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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波折

  韻清自然曉得他用意:「我說王區長,該看眼睛的是你,別老盯著別人家媳婦瞧。」


  那王區長聽不明白:「我看誰家媳婦了?」


  韻清為斷他念想,早就下了決心:「我跟老金商量好了,我們正打算打結婚報告呢?」


  王區長一聽急了:「你們結婚,你們結婚,小陸同志,我看你不是眼睛問題,你是腦子有問題。」他這是惱羞成怒了。


  這姓王的她是不得罪也得罪了,本以為他是個識趣的,現在看著倒有些難纏:「王區長,有句話叫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你知道嗎,說的就是你。」


  但凡這王區長還顧慮面子一說,就不會再跟韻清爭執了,偏他一向自信心膨脹,如今被個殘疾比下去,心裡多少個為甘:「哎,這話什麼意思?說我酸葡萄?」


  韻清也怕與他糾纏:「我說王區長,我的意思已經讓吳大姐轉達了,這主意我已經定了,還請你成全。」她話說得客氣,語氣卻半分不軟。


  這王區長哪裡肯罷休,他這一根筋上了頭,濫用職權起來:「不行,這事不合常理,我不同意,我非得跟這老金比比,我哪裡不如他了?」


  韻清見與他說不通,便不理會他,自顧自去老金屋裡。這王區長不死心,一路跟上門來,老金已經打好了粥分好,他這些天漸漸有些不自主地按著韻清要求做。雖說他心裡鬥爭得厲害,這王區長看上的人,跟他在一處,分明打了這王區長的臉。但是他最終沒戰勝自己這一顆心,見不著她,他會失落上一整天。


  只是這會不光韻清一個進來,這王區長也跟著進來了,他一時慌了陣腳:「區……區長。」


  這王區長故意一副嬉皮笑臉想:「這吃早飯哪,給我也來一份唄?」


  韻清本就煩他,這會再好的脾氣也被激沒了:「我就準備了我們兩個的,你要吃自己去食堂打去,能短你堂堂一個區長的吃喝?」


  他卻一副無賴嘴臉,假意作可憐相:「小陸同志,你這就不對了嗎,憑什麼給他一份就不給我一份?有這麼對待革命同志的嗎?」


  他既要扣個大帽子下來,韻清也還他個大道理去:「全中國四萬萬同胞都是革命同志,我還得給他們每人備一份去?」


  這王區長頗不要臉皮,說成這樣還能賴著不走:「那也不是這麼說的嗎,瞧我都進來了是吧?」


  老金見這場面,有些為難,他如今覺得自己兩頭不是人,這邊搶了區長的心上人,那邊覺得配不上陸韻清。他這心裡雖不舍,但想著還是區長和韻清相配些:「韻……小陸同志,這就給區長……」


  韻清見他不為自己說話,一下子惱火起來:「你家有餘糧呀?他一個區長,政府能短了他的吃喝?我這一個人的口糧,每天緊著吃的,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你倒大方。」


  這王區長自以為機會來了,賣弄起自己優勢來:「所以說嗎,小陸同志,我這區長也是有點好處的,起碼不用愁下頓不是?」


  她反正是得罪這姓王的了,索性跟他翻了臉,叫他以後繞著走:「虧你說得出來,百姓吃不飽飯,你這當官的吃得下去?」


  這帽子太大,教這王區長吃不消:「哎,我說小陸同志,怎麼都是你的理,算你們這些個讀書的厲害,我不吃了,不吃了。」


  終於將這個討人厭的區長給轟走了,她一屁股坐下來陪老金吃飯。老金卻另有打算:「小陸同志,種那樹本沒什麼技巧,你那樹也活了,我想,以後你就不用再來了。」他心裡雖不這樣想,卻也只能委曲求全,這區長只怕記恨上他們兩個了,自己吃些虧就算,這連累了韻清,他是有些捨不得的。


