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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激將

  韻清只是坐在床上,眼睛有些紅,看得出她哭過。


  柏言蹲下,想去握起她的雙手,卻始終沒有伸出來,好半天才說:「他們走了。」


  「我知道。」韻清淡淡的。


  他一向不會安慰人:「你不必傷心,他們並不知道事情原委。」


  徐老爺那樣大聲的指責,她哪能沒聽到:「我知道你覺著欠了我的,你大可不必這樣,你我回上海把婚離了吧,這樣對大家都好。」


  他堅定地看著她:「我總不能讓你背了莫須有的罪名回去。」


  她淚眼婆娑,並不知道自己那樣的楚楚可憐有多打動徐柏言:「柏言,你我本來也不會有交集,要不是那荒唐的婚約,你我只是路人,如今正是撥亂反正的機會。」


  他很想去擁抱她,但是他總那樣克制,連說話也不表露自己的一絲半點情意:「不妥,你不要生其他心思,總之一切我自會安排。」說著便去轉身走了。


  韻清摸不准他心思,只好暫時得過且過。


  事情遠沒結束,那日柏言接著電報,說是柏華走失了,家裡亂作一團。柏言到底牽挂家裡,跟韻清交待一聲便趕了回去。


  韻清一個在家裡,只翻些書來看,偶爾也練些字,因為柏言曾嫌她字跡沒他好看。那日正在寫字,聽見許柏跟人爭吵,她下樓來瞧。那跟許伯爭吵的不正是那走丟的徐柏華嗎?

  許伯不認得他,家裡又只少奶奶一個女人家,總不能讓那亂七八糟的人進來。韻清允他進屋裡說話,看他那樣子甚是憔悴。


  兩人都不開口,沉默許久


  徐柏華看她的眼神帶了十分的憐惜:「你可恨我?原本應該是我娶了你。」


  若說韻清以前看他並不討厭,甚至有些欣賞,那麼他逃婚時,便對他已經懷了三分的怨恨,只盼自己與他這輩子不再相見。到是年前他無端的指責,韻清對眼前這個拎不清的男人已經很是無感,她從容道:「錯已鑄成,二少爺還是面對現實,早些回家去吧!」


  「我對你是有情意的,要不是小六作的鬼。」他跟她解釋,那樣著急地,想要挽回些什麼。


  見他執迷不悟,韻清只好點他:「現在怪小六有什麼用,二少爺自己也不見得都做的對。」


  柏華爭辯:「我有什麼錯?我要早知道對方是你,歡喜還來不及呢!」


  「那你為什麼沒去問我,問老夫人?」


  柏華有些垂頭喪氣:「我,我覺得我們都是新時代了,怎麼能接受指腹為婚這樣的舊傳統,是我,自小就恨這樁婚事,一向不許家裡提起。」


  果然是這樣,韻清怎麼能為自己爭一份理:「是啊,你既毀婚,應該跑來我家跟我說個明白才是,偏你要逃婚,叫我陸家顏面何存?」


  他還是強調自己的理由:「我那阿爸不肯,死活要我娶,我若知道是你又怎麼會逃呢?」


  韻清咄咄逼人:「好,那我再問你,你怎麼就能讓小六耍得團團轉了?你競一點是非真為都不能辨別嗎?」


  柏華解釋:「小六自小跟我要好,我拿她當親妹妹,幾時想到她會騙我。韻清,你心裡可有我?你若有我,就跟我走吧。」他想想這事來龍去脈,自己和韻清都是受害人才是,如今說開了,撥回來不就好了。


  韻清心下好笑,這徐柏華還真是沒長腦子不成:「笑話,我如今可是你大嫂,跟你私奔,虧你想得出來。」


  他還對她殘存一絲希望:「我大哥我是知道的,他一向不理男女之情,他跟你結婚,不過是替我收拾殘局。」


  韻清冷笑出地聲:「你也知道,他是替你收拾殘局嗎?我現在跟你走了,你有想過誰替他收拾殘局嗎?徐柏華,跟你哥相比,你不過是個不敢承擔責任的懦夫。」


  柏華一直好言好語對她,被她這樣羞辱,也是氣憤:「是嗎?從小,我就比不過他,我什麼都不如他,連你也喜歡他是嗎?」


  韻清並不理會,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慶幸錯過徐柏華,眼前這個男人,真心讓她看不起。


  她越不理他,他起憤怒:「我知道,我從小隻會闖禍,我什麼都不如我哥,你們都是這麼看的對嗎?陸韻清,我早晚有一天要你知道,我並不比他差,他能做到的,我徐柏華一樣能做到。」


  她斜睥他一眼,模樣很是輕蔑:「就你?你現在把家裡弄得雞飛狗跳的,這副爛攤子,只怕又得柏言來收拾。」


  她壓垮了他最後的希望,擊穿了他的自尊,他所有的悲憤化為咆哮:「陸韻清,你少看不起我。」


  「那好,你有本事就去把家裡的事處理好了,別叫你父母擔心,也把柏言給我還回來。」甩了這話,韻清自顧自地捧了報紙讀起來。


  她不知道她這激將法有沒有用,只是徐柏華走後,她命許伯跟著他,他果然去了火車站,買的是回上海的票。


  得了許伯的消息,她趕緊去電話打給柏言,接電話的是秦媽,秦媽聽了是韻清的聲音,又是一番問候,聽得出,秦媽對她和柏言是很關心,但她不敢和秦媽多說什麼,把柏華的消息給了秦媽就匆匆掛了。


