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暗棋
至此，率先迎戰的兩隻食人鬼全部喪生在了知秋的手上。看似平凡無奇的一天，卻發生著三十年以來最大的殺戮事件。敢於拿起武器的人類著實異類，畢竟在統治者的眼中，人類這種生物都是空有頭腦，卻沒有骨氣的懦弱生物而已。
當事者群體夾雜著惱怒，更多的是對於知秋本身的好奇。同胞的死亡不僅沒給它們帶來半點的觸動，還被原本應該是它們敵人的人類勾起了興趣。食人鬼是完全弱肉強食的社會，基因決定著它們對一切強者都有著憧憬，而且不單是限制在自己種族的範圍之內的。
人類，食人鬼，以及其他的別的種族。只要是強大的個體就對它們有著致命的吸引力。不過知秋因為其身份特殊的原因，註定了在場的人對其保持著好奇和審視的態度。
少年其實沒有強悍到令人髮指的程度，即使斬殺了兩隻第三階級食人鬼，也只是證明其在第三階級稍微上層的地方罷了。就算是讓在場諸多旁觀者挑戰的話，每一個都自信有戰勝它的把握。然而就食人鬼的關注程度而言，這麼熱切的態度和其實力不成正比，也是因為知秋本身的「血統」問題。
自從「重要食材」從第一農場逃走的消息傳來，整個牆壁系統都變得慌張起來。因為知秋的逃離，體制內變得相當混亂，各種搜查部隊層出不窮，不分晝夜地在隧道中來回排查，甚至驚動了遠在第六農場的神明。
這件事情鬧得很大。不過只是波及於上三家的農場中，和下三家的農場關係著實不大。實際上流竄於農場內的人類還是有很多的，絕非是只有知秋和楚纖兩人而已，只是在行走於隧道中途中碰巧沒有遇見。
然而眾所周知，在黑暗的隧道中的作息著實不是怎麼舒服的環境。因為有著生活在那裡的「原住民」存在，所以每一分每一秒都要保持著膽戰心驚的態度，怎麼想也不可能舒適的。
在農場中流竄的人類整日和屍鬼為伴，與黑暗共舞，比起那些聞見生命便興奮發狂的屍鬼們，流浪的人類之秉性雖有區別，但也相差不遠。
卻沒有誰認出知秋真面目，作為流傳的信息而言，只有班主任手繪的一副畫像作為依據圖像。只是粗淺的描繪怎麼也不可能將一個人的神態唯妙唯俏地表達出來，聰明的人都要花費好大的一陣功夫才堪堪認出來，更別說是大多數頭腦簡單的食人鬼了。
旁觀者感到好奇的原因，僅僅因為知秋人類的身份，以及有傳說中的「逃亡者」的可能性罷了。卻是沒有認出知秋的真正身份。
「然後……還有誰去會會他么？」體態欣長的俊美男子說道，「不然他會一直這麼猖狂下去哦？」反觀一面，知秋又開始了自己的大肆破壞，不過相比起之前毫無目的地摧毀有所不同，為了找出某物為目的，彷彿要將此地給掘發三尺誓不罷休的氣勢。
千手的實驗車間，縱觀整個實驗室也是具有相當規模的。實驗室整體是由下到上，由粗到細的尖塔結構，越向上的地方越重要，不過再上層的地方也就是純粹的辦公場所了。千手的實驗車間處於整個實驗室的中層地段，另一層面來說，再沒有比它更加重要的實驗。
珍貴的實驗室已經面目全非，多少次反覆實驗得來的重要數據淪為了地上的廢紙，在土石飛濺期間劃破撕爛。精密的儀器冒著火光碎裂，就像一盤打碎的砂石，用眼睛看便知道再難復原。
建造這些的管理者若是在場，大概會心痛地痛哭流涕吧。每一拳砸下去都是白花花的銀子飄散在了空氣中，每一秒造成的損失都要後綴著好幾個零的數字來統計。
然而整個實驗室的管理者就在旁邊看著，並沒有感覺半點心痛，倒是對知秋操縱千手的手段嘖嘖稱奇。便是那位鼓吹著眾位同僚上前挑戰的英俊男子。
