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壽宴（二）

  「怎麼說？」


  桃子眨眨眼，腦袋瓜子飛速地轉，「這個嘛，這個……這其實不是咸！是鹽！」


  「有什麼不一樣？」


  「鹽……就是延年益壽，所以說鹽巴放的越多，越咸，越是延年益壽。」


  太后怔了怔，旋即又笑了，問道：「講頭是好講頭，可是這面這麼咸，哀家又吃不下去，怎麼能延年益壽呢？」


  「就是！」佳陽立刻跟著附和道，「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惹太后不高興的！」


  「你少打岔！」桃子瞪她一眼，與此同時，腦子又轉了起來，很快一個對策又浮出水面，她福一福身說道：「這面這麼咸，自然是不能吃的。芳芷，端碗清水來。」


  芳芷入宮這些年，一向跟著太后從未見過這般機關算盡的陣勢，嚇得魂都飛了，猛然聽到桃子叫她，忙跑著去端了一大碗清水來。


  桃子把面全倒進清水碗里，撈出來交還給太后，又吩咐芳芷等人把洗面剩下的水分給在坐的皇親們，這才說：「俗話說有福同享，太后大壽是個多麼喜慶的日子，這便是將這好福氣同滿座的親朋們共享，祝太后洪福齊天，祝在座的全都長命百歲，祝皇家永安，天下太平！」


  「好好好！」太后眉開眼笑，邊拍手邊說道，「好一個伶俐丫頭，就如你所言，皇家永安，天下太平！」


  桃子長出一口氣，沖撫著胸口的芳芷眨眨眼，轉眼又看到容易似笑非笑的模樣，做個鬼臉吐吐舌頭。


  容易回頭對梁景瀟說：「桃子身邊那個叫芳芷的，查一查她的底細。」


  「放心吧，連同御膳房一併查個清楚。」梁景瀟說，「幸好只是多放了些鹽巴沒有別的，桃子真是胡鬧，回頭得好好說說。」


  容易點點頭。


  桃子於喝酒上很不入流，既貪嘴又量小，多喝了點果酒便頭腦昏昏出去醒酒。恰好佳陽也在外面，看到桃子笑了笑說：「這麼巧。」


  桃子本以為她會對自己有偏見，甚至剛才她的表情也讓桃子以為在自己的面里做手腳的是她，可是此刻她卻像沒事人似的跟自己打招呼。桃子有點不知所措，但還是點點頭打個招呼說：「是。」


  佳陽笑著說：「一個根本上不得檯面長壽麵，難為你絞盡腦汁想出這麼多花樣。」


  桃子臉一僵說：「圖個吉利罷了。」


  佳陽點點頭，突然話鋒一轉說：「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之前說想要一心，我想了想我也不缺使喚下人，你又沒什麼使喚下人，況且若能進宮，對他而言或許也是個機遇，不如送給你。」


  「你想通了？」


  「這有什麼，不過一個奴才罷了，不值什麼。」


  「那他人呢？」桃子問。


  「可是此事就是不湊巧，我剛想著把他送給你，卻沒想到好好的一個人竟溺死了。」


  「溺死了？」


  「所以說，人的命天註定，高低貴賤自有定數，若硬要悖常改命，遲早會遭報應的。」佳陽面帶微笑地說道。


  桃子突然撞過去，佳陽沒有防備「撲通」一聲掉進水塘里，她武功不錯，水性卻不行，猛然落水自然害怕，連嗆了好幾口水。佳陽的親隨春萍也不會水，急得在岸邊大喊救命，桃子卻只是站在岸上冷冷地看著，芳芷心裡害怕，桃子卻說：「宴會上的人這麼多，自然不需要咱們救她。」


  果然，不多時便來了幾個小太監，急匆匆地把佳陽從水裡撈起來，長安王見佳陽落水，責問春萍：「你是怎麼當差的，是不是不想活了！」春萍嚇得只會磕頭，又說：「是影儀郡主故意把佳陽郡主推下去的。」


  「影儀郡主是個什麼郡主，本王沒聽說過！」


  春萍恨恨地瞪了桃子一眼說：「就是她。」


  長安王看向桃子，眯著眼睛問道：「你就是那個影儀郡主？」


  「是。」桃子淡定地說。


  「是你把我女兒推下去的？」


  「是。」


  長安王剛要發作，桃子說：「不過，是佳陽郡主讓我這麼做的。」


  「你胡說！」春萍說，「我們郡主又不傻，豈會讓你推她下水，而且我就在旁邊，郡主根本沒說！」


  佳陽已經蘇醒過來，痛哭不止。


  「春萍姑姑，你說誰胡說？」桃子說道，「當著皇帝太后的面你就不把我放在眼裡，你未免太欺負我！」


  皇帝和太后也聞聲而來，問究竟是什麼事，太后聽桃子說欺負不欺負的，說道：「誰敢欺負你，出了什麼事，你來說說。」


  桃子說道：「方才和佳陽郡主閑話，郡主說她府里死了個小太監又說什麼人命天定，賤人賤命，若要強改便是自取滅亡什麼的。桃子就覺得生氣，想試試郡主這般的貴人，倘若落水用不用得著卑賤的下人們來救。列為都知道，桃子是草莽出身，也沒想過招惹誰，進宮來也是太后奶奶的意思，原想著進宮來是享福的，便是不享福也犯不著這樣任人踐踏，讓人這樣惡意詛咒。說什麼人命天定，身份卑賤便該一輩子卑賤，桃子自然不服，莫說桃子不服，歷朝歷代哪個開國建制的君王不是草莽出身？便是太祖……」


  「放肆！」容易突然斥道，「太祖的事，也是你能胡說的嗎？」


  容易從人群里出來，先向皇帝和太后請安，而後才說：「桃子是草莽出身，不懂規矩，還請長安王莫怪。」


  長安王冷笑一聲：「既然如此，何必入宮來。」


  「長安王說的是，依臣所見，誠然太后是好心，但小徒頑劣，實在不配留在宮裡，請陛下和太後下旨，剝去桃子的郡主之位，讓臣下帶她回去，好好管教。」


  太后和皇帝對視一眼，笑道：「何必如此，又不是什麼大事，佳陽不是也醒了嗎？」


  佳陽郡主本來哭著，聽太后這麼說，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太后！」


  太后卻並不理睬，說道：「不過是小孩子鬧著玩罷了，影儀郡主失手推佳陽下水，確實魯莽，但此事也不全是影儀的不是，佳陽出言不遜也該受罰。」說著對長安王說，「你疼女兒情有可原，卻也不該是非不明，親情再深不可蒙蔽了眼睛，尤其是對我們皇家而言。」長安王聽太后已經說了這樣的話，況且又說是「失手」，自知是爭執不過。


  太后又看向桃子：「影儀，你也不對，再怎麼樣也不能這樣不知深淺，就罰你禁足半月，如何？」


  桃子聽得出來，太后是在偏幫她，識相地點點頭說：「太后奶奶教訓的是，桃子知錯了。」


  「如此便散了吧，戲還沒完呢。」遂又言笑晏晏，祥和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