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江上潮來浪薄天-11
宋建能有什麼妙計？
說起來有些好笑。他所謂妙計的來源，其實與趙四的想法基本相同，都是受到蘇寧啟發而得出的。
只不過比起趙四的來說，他的認識更加深刻一些，但也沒能超脫世家思維的束縛。
自他的角度看來，蘇寧之所以能夠破除謠言，是因為有姜家在關鍵問題上為他作證。而這幾天收集的情報顯示，姜家與他剛剛合資成立了渭水公司。
依照宋建那個陰謀論的腦子來看，這其中肯定存在諸如行賄之類的苟且之事，所以姜家才會為蘇寧作證。
他現在想的，正是照方抓藥，去找幾個在涼州說話有分量的世家，為他們枹罕宋家做信譽擔保。
不就是些許錢財嗎？他宋家這些年的積累，難道換不來幾個盟友嗎？更何況宋家現在的實力，又何止能在錢財上幫助各個世家。
於是他開始逐家拜訪，是一名叫做王國的本地豪族之長。
……
蘇寧也準備開始逐家拜訪。他剛剛得到梁鵠的通知，出任涼州從事的一應手續都已經辦妥，現在他正從渭水之濱趕回冀縣城中，熟悉本地的各大豪族，是他接下來的工作重點。
而他拜訪的第一家豪族，當然不會是素無來往的王國，而是馬超的伯父馬翼。
馬翼並非本地豪族。他的堂弟馬騰還在茂陵老家發展。這點情況，在兩人見面之後不久，就在談話的過程當中透露了出來。
這是一種表達誠意的方式，蘇寧也投桃報李般的介紹了一下自己的情況，當然其中大部分都是合理想象的。
說起來他們認識也有段時間了，但卻沒有坐下來好好了解一下對方。馬翼是蘇寧在涼州認識的人中，最為熟悉世家鬥爭的一個。
對此，馬翼竟然毫不避諱的誇耀了一番自己的能力：「家父當年是蘭干縣尉，在處理世家爭鬥上自有一套方法。我這也算是家學淵源，要不然也無法在蘭干立足。」
蘇寧知道他這話的意思是在說，今後你蘇寧與世家相鬥的時候，我可以成為你有力地臂助。
蘇寧對這樣委婉卻堅定地表達，自然要予以委婉且堅定地回應。
「您的這種家學傳承，其實是很令我羨慕的。畢竟我還沒有成婚生子，縱然胸中有些筆墨，卻也沒個牙牙學語的孩子讓我去教。要不然，我也不會想到去辦個學校。」
馬翼笑了。這個學校中，已經有了他的侄子馬超，而今後，或許也可以有他的兒子馬岱。
兩人相談甚歡，就進一步鞏固合作關係達成了一致意見。
幾乎與此同時，宋建和王國也達成了秘密同盟。宋家承諾幫助王國謀劃一個涼州從事的位子，王國則承諾在關鍵時刻出面力挺宋家。
蘇、宋兩人幾乎同時完成了初次拜訪，在馬翼和王國的注視中，消失在了街道的盡頭。
而馬、王兩人，在回到書房之後，幾乎同時拿出了一卷書，那書封皮上赫然寫著《枹罕宋家罪孽錄》。
接下來他們兩人的表情變化，自然就迥然不同了。
王國仰天長嘆一聲，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作為漢陽郡的坐地戶，他當然知道蘇寧在渭水邊上打造的各種水車，也知道他與姜家、張家聯合成立的渭水公司。想來那其中不知流轉著多少金錢，如果可以的話，他也想將其中的利益拿一部分到自己囊中。
他之前已經詢問過姜家，但得到的回復卻是蘇寧無意出讓股份。既然對方如此強硬，那也就只能用強硬的手段去對抗了。
他知道蘇寧不是個好對付的主，手中的這卷書就是最好的證據，但他不相信兩大世家聯手，還啃不掉一個小小的蘇寧！
馬翼也在考量渭水公司的事情。不同於王國的傳統世家思想，他沒有把強取豪奪作為首選，而是在過去的幾天中細細打聽了一番水車的用處。
能夠把羊毛紡織成衣物，能夠把麥粒碾壓成麵粉。光是這兩樣生意就意味著巨大的利潤。羊毛和麥子都需要收購，衣物和麵粉都需要販賣，涼州乃至漢朝如此之大，僅僅憑藉姜家張家是不可能跑遍的。而他馬家，在行商這一塊是不輸別人的。憑藉祖祖輩輩對西域的熟悉，那邊很大一塊生意掌握在他家手中。
而且蘇寧剛才反覆強調合作，這意味著渭水公司作為一個整體仍然需要合作者。如此帶來的商機，就足夠馬家繼續發展的了，關鍵問題是要把握住才行。
