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舊日的軍人

  連綿的群山，廣大到能夠將城鎮整個包裹住。想要在群山中尋找某個洞口簡直是大海撈針。若是只有自己來尋找的話，會浪費大量時間是肯定的，好在宗團的記事捲軸為他提供了珍貴的情報，為自己省下了不少的事情。


  尋找大集體的決定果然是正確的。一個人的力量再強大終究有限，縱然知秋本身作為一個王者有著力挽狂瀾的能力，作為一個人的身份也有諸多限制性。譬如這種必定需要大量的時間大量精力找尋得到的情報，沒有眾人的力量根本辦不到。


  捲軸上面記載的信息，說實話是讓知秋相當失望的，他沒能看見疑似「門」的奇異物事，一些看起來奇怪的東西，知秋用腳趾頭都能夠想象其中的原理，無非是一些無知之人的臆斷猜想罷了。城鎮很大，大到能夠容納百萬數量的居民毫不費力。但是某種意義上來說，它也相當狹小。自然不會有什麼教育機構，掃盲機構之類的物事，大多數人處於文盲一樣的懵懂狀態，除了日常交流的語言，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唯一一群懂得知識的傢伙，不是從三十年前搬進來的，就是宗團敝帚自珍教導出來的。


  事實證明愚昧會造出許多笑話，大多數的奇異物事根本沒有它所表現的奇怪，反倒是將它當做奇異之人的腦子有點奇怪。


  不過也不是全然沒有收穫就是了。好在讓知秋髮現了一個「奇妙」的地方。尋找「門」和尋找「農場」，其實都是意義差不多的事情。原本「門」的尋找就是碰運氣的事情，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它就在此方農場中。希望落空固然是失落的事情，知秋倒還不至於被這等事情影響自己的心緒。只是走遍了四個農場居然一無所獲，若不是自己的運氣是在太差，也就是早有預謀了。難道非要走到最後一個農場才會有收穫么？知秋不由得有了如此猜測，如果真的是那樣……最初的設計者也實在是老奸巨猾了。


  正如自己來到城鎮中一樣，去往目的地知秋也同樣是帶著相同的東西。宗團的傢伙畏懼著食人鬼相關的一切，就連看不敢用眼睛看，一切危機視若無物，自顧自地藏在自己的一片小天地中，宛如烏龜一樣倔強著對抗外界的一切物事。想讓這些人自己奮進，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知秋行事風格絕對不會拖延，他方才得知了「空洞」的存在，便馬不停蹄地往這邊趕過來了。文員瑟縮著不敢跟過來，負責接待上面的人急忙向上頭請示，即便到了現在也杳無音訊，恐怕之後也不會有音訊了。


  農場中自然有存在的行事系統。宗團身為城鎮最大組織的同時，也自覺的承擔起了管理權的責任。如果沒有人指揮大型規模人群行事的話，城鎮如今只會變成一處無法無天的行事之地，再沒有此刻還算是平和的生活。


  不過那份覺悟也有限度，每個人都專為自己的環境中，為他人，為集體能夠做到什麼地步，終究是有限度的。譬如遇見了此生無法匹敵的敵人，自然是有多遠便跑多遠了。知秋自認為是一個相當豁達的人，既然有人不願意按著軌跡做事，也就隨他們去了。


  宗團縱然對外界表現得分外強勢，其本質也不過是一個對於食人鬼膽小懦弱的組織罷了。只會在熟悉的地方橫著走，而欠缺絲毫進取心的組織，原本知秋就沒有將他們放在心中，現在顯然是表現的更加看不起了。


  不過是生命中的過客罷了。真正的同班會隨著自己跨越千山萬海，人生中尋遍一生的歷程也難得找到數個知己。或許知秋的要求有些嚴格，然而是交與對方後背的夥伴，其要求自然要高出許多了。畢竟在這個方面可容不得半點馬虎。


