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剖解
「沒錯，會自己上前拼殺的，不過是最為低級的存在。吾等貴族階級才不會弄髒自己的手。」男子老神自在地說道。的確，那副模樣根本不是會戰鬥的模樣，穿著著那麼華麗的禮服，手腳纖細一副完全不鍛煉的模樣，真正實力恐怕比不上稍微有鍛煉的少年人吧。
貴族階級不需要自己動手，但是安全絕對不會有問題。交給安保衛隊也是有缺陷的，【舊時代】多少貴族喪生在看似自己人的同胞手中，食人鬼則沒有這方面的顧忌。因為它們不需要任何形式的護衛，自己便是一支悍然的軍隊。
「拿著我的東西來對我進行攻擊，未免貽笑大方了。那應該是你自己要面對的敵人才對啊。」說罷，男子似是隨性地揚起了手臂，「現在……就來嘗嘗它們的攻勢吧……」
沒錯，整個實驗室都是它操縱的物事。每一粒磚石每一顆沙土，都有可能化作奪取性命的凶獸。他所面對的敵人從來不是單一的個體……而是整個環境。
地面都震動起來。似乎空氣中隱藏著某隻絕世的凶暴怪獸，狠命踐踏著所見到的一切。萬物都活過來，卻不是生機盎然的模樣，兇猛的殺機遍布四方。等知秋回應過來，敵人已經從三百六十度毫無死角之地包圍而來了。
由千手拼盡全力所激發出去的散彈，以更加兇猛的氣勢撲了過來。而激發者的態度那般輕描淡寫，似乎方才是在自家的花園中品過一杯香茗，而不是做出了連地形都要改變的攻勢。
這種程度的攻擊……人體不可能承受得了吧。權宜之計，知秋操縱著千手放鬆了自己的肉體，在原地陷進了肉團中，以此充當臨時的護罩。則是讓千手靠著軀體硬抗著隨之而來的沖勢。現在少年倒是能夠體會千手本身的肌肉密度到底是多麼的強硬了。明明應該是柔軟的軀體才對，卻硬的如同鐵塊一般。
知秋在裡面被擱的痛苦不已，並且因為隨之而來的砂石風暴，分秒不停地擊打著千手的軀體，也讓其中產生了異常強烈的壓迫感。和被沉在水底無法呼吸一致的感覺，它無法給知秋更加舒適的感覺，難受隨著時間的增長一同積累。
會讓人想起逃出此地的衝動。然而知秋並非是懵懂無知的少年，比起異常艱辛困苦的避難處，外界肯定比其危險上百倍的吧。飛沙走石，砂石宛如子彈似的竄來竄去，在千手的強硬肉體上硬生生鑿出一個接著一個的血洞。若非是千手此刻早就成為一個死體，否則靠它的意志力也沒有辦法承受如此傷害。捫心自問，知秋沒有小瞧過任何作戰過的對手，然而對手的強大依舊超出了他的預料之外。
發動群體攻勢之前，那個傢伙做了什麼？無非是隨性地揮了揮手臂，男子所說出口的情報只有數個句子，機靈的少年早已猜出背後的真正含義，做出或多或少的猜想……卻沒有發現好用的應對方式。
等他承受住窒息的痛苦，重新回到明面的世界時。一切都變得面目全非了。比起徒手絞碎的車間，男子破壞得更加徹底。這裡原來是一個什麼地方來者的？若非是親眼見過曾經的場景，一眼看見的傢伙肯定認為原本便是一片荒蕪之地吧。
此處是整整一百層的實驗大樓的中居之地。方才展現兇猛一面的砂石塵土，緩緩地回歸，溫順地繞在了男子的身邊。儼然是一隻訓練優良的獵犬，雖然它們並不是明確的生命體。
千手渾身變得殘破不堪。血液在死體中所存原本就不多，但現在依舊流淌地渾身都是。知秋試著操縱著繃緊肌肉，有些部位止住了，有些部位也無能為力。儘管死亡后的千手不會感到疼痛，知秋依舊擔心這位原本小男孩化作的怪物會痛死的，儘可能地止住流血的趨勢。
