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肅宮闈(一)

  太后又看向桃子:「影儀,你也不對,再怎麼樣也不能這樣不知深淺,就罰你禁足半月,如何?」


  桃子聽得出來,太后是在偏幫她,識相地點點頭說:「太后奶奶教訓的是,桃子知錯了。」


  「如此便散了吧,戲還沒完呢。」遂又言笑晏晏,祥和一片。


  但這祥和只是表面的,太后壽誕的第二天,芳芷回來的時候一瘸一拐。


  桃子眨眨眼問:「芳芷姐姐,你怎麼了?」


  芳芷搖搖頭說:「沒什麼,是我該受的。」


  「是不是有人欺負你?我去找太后奶奶去!」


  「別去了!」芳芷說,「就是太后打的。」


  桃子愣住了:「為什麼呢,太后奶奶明明是偏幫我的。」


  「你別傻了,那是太后!太后是什麼人,會偏幫誰?她偏幫的只有皇上罷了。」芳芷說道,「這事的確也怪我,之前你與佳陽郡主爭執,我明知你的行為有失妥當卻還是沒有攔著你。」


  「可是得罪佳陽的是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主子,這是在宮裡,哪裡有什麼一人做事一人當的道理,太后說的對,主子做錯事就是奴婢的錯,這是我該受的,主子若真待奴婢好,以後便少做些出格的事吧。」


  「我何曾做過出格的事?」


  「主子,你還沒有呢?佳陽郡主是什麼人,闔宮裡誰敢和她爭,誰敢和她搶,唯獨主子你,剛來就和她結了梁子,如您這般有膽色的的確再沒有第二個了。」


  「她有這麼厲害?」


  芳芷點點頭。


  「她比我師父父還厲害?」


  芳芷嘆口氣說:「這個么,是不一樣的厲害。長安王是先皇后的兒子,所以佳陽郡主是先皇的嫡親孫女,她母親是葉家長女,雖然是郡主,可是身份比普通的公主還要高貴些,算起來滿宮裡頭除了青青公主,也就是她了。」


  桃子聽完點點頭說:「我明白了,就是她的厲害是仗著自己老子罷了,我師父父是正經厲害。」


  芳芷無語道:「郡主非要這樣說也有道理,但是不管怎麼說,佳陽郡主是得罪不起的。」


  「那麼她還能比皇上太后更厲害嗎?」


  「這也不能這麼比,宮裡最高貴的自然是皇上太后,但是長安王在宮裡的勢力也不容小覷,所以即便是皇上面對長安王也要禮讓三分,又如主子的師父。」芳芷說,「安常理說,容大人並非皇親國戚,但因他在江湖上的勢力於朝廷穩定有益,所以即便他偶爾出格一些,皇上也要留些情面,但再大的情面終究大不過皇上,這一點是無須懷疑的。」


  桃子又點點頭說:「這樣說我就更明白些了,原來當皇帝也並不能隨心所欲,當太后也是這樣。」


  「主子明白就好。」芳芷說,「宮裡頭看著風光,實則是殺機四伏,主子這般任性而為,說話又沒遮攔,凡事只憑一時興起,到時候惹了禍不僅害了自己,只怕連容大人也要受牽連,所以說,以後主子千萬要小心,萬萬不可再這般冒失。」


  正說著,突然一個小太監進來,打個拱說:「奴才御膳房小何給郡主請安。」


  芳芷忙起來問:「御膳房的來幹什麼,手裡拿的什麼?」


  小何說:「奴才給郡主送砂糖餅。」


  「砂糖餅!」桃子眼睛亮了。


  芳芷卻問:「什麼砂糖餅我們不曾要過,宮裡頭何時有過這種東西,我竟不知道。」


  小何有些為難道:「宮裡不曾有過,是影殺府的梁大人叮囑奴才,讓奴才隔三天給郡主送砂糖餅,為什麼這麼做那奴才也不曉得。」


  桃子眼睛轉了轉問:「梁大人還說什麼了?」


  小何說:「沒說什麼了。」


  「你是御膳房的怎麼認識梁大人?」


  小何說:「奴才從前是王府里后廚的,有一回失手打碎了太后喜歡的茶盅子,梁大人幫奴才說過話。」


  桃子令芳芷接過食盒說:「知道了,謝謝你,你回去吧。」


  小何忙說:「可不敢受,都是小何該做的,以後郡主有用得著的地方,小何一定儘力。」


  芳芷說道:「行了,知道了。」


  影殺府門前,容易攔下問梁景瀟:「你先前說的那個小何,交代妥當了沒有。」


  「妥當。」梁景瀟說,突然想起什麼問道:「師父你怎麼今天突然提起要把桃子接回來的事。」


  「怎麼。」


  「也沒什麼,只是覺得提了也是白提,咱們皇帝多疑更勝先皇,這樣的話說了還不如不說。」


  「要你教我。」容易說,「今日我若不這麼說,長安王難免要鬧下去,陛下就不得不給他一個說法,桃子勢必要受罪。我這麼說,陛下便會首先想著要把桃子留在宮裡,止於別的也就無心顧及了。不僅如此,那佳陽郡主出了名的睚眥必報,今日太后和陛下的態度,她看在眼裡,以後做事自然也要想一想。」


  梁景瀟笑了笑說:「你可真是為桃子操碎了心,只是不知道她是否領你的情,況且如今她也不記得她是桃子。」


  容易聽出他這話里的揶揄,說道:「她記得不記得都一樣,也不只是為了她,陛下多疑,有意用桃子拿捏我,所以我只要讓他一直拿捏著我,他就不會對影殺動手。」說罷又叮囑道,「我去喬善言那裡一趟,有人來讓他們別等我。」卻往入宮的路走去了。


  梁景瀟又笑了笑卻什麼也沒說,他想,他這個師父是越來越有趣,嘴上說著一套,心裡卻是另一套,明明是好心,卻偏又不肯承認,也真是難為桃子,偏偏痴迷於這樣一個口是心非的人。不過,他轉眼又一想,桃子不記得從前的事,人也愈發沒心沒肺起來,反倒是師父,整天跟個老媽子似的操碎了心,那麼這樣看來,誰更痴迷於誰,還未可知。


  旁邊的小廝看他陰晴不定,問:「師兄,你怎麼了?」


  「我在想,風水輪流轉,昨日還是她圍著他轉,今日便要倒過來。」梁景瀟敲著扇子,若有所思。


  「大人說的是你和蘇姑娘?」


  梁景瀟二話不說,一紙扇敲到那小廝頭上:「會不會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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