  知秋看見依舊陪伴在自己身邊的少女和寵物，此行並沒有缺失任何物品，少年備覺充實感。上天只會拯救會自我拯救的人，即使知秋有心想要幫助城鎮里的居民拜託當前的困境，但是連他們自身都保持著消極心態的話，就算有一位優秀的王者來引導他們，恐怕也是無濟於事的。更何況是陌生人的身份，知秋也沒有必要性去專門幫助他們。


  但是有一點……能夠悔改並且振奮起來的話就另當別論了。同胞的存在難得可貴，在整個牆壁中的數量簡直寥寥無幾，雖然其身份判別是靠著自己的主觀觀念來判別的，但是一旦認定，就不會再輕易地改變自己的決定了。


  現狀的困難不會是知秋不做某件事的理由，即使是刀山火海他也會樂意去闖一闖的。幸福從來便是需要自己親手把握的東西，無法假借於他人之手，若只是等待著別人來做的話，永遠也得不到目的地的。


  現在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少年帶著所有的行李裝備來到了此處，只見青山綠水環繞著，好一派愜意的山水風光景象！不過事實全沒有明媚的景緻所表現的那般愜意，暗暗的洶湧暗流在地下漸漸地流動，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可怖的殺意，只是當事人逃避了而已。


  即使去過了那麼多農場，各式各樣的農場，各式各樣的機制紛亂錯雜，沒有讓知秋得以感慨的餘地。每次來到新的地方，總有新的強大的敵人等待著自己，每次新的旅途同樣也是艱難的考驗，容不得半點的馬虎。


  這次又會遭遇到什麼樣的敵人？不，這次又會得到什麼樣的戰利品呢？不安帶來的並非是恐懼，而是更加踏實高深的期盼。一步一步變得強大起來，如此感覺幾乎能夠讓人捨棄一切。不過是面對於兇猛的敵人罷了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沒什麼大不了的……知秋如此告訴自己，為自己默默地打氣了。他揮動從宗團那裡借來的工具，各式工具，鑿子鑷子鐵鏟，不過此時知秋使起來感覺最順手的還是一把鐵鋤頭。用盡全力揮擊，捲軸中記載的真空洞口被帶起了一串一串的火花，不消多久便擴大了。


  那下面居然還真的是空的……很難想象，廣袤的山體如何會有真空的內部？其重量確切，容不得弄虛作假，但是其重量又從什麼地方來呢？

  洞口被拋開，黑黝黝的空間第一次被完整地顯於世間。知秋突兀地發現整個山體也不過是另外一個偽裝而已。下方是幽暗深邃的空間，但是少年憑藉著自己極好的眼神，一眼便發現了藏匿於黑暗更加深處的星星亮光。那裡才是有生命氣息存在的地方。不過那究竟是多高的高度？恐怕數千米都算是低估了其高度。


  遠在地底之下的基地。說起來實在駭人聽聞，那種似乎只是存在於科幻電影裡面的情景，此時倒是活生生地出現在了知秋的眼前了，看看科技相對於落後的城鎮，彷彿還停留在【舊時代】里對於發展中國家都相對於落後的城市，在其不遠的地方卻有著書籍中才存在的科幻存在，對比鮮明，耐人尋味。


  知秋皺起了眉頭。他甚至做好了自己將動口挖出來，就有各種敵人衝出來對自己下手的情況。他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幾乎全部的精力都是於此下了足夠的功夫的。他認為自己可以抬腳踏入未知的地方，卻沒有料到最為困難的道路則出現在了最開始的時候。


  自己要怎麼下去？知秋不免發了難。用通常意義下去是不可能的，那實在是太高的。城鎮中沒有下到數千米之下的技術手段和工具，用繩子綁著下去，數十米的距離或許還好說……數千米的話就有點懸了。