食人鬼雖然是好戰的族群，卻有著嚴格劃分的上下等級。低階層的傢伙不能違抗上階層的傢伙，每一位上階層都是頂頭上司，每一位上階層都是不容違抗的對象。因為食人鬼每一個都對自己的實力頗有自信，理論上來說可是誰也不服誰，才是正常的做法才是。
那是第二階級。英俊男子正是在整個牆壁系統中，也難得一見的第二階級食人鬼。如果說屍鬼的存在是【舊時代】隨處可見的平頭百姓，那麼第三階級則是生活在大城市為數不多的富豪，第三階級便是管理著莫大領土的封疆大吏，其稀缺程度可見一斑。階級的判斷標準雖然承接著血統的緣故，歸根結底也只有唯一的標準。實力。
只有夠強，才能夠穩穩地坐在那個位置上面。否則的話，早被自恃強大的挑戰者拉下馬來，狼狽地下滑階級了。在俱是食人鬼的團體中，男子隱然便是絕對的領導人了。即使聽上去用相當不禮貌的口氣命令著在場同僚，卻沒有一個擺出不高興的態度。哪怕真的有所不滿，也是急忙地偏過臉去不讓男子看見自己臉上不爽的表情。
從態度中便可看出著實充滿了懼怕。空氣中似乎莫名地充斥著一股壓力，就算有幾個躍躍欲試的傢伙想要踏出去試一試人類少年的斤兩，此刻都識趣地收回了自己的腳步。
這位大人可算是「親人派」的。光從它總是保持著一副人類的模樣便可知曉，其受到了人類文化的深刻熏陶。作為一介封疆大吏來管理實驗室，管理眾多人類的聚集地，和它本身熟悉人類不無關係。無論是在穿著飲食，亦或是服裝上面俱都效仿【舊時代】的貴族群體，更重要的是……將人類那般拐彎抹角的說話方式學了一個十足十。
在其手下當差許多年，很多食人鬼都清楚了它說話的腔調。口是心非，是最為恰當的形容了。口中是在詢問有沒有挑戰的傢伙，似乎是殷切希望有人來給自己上演一出好戲的意思。然而真實的意圖其實是不希望有誰跑出來攪局的，真有傢伙跑出來挑戰，恐怕會被其在心中記下黑名單的。
意思是我自己來。看著強力的人類少年，接連斬殺兩位算得上強力的食人鬼，也讓其為他的實力有了興趣。所以長久以來不做戰鬥行為的男子，竟在此刻表現出來自己的戰鬥意圖。
人類，是個有趣的對手。不像食人鬼那樣有著各種各樣的特殊能力，讓人要注意著各種事情戰鬥簡直煩不勝煩。沒錯，在男子的眼中，各種強力甚至足夠改變法則的能力只是妨礙戰鬥的「不入流能力」而已。
自身擁有更加強力的技能的話，自然能夠無視一切。
表面功夫倒是做足了。熟悉上司秉性的眾位食人鬼自然不會去觸碰它的眉頭，眼觀鼻鼻觀心，俱是一副不幹自己事情的態度。
有身影從旁邊過來，吸引一位食人鬼微微偏過頭看過去。看著滿身傷痕，狼狽不堪的【自由變換者】，不少傢伙認不出露出了戲謔的笑容。
那正是因為【大力士】的搗亂，從而得以逃出生天的傢伙。諷刺的是將它救出來傢伙反而喪生在了戰鬥之中，而選擇逃跑的它反而活了下來。求生是每一位生物所共同的本能，即使逃跑本身並沒有錯誤，還是被在場大多數的食人鬼所看不起的。因為實力便是一切，因為實力不夠敗退下來，已經算得上是一種恥辱了。興緻來了想要嘲笑一下，不過頂頭上司只是略微地瞥過去一眼而什麼都沒有說，其他的傢伙自然也不敢放肆了。
恐怕【自由變換者】本身也覺得臉面無光，只是在聚集地稍微露了面之後，便想要轉身潛入黑暗之中。
但是依舊受到了不必要的調侃。
「你這傢伙……就這麼喜歡這幅裝扮么？」食人鬼的其中一員不免用酸溜溜的口氣說道，「你打算保持這副樣貌到什麼時候啊？」
