇帝,不知道如何開口,皇帝這樣倔強的生物,一旦決定的事情,便是九頭牛都不一定能夠拉回來。


  皇帝向王安打了個眼色,王安點了點頭,躬身退出了殿內。


  不多時,王安手裡捧著一個盒子,滿臉恭敬的進了殿中,一揮浮塵,殿中侍候的宮人,便十分識趣的躬身退出。


  王安放下東西,也退到殿門口,筆直的站著,防止有人闖入。


  「此物,你當收好。」皇帝臉上滿是慈愛的笑意。


  周菀打開一看,只見是一面黑色的令牌,正面四邊雕飾了繁複的花紋,而令牌中間是一個大篆的「隱」字。


  「隱衛司?」周菀神色大變。


  不怪她會有如此大的反應,隱衛司為歷代皇帝掌管,分為兩個部分,一部分為「隱」,一部分為「衛」,兩者不分上下高低貴賤,「隱」,顧名思義,隱匿在暗處,窺探著朝野的一切,掌握朝臣的動態,加強帝王對於朝臣的掌控。而「衛」,則是保衛皇室成員,周菀身邊的李影,表面上是一個普通的侍衛隊長,與其他羽林衛的兒郎沒什麼不同,實際上卻是隱衛司的成員,武藝高強,專門負責保衛周菀的安全。而太子身邊,也是有著這樣的存在。


  「隱」與「衛」也是存在職位重合的時候,太子身邊的「衛」便是如此,這樣的「衛」,便稱為「隱衛」,即是保護,也是監視。


  不過大多數情況,被保護的人都是不知道隱衛的存在。


  但是周菀不同,皇帝在她身邊放人,主要是為了保護她,而不是監視她,隱衛司的事情,在皇帝一開始的打算中,也沒有想過要瞞著周菀。


  而皇帝此時的打算,明顯是想要將隱衛司交給周菀,隱衛司雖通常都由皇帝掌控,但是也不是沒有脫離皇帝控制的時候,比如,燕戾帝李棋,乃是弒父奪位才能得以登基,所以隱衛司並不認可他,轉而投靠了燕成祖李植,幫扶李植重新奪回皇位,史稱「隱衛之變」,這次宮變,徹底的讓隱衛司浮到表面,讓世人認識到了隱衛司的強悍可怕。


  按理來說,正常情況,周菀應該再三推辭,拒不接受的。


  但是隱衛司的接手,卻以為著她能得到更加穩固的地位,她有了能夠與皇後分庭抗禮的資本,不過,這樣的好處也甚是燙手。


  周菀想著若是天大的好處都到了眼前,自己卻瞻前顧後害怕不能保住,那她也不用想著母儀天下,直接脖子一抹給皇后的侄女讓位便是了。


  皇帝笑著看著周菀道:「舅父還以為,阿寧不會接。」


  周菀臉上卻沒有絲毫的局促之色,開口答道:「舅父誠心要給,如此小心謹慎,若是阿寧還要推辭,怕是會辜負舅父的一片心意,說到底,舅父也是想讓我過得好。」


  皇帝在心裡點點頭,暗道周菀已經深切的知道了政治的本質——皮厚心黑。他害怕周菀年輕,皮薄,將面子看得比裡子還要重要,「一時的面子,總是比不上得到手的實惠,時移世易,時過境遷,人們能夠急得的只有一樣,那就是最終的勝利者,便是吃相難看,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歷史是什麼,說到底就是勝利者的臉。」


  周菀點點頭,道:「舅父放心,阿寧不是那般自命清高之人,必要時候,阿寧也並不覺得吃相難看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失敗者的嘰嘰歪歪,從來不必理會,時間會證明,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你能這樣想,朕便放心了。」皇帝讚許的點點頭。


  年輕的女孩子,總是要臉面的,不敢說出自己喜歡的,不敢說出自己想要的,索性周菀不同,雖然偶爾也會講究策略,但大多數時候,總是能夠大聲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這樣對於皇帝來說,省去了許多彎彎繞繞的時間,更加的有效率。


  皇帝也省下了猜來猜去的費心思,因而很多時候,皇帝會覺得與周菀對話,比那些皇子們省事很多。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皇帝與周菀都是實幹之人,或者說是,周菀跟在皇帝身後成長,最終長成了一個與皇帝一般無二的人。


  看到自己的小輩,長成了一個跟自己一樣的人,皇帝如何能不欣賞?