馬翼緩緩走到馬超和馬岱身邊，指著手中那捲《罪孽錄》，帶著凝重的神情囑咐道：「當初我送給蘇先生的，是一卷手抄本，而今冀縣城中出現的，是千百卷印刷本。孩子們，蘇先生是個有本事的人，你們要好好學啊。」
……
「要好好學啊。」茹饒克也在用相同的語氣教訓兒子蘇茲薩克。他現在已經從兒子口中，得知了蘇寧這幾天的動作。比較了一下宋建的所作所為，瞬間就知道這場爭鬥的主動權，已經落到了蘇寧手中。
蘇茲薩克雖然年紀不大，但卻在過去的幾天里有了一個關鍵設想。
「父親，咱們部落里的羊毛，是不是可以賣給蘇寧。或者，咱們給蘇寧一筆錢，讓他把羊毛做成衣服，然後我們拿出去賣。」
茹饒克滿意的的點點頭，兒子長大了，部族的未來有希望了。
就在這個時候，巴和圖快步走到他們兩人面前，拱手說道；「大人，出事兒了。部落中的兒郎傳來最新消息，有一部漢軍在枹罕附近遭遇突襲，死傷慘重，只有幾個軍官得以逃脫。留守部落的幾位長老也發來鷹信，詢問冀縣城中有沒有級別比較高的軍官出行。」
「有。」蘇茲薩克比茹饒克反應還快，「護羌校尉冷征前幾天率軍出營了，好像是為了給蘇先生打探宋家的消息。」
茹饒克斜著眼睛看向兒子，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蘇茲薩克梗起脖子說道：「當然是真的，我可沒撒謊！」
巴和圖咕咚一聲咽了口唾沫，繞是他向來魯莽，也知道護羌校尉遭遇襲擊是一件多麼嚴重的事情。
茹饒克則是露出一絲冷笑：「聽說那個冷征，前不久剛剛遇刺，這次領軍出巡，竟然又遭遇襲擊。這事兒要是讓朝廷知道了，估計涼州又有的折騰了。」
巴和圖說：「知道的人不會太多。要不是部落里的幾個放羊娃，因為大霧走錯了路。估計我們也不會知道。」
「那冷征就更危險了。動手的人不管是誰，都不會讓他活著回到冀縣城中。」
一直聽著他們對話的蘇茲薩克插言道：「那個冷征，可是先生的好友。咱們可不能讓他出了事兒！」
「傻兒子！」茹饒克拍了拍兒子的腦門，「他出不出事兒，關係到我們嗎？」
「當然關係到。」蘇茲薩克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那個宋家不知道吞併了多少部落，若是讓他們繼續下去，難保下一個倒霉的不是我們。」
巴和圖讚賞道：「小大人真不愧是草原未來的雄鷹。」
就連茹饒克也似乎想通了什麼。他笑眯眯的看著兒子，用一種鼓勵的語氣說道：「孩子，那你就去見一下蘇先生，把冷征遇襲的消息告訴他。他現在可是涼州從事了，梁鵠會給他撥出一部分兵馬。」
蘇茲薩克有些吃驚的看著父親。他不是不明白父親驅虎吞狼的計策，而是奇怪父親為什麼不親自出兵。
「爹，你就那麼相信蘇寧的能力？對方可能是枹罕宋家的追兵。」
茹饒克嘻嘻一笑，擺手說道：「你要是不放心，我就讓你巴和圖叔叔帶著你去看看熱鬧，再把那兩百甲騎帶上，這下，你可放心了？」
蘇茲薩克二話不說，轉身就拉著巴和圖跑了出去。
茹饒克好整以暇的笑容在臉上綻放。涼州，越來越有意思了。
幾柱香的時間之後，蘇寧和梁鵠就先後知道了冷征遇襲的消息。一千漢軍騎兵隨後開始集結，蘇寧和系統則帶著關羽等人率先出動，馬翼親率部曲緊隨其後。姜家出動庄丁入駐渭水兩岸加強水車的防衛。
這次的動靜鬧得不小，整個冀縣城都轟動了。可是冷征等人現在的下落，可就沒幾個人知道了。蘇寧只能沿著枹罕方向進行尋找，至於能不能營救成功，那就只能看上蒼的意思了。
……
「上蒼啊！」冷征無力的感嘆一聲。他和楊大眼、侯選三人，已經跑了三天三夜，馬匹早就已經脫力而死，目前只能躲進深山之中暫時隱藏。
然而宋家招攬的胡人騎兵，分成三撥交替進行追擊，他們有時間休息，也有時間進食。這三天以來，他們不但沒有被甩掉，反而越追越緊。照這樣下去，這個深山中的藏身之所，也很可能會被找到。
到時候，身疲力盡的冷征三人，可就真的要見閻王了。
就在這時，悉悉索索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繼而是或隱或現的人影在樹林間閃動。冷征以手扶額繼續嘆息：「該來的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