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疑點
「當真?」
「當真。」
「君珉嗎?你外祖母提過了,她很喜歡。」皇帝卻是不甚在意。
周菀看著皇帝,一臉認真,眼睛里像是盛滿了星辰,「我心悅他。」
「你喜歡他什麼?」
周菀認真的思忖片刻,有些猶豫道:「長得好看?」
皇帝不置可否,像是陷入了回憶中一般:「真正心悅一個人,而是他站在那裡,你就覺得,他就是一切,世間萬物,皆為虛妄,從此你變得再也不是你自己,如果他要哭,你比他還要難過,如果他要笑,就會覺得好像太陽照進你心裡。」
「舅父遇到過這樣一個人嗎?」
「我,」皇帝的聲音有些艱澀,「遇到了,卻沒有抓住……」
「您後悔嗎?」
「後悔是這世上最無用的東西。」
周菀仔細想了想,道:「我可能只是有一點好感罷了。」
「你年紀尚小,不懂情愛之事,不過是些許懵懂好感而已,也許某一日,這好感能演變成心悅,但這必然不是一個短暫的過程。若是沒有感情的嫁娶,那麼最重要的,便是對方的人品,朕的外甥女,必然是只得這世上最好的一切。朕會派人盯著那個臭小子的。」說道最後一句,皇帝的語氣中,已經是滿滿的惡意。
周菀連忙拒絕,「不用這樣,我想要自己去了解他,若是選擇了相信,就不能再去隨便猜疑。」
「猜疑才是行事的常態。」
「可是我想嘗試一下,就像父親和母親那樣。」
聽得她這麼說,皇帝的臉色忽地有些落寞,像是突然想起來了一般道:「當日驚馬之事,已經著方文調查清楚了,這是案卷。」
方文,大理寺少卿,掌刑獄案件審理。
周菀接過案卷攤開,大致內容,馬場里那天她看到的不知名白色小花,名為勾越花,那馬提前被人餵了梔子葉,而梔子葉本身無毒,吸入了勾越花香之後,混在一起就會令馬癲狂起來,無法是后控制。馬場當天負責喂白雪的馬奴自裁身亡,線索本應該就在這裡斷了,而恰巧馬場里另外一個馬奴說曾經見過那個馬奴與人接觸。而那人恰巧有著非常明顯的特徵,順著那個馬奴的描述一一對照下去,滿京城找出了四個來,其中有一個恰巧是承恩侯府的小管事,而在傳喚那馬奴指認的路上,遇到了襲擊,那馬奴被一箭射殺。、
因為牽扯到了承恩侯府——皇后的娘家,方文不敢自專,便將案卷整理清楚,呈交御前。
「你怎麼看?」皇帝看周菀一臉凝重的樣子。
「疑點很多。」
「說說看。」
「整個事件下來,只有下毒讓人覺得很巧妙,第一個馬奴就充滿疑點。若是我是下毒之人,下完毒第一件事就是逃跑,不會傻獃獃的等著別人來查,這個人不像是自殺,更像是他殺。當然這只是猜測,也許真的有那麼蠢的人。其次,第二個馬奴也很奇怪,私下接頭商量下毒這種事,得多隱蔽,並且這匹馬原該是三表哥騎的,說明他們一開始想要的是謀害皇子,謀害皇子是吵架滅族的大罪,必然是小心又小心,那馬奴不僅看到了,並且看看的清清楚楚,連特徵都能說得頭頭是道,這不和常理。假如他真就運氣這麼好,看清楚了,然後在前去指認的路上被射殺,這要麼說明大理寺有內鬼,要麼是射殺是幕後真兇謀划好的,目的就是嫁禍承恩侯府,這樣一來死無對證。舅父您三天前將白雪賞賜給三表哥,前天便就有人設下如此精巧的殺局,這不像是臨時起意能夠布下的,大理寺有沒有查三哥往日常騎的那匹馬是否被下藥?」
皇帝讚許的點了點頭,「不過一遍就能想到這麼多,阿寧,你說著不會懷疑君珉,可是懷疑早就成為了你行事的第一準則,你其實不相信任何人。」
周菀怔了怔。
「那些疑點,在另一份卷宗里都有所體現。」皇帝拿出另一份卷宗遞給周菀。
周菀打開一看,不止體現,甚至還提出另外兩個可能,可謂是大膽至極,其一:三皇子的兩匹馬都下了葯,當天他騎的卻是周菀的馬,下毒者針對的是他,他卻毫髮無傷,是否可能他幕後始作俑者,他自己演了一齣戲,為的就是嫁禍承恩侯府;其二:三皇子運氣好,僥倖躲過一劫,而幕後黑手也不是承恩侯府,而是有人想要挑撥離間,渾水摸魚。
這份案卷的結案人寫的是:程青羊。
「舅父,這程青羊是何人?為何我從來沒有聽說朝中有這位能人?」她經常出入乾元殿,故而朝中諸位大人大多認識。
「去年新晉的進士,方文十分欣賞他,便將他要去了大理寺。」
周菀輕輕的讀者案卷上的結語,「世間之事,但凡發生均有跡可循,若得痕迹,逆而退之,便為真相。此案疑點頗多,建議陛下再三斟酌。他這觀點,倒是與我不謀而合,人不是神,做事總會留下些許馬腳,而能不能找出真相,就要看調查之人能不能抓住這些馬腳。」
「這個程青羊,很不錯。」
皇帝挑了挑眉:「很欣賞他?你要不要召見。」
周菀擺了擺手,「棟樑之才,何必折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