  心下突然生出許多擔心來,柏言會不會誤會她,柏華要是回去說自己罵了他怎麼辦,如此種種,又想著柏言若是找著柏華應該會來個電話吧,於是坐在電話機旁等啊等,等到夜都深了,這沒良心的終究是沒有音訊傳來。


  如此過了一日,還是沒等到消息,自己又不肯再打去問,只生自己悶氣,書也看不進了,就跟著許媽做家務去。人多動動,自然想得少了。


  柏言足足過了三日才回,那時已經黃昏,也不知道什麼事要耽擱他那麼久,不會是徐家已經在給她物色下一位夫人了吧,她這兒可還沒騰地呢!她不理他,任他進了屋子也不和他說話,她這兩日,已經將這樓上樓下擦了十幾遍了。幾個花瓶也是挪來挪去地折騰了幾遍。那電話機更是讓她查了幾百遍,生怕是壞了,就連電話線,也一路尋去,生怕被老鼠咬了。


  柏言看她不說話,以為她生著柏華的氣,只是由她去。她就更來氣了,你不言,那我也不語,看誰先跟誰說話。


  晚飯也是沉默著吃了,她早早回了房去,等他來跟她說話,左等右等的不來,她氣得要死,想想又恨自己,怎麼就給他在書房架了床,要是還睡那沙發,他自然會先開口。她憋的難受,沒辦法,只有想些女孩家常有的小技倆將他騙來。


  柏言想著韻清八成是生了柏華的氣,要撒自己頭上來,這已經把他趕書房裡來了,再要惹了她,怕是要睡大廳去,所以不敢招惹她。他收拾了自己的行李,脫了外套正要睡下,卻突然聽到韻清房裡一聲尖叫。他不及思索,飛奔過去。


  「怎麼了,怎麼了?」著急地問她,卻瞧她一臉驚恐地站在床上。


  「有老鼠,有老鼠,好大一隻。」她不知道自己裝得像不像,極力賣弄自己的演技。


  這尖叫,不光叫來了柏言,許伯許媽也趕來,大家一通好找,找那莫須有的大老鼠。許伯見夜深了,便說:「少奶奶,今天晚了,那老鼠應該也是嚇跑了,明日白天,我好好查一下這房子,再不叫老鼠跑到房裡來。」


  許伯許媽告退,柏言看她:「還怕嗎?」


  「有點。」


  「那我今晚睡這沙發上?」


  「也好。」韻清為自己得手,大喜過望。馬上為他擺了被褥。


  兩人將要睡下,柏言仍不開口,她終是忍不住:「柏華回去了?」


  「嗯,還要多謝你傳消息給我。」他說得客套,三天不見,生份許多。


  「那就好。」她雖想知道更多,但打聽人家家事總是不好。


  柏言若有所思:「你很擔心柏華?」


  那個爛人,只會惹事:「我擔心他做什麼?」其實她擔心的是你,只是她怎麼肯說。


  「那就好。」徐柏言實在不會聊天。


  這個獃子,這算什麼答案,算了,就讓她厚一次臉皮吧,反正剛才花那麼大力氣將他騙過來了,總不能這麼饒了他:「那,柏華找著了,你怎麼呆了三日才回來?」


  他不疾不徐,將事情說與她聽:「那天得了你的消息,我就去了火車站,將他抓了回去,可他倒好,只說也要去參軍,說總不能輸給我;我當初參軍,父親就不怎麼同意,現在怎麼肯讓柏華參軍,我便去找了些熟人,斷了柏華參軍的路,他那脾氣,要是上了戰場,第一個送命的就是他。」


  想起那犟頭犟腦的徐柏華,只怕不會這麼容易被收服:「你們不稱了他的意,他怎麼肯?」


  他對他總是親兄弟,說起他時很溫和的樣子:「他還年輕,不曉得輕重。一時衝動而已,早晚,他會知道我們是為他好。」


  她想為他好不讓他參軍,你自己怎麼參了軍:「那你呢,可有後悔參軍?」


  他脫口而出:「沒有。」


  她又問:「你父母親可看得住他?」


  柏言輕嘆:「我只能做到這一步了。對了,他那日來找你,你可有受什麼委曲?」


  「沒有,倒是我罵了他一頓,」韻清想了想,又說:「哎呀,他要參軍,不會是為了我說他處處不如你吧?我記得他好像說,早晚叫我看到他不比你差。」


  「你這麼說他?」柏言有些驚訝。


  她有些懊惱:「是啊,我那天跟他吵了幾句,他好像很生氣,他沒跟你過不去吧?」


  柏言心下卻樂開懷:「你說他處處不如我?」


  「嗯。」


  柏言心裡受用無比,面上卻不表出來:「柏華最是爭強好勝,陸韻清,他原來是上了你的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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