「你……真是有一個相當優秀的寵物啊。」男子插話說道，「明明這是我們所創造的東西，你和它接觸的時間才多少？居然就此對你死心塌地的，很好奇你對它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這麼短的時間完成完全的馴服，難道你有這方面的天賦不成？」
「是啊，至少比起你來說要強吧。反倒是你孤軍奮戰，看起來真是凄涼。」哪怕現狀狼狽不堪，知秋也沒有在口頭上的爭執落於下風。
這時候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實驗室整個都是我的操縱對象。男子確實是這麼說的。外來人員的我暫且不論，不過千手是實驗室土生土長的東西才對。或許只有其本心是那個男孩的姿態，但是創造出它所需要的材料都是這裡產出的啊。
就理論上來說，千手不應該不為其操縱才對。
但是方才還是確定地按照他的指揮行動。沒有半點靠向敵人的意思。這其中的緣由可著實讓人深道。
「我倒是無所謂啦。」男子微笑著聳聳肩，知秋尖酸刻薄的語言並沒有對他有多少作用，不過就細節動作所變現的情緒來看，它著實也是有些惱怒的，「你先顧好你自己才好。」
「你的寵物承受一次就傷痕纍纍了，還能夠接下多少次一樣的攻擊？透露給你也沒有關係，方才同樣程度甚至威力更高的招數，再激發多少次也沒有關係哦。」
知秋慎重眯起了眼睛。天災級別的招數能夠不計次數地催發，確實是個相當棘手的事項。若非取得了千手這個武器，單純以肉體作戰連一次都吃不消。那恐怕需要一整支軍隊的力量以及彈藥才能與之抗衡，以個體對戰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千手能夠承受一次，再能承受多少次知秋也不知道。如果方才所想真的是無誤的話……縱然殘破不堪的身軀依舊可供知秋驅使，相必對方也會發現其中的可疑之處吧。知秋現在最大的依仗便是千手本身，若是除去了這個依靠，不管是不是在敵人的手中，一秒的對峙也無法堅持。
凡是生物，則有肉體限制的情況。縱然是肌肉密度過百倍的怪物，也無法拖著殘破不堪的身體靈巧地活動。
「當然，能夠防禦幾次我不確定。」心中雖然焦躁不安，少年卻沒有把自己的所思所想表現在臉上，至少虛以為蛇，在明面上不落下風，此等學問知秋強硬優秀，「你這個破地方肯定抗不住幾次就是了。」
原本男子所操縱的物事便是從車間的地面，牆壁，屋頂攫取而來，接著造成了更加嚴重的傷害。一次攻擊就足以改變地貌，讓車間整個破壞地找不到從前的一點模樣。再幾次攻擊而來，車間整個便會隨之崩塌掉吧。
在百層的建築物中，中間一環的斷裂，直接影響以上半數樓層的全數坍塌。更嚴重的破壞是連根基也一同動搖，整個實驗室全部坍塌。
拋去和男子作戰得勝，摧毀整座實驗室也是知秋另外一種勝利方式。
說起來有點卑鄙，知秋的意思就是如果你放開手腳攻擊，我便放開手腳破壞。看看是你先將我打倒，或者我先將此地摧毀。
完全一副流氓的作態。
果然，聽見知秋的話語，男子收起了自己一直維持著的敷衍微笑，難得地露出了相當嚴肅的表情。皺著眉頭想了想，說道：「那可不行！」
「實驗室是我的立身之本，雖然是這麼個地方，卻是我保證我階級的基礎啊。怎麼可以任由你破壞呢。」
食人鬼的「封疆大吏」泛指第二階級，赫然是一幫擁有自我封地的顯赫貴族。所謂的「封地」當然不是牆壁之外，一望無際黃沙遍地的荒蕪之地了。那裡根本沒有任何的生物存活，對於不善於創造的食人鬼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價值可言。真正的封地是牆壁之內的六大農場，能夠源源不斷地產出食物，同時也歸屬於牆壁之中僅有的數位第二階級。
