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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夜話

  一場喧囂,晚宴自然不歡而散。


  「你舅舅現在的脾氣,越發古怪了。」太后摸著周菀的頭髮感嘆。


  「舅舅只是心情不好。」周菀有些低落。


  太后蹙眉,「他十五歲時,先皇說他喜怒不定,後來他就努力的忍啊忍啊,十多年了臉上都是一副面無表情的臭樣子,這兩年才好了些,原以為,是變得正常了,不成想脾氣卻越發糟糕了。」


  背後評價皇帝,太后做得,周菀做不得,她轉而問道:「外祖母,我阿娘是什麼樣的?我長得像她嗎?」


  永元長公主生下周菀,便撒手人寰,周菀只見過眾人口中的母親。


  太后怔怔的看著周菀,摸了摸她的臉頰,似是在懷念什麼,「你長得像你爹爹多一點,兒肖母、女肖父,都是福相。你娘是我的小女兒,最是柔順善良,從來不爭不搶,安安靜靜的,琴棋書畫樣樣都好,就是身體不好。」


  「宮裡那麼多御醫,都治不好嗎?」


  太后輕嘆,「娘胎裡帶出來的毛病,治不了只能慢慢養著,最後也沒養好。」


  周菀看著太后似有傷心,忙道:「阿娘她喜歡我嗎?」


  太后笑了笑,「傻孩子,你阿娘要是不喜歡你,怎麼會拼了命也要生下你。」


  「阿娘是長得像徽元姨母嗎?」


  提起這個叛逆的長女,太后也不見生氣,「你娘跟你徽元姨母,打小關係就好,姊妹倆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就是性子南轅北轍,徽元好武,你娘喜靜。」


  周菀想起宴后徽元長公主偷偷拉著她說的話,便道:「外祖母,您為什麼不願意再理徽元姨母了?」


  太后怔了怔,「大人的事情,你們小孩子不懂。」


  周菀卻搖了搖頭,一臉認真的道:「我人雖小,可也知道,傷口裡的刺只有拔出來才能長好,姨母若是犯了什麼錯惹惱了外祖母,但總歸是一家子骨肉,有什麼不能好好說的。」


  太后見著小姑娘穿著一身白色寢衣,滿臉都是濡慕,眼神一暗,道:「等阿寧長大了就會知道,有些錯誤能原諒,而有些錯誤是就算埋進棺材里也不能寬恕的。」


  「外祖母……」


  太后見周菀還想再說什麼,忙道:「阿寧還想不想知道什麼,不然我們得就寢了。」


  「那您就講講阿娘和爹爹的故事,他們是怎麼認識的?還是外祖父直接賜婚的?」


  太后緩緩開口,聲音輕柔,似哄人入睡:「那還是先帝時候的事了,那一年上元節,你娘偷偷央了你舅舅帶他出宮,你舅舅一個不留神,他們在街上走散了,你娘走啊走,看到面具攤前有個和你舅舅衣著一樣的男子背影,她就走上前去,那人轉過身來,摘下面具,只見那男子劍眉星目,面如冠玉,那男子開口道:『姑娘,你許是認錯人了』。」


  周菀捂著嘴笑了笑,「父親年輕的時候就那樣好看了嗎?」


  太后眼睛里露出了迷一樣的光,笑道:「你父親啊,好看了一輩子,就是你娘也沒有他好看,他第一次拜見我的時候,我就想這是誰家的孩子啊,好一個風度翩翩氣度如玉的佳公子,要是他能給我當女婿就好了。」