  人會喜歡自己的同類,這是本能。


  宮中歲月短。


  周菀與太子成婚的日子,便在太後身體日復一日的惡劣,皇帝日復一日的後悔中悄然而至。


  整個燕京感覺都動起來,為了準備這一場盛大的婚事,宮門前的血跡好似還未擦乾,宮中便迎來了一抹新的紅色。


  整個東宮上下全都喧鬧了起來,為了迎接這位新的女主人。


  哪怕是再光明的地方,也免不了有如同臭水溝里的老鼠一般的存在。


  「長生這兩日倒是越發的沉了。」太子顛了顛手中抱著的皇長孫,笑著道。


  一旁站立的奶娘滿臉都寫滿了緊張,深怕太子殿下,手一抖,將皇長孫丟到了地上。


  對於奶娘的緊張,皇長孫長生卻是一無所知,依舊是捏著拳頭,睜大著兩隻黑黝黝的眼珠子,認真的看著太子殿下。


  皇帝像是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嫡長孫一般,在某個溫暖的午後,突然派人送了一張紙過來,紙上寫著一個「暄」字,這一輩的皇孫從日字,李暄,便是皇長孫的大名了,可是太子依舊習慣性的稱呼皇長孫為長生。


  「小孩子一天一個樣,每次都不同。」奶娘臉上掛著諂媚的笑容,笑著向太子解釋道。


  太子點點頭,看都沒看她一眼,漫不經心的道:「長生近些日子,長好了許多,可見你們是用了心的,放心,照顧好長生,孤不是小氣人,自不會虧待你等。」


  奶娘聞言,忙道:「太子殿下的話,奴婢等人如何會不放心,只是奴婢聽說,東宮近日便要迎來新的太子妃,這小殿下今後是跟著新太子妃嗎?」


  太子抱著皇長孫的手頓了頓,不一會兒,又恢復了顛簸的姿勢,依舊未看奶娘一眼,「新太子妃不是苛待之人,你們只管放下心來便是,你們的任務只有一樣,便是照顧好長生,但凡有所差池,你們自己不要緊,宮外的家人怕是也得不了好。」


  奶娘聞言身體一顫,忙道:「殿下放心,奴婢等人定會將小殿下照顧得好好的。」


  太子的話好似漫不經心,其中卻傳達出了一層隱晦的意思,等到周菀嫁入東宮,皇長孫也會被交給她,足以可見太子對於周菀的看重與信賴。


  不提皇長孫身邊的奶娘們如何擔憂,東宮偏院中的幾位侍妾,也是憂慮難安。


  「張姐姐,你可曾見過那位榮嘉郡主殿下?」柳常侍一臉好奇的問張側妃。


  太子的妻妾,以太子妃為尊,然後便是兩位側妃了,至於其他侍妾,則統一稱為常侍。


  而東宮在太子妃之後,先後生下兒子的,便是兩位原本是普通常侍,而因生子獲得晉封成為側妃的張側妃和顧側妃。


  太子妃過世之後,東宮后宅便以兩位側妃為主。


  張側妃看著身邊笑著吐泡泡的小皇孫,臉上的笑意微頓住,「我也只是遠遠的見過一回這位郡主殿下,端的是花容月貌,姿容不俗。」


  柳常侍睜大了眼睛,「很是美貌嗎?再美貌也不能比得過姐姐吧?」


  張側妃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道:「妹妹這話,倒是折殺我了,我與這位郡主相比,卻是雲泥之別,絲毫沒有可比性。」


  柳常侍滿臉不信,「這世間,竟然還有比姐姐還要貌美之人嗎?」


  柳常侍出身小官之家,所見的圈子很小,在她看來見過的最美之人,便是眼前的張側妃了。


  「你不知道,這位榮嘉郡主的母親永元長公主,當年便是以美貌聞名京中,而郡主的父親,大燕赫赫有名的戰神,更是頂頂有名的美男子。」張側妃笑著解釋道。


  女人如花的年紀,總是轉瞬即逝。


  「我倒要看看,這樣讓張姐姐都自愧弗如的美人,是何等模樣。」柳常侍在東宮中一直無寵,自己卻也能自我排解,絲毫不以此事自傷,反而極為喜愛觀賞美人。


  不同於柳常侍的沒心沒肺,張側妃的內心,卻是充滿了憂慮,東宮即將迎來一位有背景、容貌,甚至比東宮所有妃妾都要年輕許多的女主人。


  東宮的天,要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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