在場的都是共事多年的同僚，自然知道這個傢伙的能力了。只是在戰鬥之後還保持著少女的姿態便有點說不過去了。這個傢伙的能力近來更加精進了啊……說話的食人鬼想到。不僅是單純的樣貌，聲音和各種細節都能夠完全模仿，哪怕自己清楚對方是偽造的，就眼前來看真的沒有半點虛假地方。
人類和食人鬼是不同的種族，即使雙方外表相同，卻存在著絕對的生殖隔離，斷然不會出現什麼情慾類似的感覺。也就是對同僚能力的單純欣賞而已。
「要你管，老子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本質上還是粗暴的食人鬼，被少女嗆了一聲的同僚也只是笑一笑沒有說話，顯然沒有將她的咒罵給放在心上。
英俊男子依舊站在原地什麼也沒有多說。似乎還在執拗地等待著有誰能夠「自動請戰」，即使它已經清楚再等多久都不會有人出來就是了。
【自由變換者】的回來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插曲。這裡並不是不能夠容納一位失敗者，即使食人鬼對力量有著天然的崇拜情緒，不過不會心胸狹隘到容不下一位失敗者。理論上它們還算是同胞，還沒有發展到要對同胞展開殺戮這種喪心病狂的程度。想做什麼都隨意，只要不觸碰到規定的界限，可以說是絕對的放任統治。
於是注意力轉移。當【自由變換者】隱入黑暗中消失在了眾位食人鬼的視線中。
她輕輕偷偷地鬆了一口氣。
哪個食人鬼會情願保持食物的姿態？實際上食人鬼早在和知秋的戰鬥途中就變換回來了。只是集團在遠處看的不甚清楚，自然無法對即時發生的事情跟進了解。
然而現在那個傢伙的屍體躺在車間的某一處角落中，無人發覺。依舊保持著少女的姿態，不是理所當然地按照心情而走，而是沒有辦法。因為她就是本尊。
楚纖藏匿的技術可謂一絕，稱得上神出鬼沒。【自由變換者】一時間的大意便著了道。那個時候正是這個傢伙渾身傷痕纍纍身心俱疲的時候。對自身實力的自信以及失敗的真實相互交織，使得它一時間魂由身外，渾渾噩噩的。
由此沒有察覺到女孩的接近。
知秋的激光刀還藏在她的身上，那是不遜於於其經年累月打造的刀刃的神兵利器。二話不說，一把摁住了食人鬼的頭部，接下來在喉嚨的部位狠狠一拉。控制好了方位，以至於身上連血跡也沒有濺上。輕易地斷送了一位食人鬼的性命。
相比起另一側少年和敵人轟轟烈烈的決戰吸引著許多旁觀者的目光，角落中發生的一切悄無聲息，無人注意。就少女而言，是確實的輝煌戰果。
【自由變換者】假扮自己的樣貌差點將少年斬於刀下，楚纖也是真切地看見了的。怒火比起知秋來說只多不少，以至於不甚精通戰鬥的她選擇了親自上陣，親手手刃了這個傢伙。惹惱兩個人傑的代價便是如此，能夠逃過一次生死危機，並不代表著就能夠安全了。
楚纖確實地報仇了。滿腔的怒火得到了宣洩，意圖利用兩人羈絆的渣滓得到了最大的懲罰。
不過事情還沒有完。
知秋對此並不知情，甚至他連女孩本身是否平安都不知道。
戰鬥持續下去，總會有機會和方才見到的，類似領導者的傢伙碰面的吧。
那個男子很強，雖然內心中對於自己的少年依舊有著強盛或者盲目的信心，但是因為戰鬥而身受重傷也不是好事情。
所以她才來這裡。
僅僅解決了一隻還不夠，若是知秋意圖和這群食人鬼集團為敵，自己也需要做到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才好……
將自己作為一顆埋藏在敵人一面的棋子。
在最緊要的關頭時刻……自然有特殊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