  「後來呢?」周菀急忙追問。


  「後來呀,你父親十八歲上戰場,二十歲立了大功,先帝就問你父親,想要什麼獎賞?」


  「那父親要了什麼獎賞?」


  「你父親說不要獎賞,就是有一個請求。」


  「什麼請求?」


  「你父親說,」太后故意壓著嗓子模仿道:「聽聞聖上幼女溫柔嫻雅、德容兼備,臣若是有幸,能得尚永元公主,定一生一世真心相待,終身不納二色。」


  「那外祖父允了嗎?」


  太后掩唇笑道:「傻孩子,你外祖父若是不允哪裡來的你。我朝駙馬從來不領實職,先帝當時覺得你父親是難得的將才,本不想應允。」


  「那後來又怎麼應允了?」


  「再難纏的老丈人也架不住一根筋的傻女婿。」太後言笑晏晏,「你父親再三請求,下了無數保證,你外祖父方才應允。」


  「那父親和阿娘感情如何?」


  「你父親是至誠君子,一生都遵守了當初的諾言,待你娘如珠似寶,不過那幾年邊疆不穩,他們聚少離多,你娘走後,你父親曾指天入地的保證再不續娶,所有人都勸啊,他就是不肯。」


  太后似是想到什麼好笑之事,「你父親自十五歲起,京中人人都稱他一句『玉郎』,人人都以為這位國公府的小世子會成為一個翩翩文臣,後來卻成了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因他用兵如神,一生鮮少敗戰,人家都叫他『神將周郎』,那時候,京中所有的小姑娘們個個都卯足了勁想嫁給他,還有一個小姑娘足足蹉跎到二十歲才死了心嫁人。」


  「真的嗎?」


  太后笑著點了點小姑娘的鼻子,道:「那時候京中人總打趣說:一見周郎誤終生。」


  小姑娘雙眼發亮,太后卻話鋒一轉,「時候不早了,你該睡覺了。」


  「外祖母,您再說說唄。」


  被小姑娘亮晶晶的雙眼盯著撒嬌,太后愣是硬下心腸,「你再不睡覺,以後我也不跟你講了。」


  小姑娘這才躺進被子,露出一個小小的腦袋在外面。


  太后嘆息一聲,小姑娘剛入宮時夜夜夢魘,太后不放心,便接進自己的寢殿住了一陣子,等不再做噩夢才送回偏殿,現在小姑娘隔三差五總要跑到她這住一晚,太后剛強了一輩子,本是習慣了一個人入眠,但每每看著小姑娘抱著小枕頭怯生生的看著她,心就軟得一塌糊塗。


  太和宮裡,總管太監王安領著一個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行色匆匆的進入內殿。


  「陛下。」王安輕聲喚有些怔愣的帝王。


  皇帝停止沉思,古井無波的看了他一眼。


  「人來了,陛下。」


  皇帝點點頭,那男子摘掉斗篷,露出一張蒼老的臉龐。


  「臣請陛下。」


  「孫老太醫,深夜叨擾了。」皇帝淡淡的開口,伸出右手。


  這男子正是兩年前致仕的前太醫院院判孫杏芳,孫杏芳連聲稱不敢,右手搭上細細切脈,不一會又換成左手。


  孫杏芳足足切了有一刻鐘,方皺眉開口道:「鬱結於心,難以排解,已非藥物能控制,上月見陛下尚能控制,並似有好轉之相,今次看卻是愈加嚴重了,長此以往,恐傷及根基啊陛下。」


  「你只管開藥,朕心裡有數。」皇帝絲毫不以為意。


  「陛下!」孫杏芳還想再勸,卻被王安攔住了。


  王安見皇帝不再說話,忙拉著孫杏芳進了偏殿,勸解道:「孫老太醫,雜家知道您是一片忠心,可陛下是天下之主、萬乘之尊,這胳膊扭不過大腿,他老人家決定的事,哪是旁人能置喙的。」


  孫杏芳搖了搖頭,「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


  王安也是耿直之人,「知道就好,雜家就等著您老人家承我的情呢,老規矩,此事不能為第三人知曉。」


  「這個老夫明白。」


  「您是明白人,放心,您衷心為陛下,孫小太醫的前程差不了的。」


  孫杏芳一臉感激,「這人上了年紀,就愛操心小輩,有你這話我心就踏實了。」


  「得嘞,您開了葯,我就送您出宮,晚了怕遇到巡城的,又是好一番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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