  韻清卻沒理會他這層意思:「你煩我了?」


  他趕緊地否認:「不是不是,只是你總來,許多人背後說你閑話,我聽了不是滋味。」背後里取笑他的,明裡暗裡,他都聽了些,很不入耳。


  韻清早打定了主意,只是想著不能急了,想慢憬與他說,今日這姓王的刁難,倒加速了她這想法:「要止了這流言,也不是沒有辦法。」


  老金從未想過那一層,以為她真有招:「什麼辦法?」


  她走過來,站到他肩下,低了頭,含著羞:「你我各去打個報告,結婚!」


  他嚇得倒退兩步:「不可不可……」他從未敢有這等想法,雖這女同志這樣熱情,又有姿色,他心裡蠻是歡喜,卻也一直告誡自己不能有非分之想的。


  韻清失望極了,難道說忘記了過去,連同喜好也一併忘了,還是自己年輕不再,不討他歡喜了:「你不喜歡我?」


  他又否認,不敢直視她:「沒有沒有……」


  韻清追問:「那是為什麼?」


  被逼到牆角的老金一個轉身走到書桌前面,背對著她,下了狠心拒絕:「不為什麼,總之不可以,我不會娶你的。」


  韻清聽得傷心急了:「你就願意我嫁給旁人去?」


  他違心地說道:「若是像王區長這樣,也是極好的,我先恭喜你。」他心裡一陣的疼痛,拱手相讓,於他是無奈之舉,是種成全,為著大家好。


  韻清氣得淚眼模糊,這個傢伙,怎麼沒讓人將他打傻了去。她心裡痛作一團,再吃不下一口東西,捂著臉就跑了出去。


  彩平下課回來,見韻清臉色不好,以為她病了,便主動代了她的課讓她回去休息。可是直到中午,她還是坐在辦公室里,一個人發著呆。她上前詢問,韻清兩行淚就流了下來,她撲到她懷裡,彩平嚇了一跳,看著這一辦公室的人,便將她扶去許宗文那裡,許宗文是校長,一個一間辦公室的。他夫妻兩個好一番詢問,她才將老金就是柏言這事和盤托出。彩不驚得不得了,直喊不信,韻清卻是再三肯定,又將這王區長從中作梗的事一說,這許校長拍案而起:「這區長,借著自己的官架子,作威作福起來,韻清,這事我替你作主。」


  下了學,他三個一同往區政府里去,許校長徑自去了區長那裡,韻清與彩平兩個,去找那老金。只見老金一個在屋子裡,見韻清帶了人來,有些不知所措。


  袁彩平對徐柏言還是知道一二的,當她確認了老金就是徐柏言后,當即叉了腰,上前理論:「你就是老金?」


  他點頭稱是。


  彩平開始打抱不平起來:「我家韻清要模樣有模樣,要學問有學問,出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受得住苦,享得起福,哪一點配不上你了。」這會正是下班時候,她聲音大,一下子圍過來群人。韻清怕老金臉上掛不住,用力拉著彩平,不教她撲上去撕人。


  彩平哪裡肯,又罵:「姓金的,別不識抬舉,等我家韻清嫁了別人,叫你過了這村尋不著這店,你就後悔去吧!」她罵得起勁,口不擇言起來,「不就看你老實忠厚嗎,這面上老實忠厚的最不是東西,你一顆心撲他身上,他當你好欺侮,不識好歹。」


  韻清就差伸手去捂著彩平的嘴了,這話說得這樣重,叫她怎麼見人。她一時氣急了,憤憤地逃走了,回自己家裡到,撲倒在床上一場痛哭。


  彩平與許校長叫門,她均是沒開,倒不是生他們兩個的氣,他們到底是為了自己好的,她只氣自己,怎麼這樣時運不濟,連阿喜都不管了,等了他那麼多年,等來這麼個結果。


  她也不知道自己哭到什麼時候,外頭又傳來敲門聲,她去到院子里,隔著門說:「彩平,你回去唄,我不怨你,我現在見不了人,明日給我請個假唄。」


  「是我。」那個男聲,不是以前的徐柏言現在的老金嗎。


  她迫不及待開了門來,才想起自己這雙眼不知道腫成了什麼樣子,連忙舉手來遮,別叫他笑話了去。


  他看著她那樣子心疼極了,那眼睛腫得跟個核桃般大,被她讓進屋裡,才關上門,就將她摟到懷裡來:「我不值你為我……」


  她一萬個埋怨也不敢說出來,怕又將他嚇走了:「你值得,是我一廂情願,自作多情了。」


  老金不敢相信,彩平那席話將他罵醒,這樣的好女子,一顆真心撲在他身上,他卻還要躲閃,確實不夠男人,他激動地問:「你真不嫌棄我?」


  她還不敢說出原因來,只能先穩了他:「我就想尋個老實可靠的,等我老了也不嫌棄我的。」


  老金有些激動,他看出她這一腔真情來,只是對這天下掉下來的好事,他還有些緩不過來:「我這是哪裡來的福氣,這副樣子,值得你這樣託付?」


  韻清見他有些鬆動,便再接再厲:「我也是三十多歲的人了,這終生大事,自然不能兒戲,你今日就給我個準話,若是願意,就娶了我,若是不願意,我也不強求你,你我只當個朋友,相互往來照顧著到老,反正我也不打算再尋別人了。」


  這便是非他不嫁了,他哪能不感動:「好,為著你這一片真心,我也得博一博。」


  韻清喜極而泣:「真的?」


  老金這會也不知哪裡來的通氣,承諾說:「你等我消息,我去打報告申請結婚。」


  韻清捶打他胸口:「你總是這樣,總教我白傷心一場。」說完她才驚覺失言。


  「我沒有……」幸好,老金沒有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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