  興緻勃勃而來，灰頭土臉回去。知秋感覺老天爺似乎在變著法子戲弄自己一樣，方才希望才露在眼前，自己也做好了迎接挑戰的準備，卻一切成為了一場雲煙。


  自己從學院中帶來的各種工具也沒有能夠跨越上千米距離的作用啊……知秋不無失望地嘆了一口氣，想到。如今自己只能先回去，再看看有沒有別的辦法了。


  旁邊傳來一陣子騷動的聲音。知秋警覺地向那邊看去，隨後一顆石子擊打過去。靠著知秋如今超越常人的臂力，石子倒像是子彈一般，威力猶有過之。有人對自己發出探查的意味，這點讓知秋相當不爽。二話不說地採取了攻擊的姿勢，畢竟自己的重要之物都在自己的身邊，在異鄉之地便不再有同伴之類的關係之人了。先是陌生人再是同伴，期間有一個評定的過程，不過暗自被窺伺的感覺很不妙就是了。


  但是對方敏捷避開了，顯現出一種獵豹般俊朗的動作，能夠看得出對方其實經受過相當專業的訓練的。讓知秋有點兒意外……隨即又感到釋然。


  從團長那裡聽到的情報，城鎮中的局面其實有著相當的數量是經過了三十年的沉澱依舊在這裡安然生活的。三十年間出生的人身份有所保障，不過那些久遠之人身份便不甚確定了。那時被食人鬼驅趕著進入農場，可謂是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的。


  有些人終究是被時間給消磨了心智，淪為了普通人一樣的貨色，拋棄了曾經的身份。而有些人從來不曾忘記自己的使命，在農場中掙扎生存的同時也未曾忘記過自己的真正意義。


  沒錯，宛如行屍走肉一般的生活，想必不會讓人有任何留戀的吧。因為食人鬼的壓迫感，反而使得心中的意志更加堅定了，其中的形象正如同被瓦石壓迫的綠意，雖然是在磨難的環境下生長，但是要比起一般的同類，在陽光雨露之下生長的更加堅韌。


  知秋睜大眼睛，沒想到現在遭遇到的，也算是「老熟人」了。在進入城鎮之處，於入口處見到的，販賣著帽子換取糧食的老頭子。


  昨日的他衣衫襤褸，駝著背低著頭，正如同這個年紀的老人消散了所有的朝氣，進入了沉幕的末年。偶爾於眼神中爆發出來的犀利光芒，表示著他不甚平凡的過去以及輝煌的過往。終究是過往而已。


  如今他穿著筆挺的軍服，三十年沉澱的時間在那件衣服上褪下了眼睛，洗的蒼白髮亮的補丁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屬於老年人的低沉陰霾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彷彿年輕了三十歲的朝氣磅礴。彷彿三十年的時光不過是一場夢境，他又回到了屬於自己的那個年代，強大，驕傲的戰士。


  「你是誰？」知秋問道，「賣草帽的老者，我問的是你原本的身份。」


  「是！」對方的回應顯得中氣十足，說了一個知秋聽不懂的軍團名號，他雖然聽不懂，不過卻能夠感受到對方語氣中所蘊藏的驕傲情懷。想必曾經是一個強大的軍隊吧。


  有人不曾忘記心中的堅持，儘管過了三十年的時間，也不曾忘切。他們蟄伏了整整三十年，卻隨著時間的流逝反而更加堅定。若是知秋不在此處，他們也要懷抱著自己的驕傲死去。


  如今知秋到達了這次，如同火山之內積存著的碩大熔漿，一瞬間就噴發了出來。故人們的思念所積攢的力量是恐怖的，曾經的戰士不曾忘記對於食人鬼的仇恨之情，復仇的情緒集中在一起，饒是知秋也感覺到了碩大的壓力。


  「【舊時代】的軍人么？」知秋皺著眉頭碩大，「為什麼要找上我？」


  「因為我聽聞了您的事迹，尊敬的屠鬼者閣下！」老軍人大聲說道，知秋在宗團中暴露出來的身份，不知為何傳達到了他的耳朵裡面，不過既然是曾經的軍隊，就算有著某種特殊的獲取情報的手段也不足為奇，「為了您的大事業，也請讓我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吧！縱使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誠心誠意地懇求您！」


  他一直以來都小心翼翼地保存自己的性命，也為此做了不少的壞事。


  但是為了遙遠曾經立誓要完成的任務，也毫不猶豫地將之作為籌碼壓在了桌上。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