連地盤都沒了，男子頭上的頭銜也就可以撤銷掉了。階級的下降容易，若還想回到原本的階級則是千難萬難。
千手的破壞力也不容小覷，縱然比起龐大的實驗室整體還是有著相當差距。然而一拳能夠撂倒一堵牆的氣力，要放開手腳破壞起來，毀滅也是分分鐘之間的事情罷了。
男子皺眉深思著，人類的少年確實給它出了一個難題。縱想上次遇見這般對手的時候自己還是一位侵略者的身份，在別的傢伙的地盤上自然不需要顧忌什麼，想怎麼來便怎麼來。自己淪為守護者的一天，才知道在自己老家之地開戰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情。
思考並沒有用多長的時間。短短三分鐘的延誤罷了。
「沒辦法，只好這樣了。」似乎做了一個相當重要的決定，男子露出了慎重的表情。
「為了你我的相遇，那我便不吝嗇的，用整個樓層作為我們交戰的舞台吧！」
男子的話語意義不明。聽上去顯然是還要繼續打下去的意思，難道它便不顧及自己地盤的安危了么？若是想著僅僅在一層破壞之前打敗自己的話……未免也將自己看的太強大了點吧。
無法否認，這位食人鬼的真實實力還遠遠沒有顯現出來。不過那又如何？與之相對的，千手的抗擊打能力也遠遠沒有達到極限。在雙方僵持的局面下，實驗室的損害是沒有辦法彌補的。
真正的建築物並不是小孩子玩耍用的積木，越是宏偉越是精巧的建築，每一處支撐點都顯得極其重要。摧毀其中一個都會讓大樓有著永久性的損傷，更何況知秋打算摧毀的並不止一座啊。
雖然這是相當宏偉的建築，集結著名為「科技」力量最高等級的結晶。掛著眾多的頭銜，知秋也沒有辦法對其產生好感。他們在研究些什麼呢？巨人，千手，以及沒有見識過的更多人類製品。既然是全方面對食人鬼服務的地方，對於人類來說摧毀也沒有關係吧。
應該不可能才對……
下一刻知秋才知道，對方所說的「獻出整個樓層」並非是什麼比喻，而是果真無二，半點虛假也沒有的實話罷了。
男子站在原地沉吟起來。華麗的禮服沒有經過風的吹拂擅自吹動了起來，因為它低著頭知秋無法看清其面容，卻能夠看見某些蒸汽一般的東西從其身上大蓬大蓬地冒出，飄散向了遠方消失地無影無蹤。
之後是震動傳來。知秋本能地擺出防禦的姿勢，卻發現並沒有任何形式的攻擊傳來。
有變化的是整個樓層。
某種的神秘的力量從實驗室的正中間「剖開」了知秋所在的樓層。如同用鋒利的刀刃在直立起來的糕點上橫切兩刀，即使中間缺了一塊，然而上方有夾子夾著，下方固定於穩當的基座上，依舊保持著完整的形態——縱然中間缺了一塊。
樓層往上，半數的尖狀的宏偉建築以懸空的姿態被托浮在空中。
樓層往下，基座彷彿有一層薄膜包裹著不至於發生動彈。
而被破口的中間一層，緩緩地平移出來，擦著樓層的邊緣，緩緩地往上……再往上。
超過了整個實驗室的高度，再向上一步便是雲端之上。
「這樣的話……隨便怎麼破壞都沒關係了吧。」操縱完一切的男子重新回到了笑吟吟的狀態。特意設置在高空也是他的「貼心之舉」。
絕對不會讓我逃跑的意思么？知秋在心中不由覺得苦澀。
究竟是什麼境界的能力，才可以完成如此精細的操作？
高聳直插如雲的建築物，輕描淡寫完成了浩大的工程。彷彿整個實驗室在男子的手中也不過是小孩子手中的積木玩具而已。
那份概念人類這等體積的生物觸及不到。
擁有這等力量的食人鬼，會贏得大戰絲毫不會奇怪。縱使人類將所擁有的各種武器全部用上，也無法抗衡這份純粹的「暴力」。
斷送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