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揉碎
從三十年前的戰爭之後，這還是第一次在牆壁系統之內，明目張胆地發生弒殺食人鬼的事件。牆壁之內不乏戰力高超的人類，譬如以末世紀的戰士身份留在學院中教書的班主任。普通的第三階級食人鬼在他的手上不過一合之將，也不敢太過大膽地在人前做事情。
沾染在那位中年男人手上的異族鮮血數量可謂眾多，卻均被其隱藏不報，加上食人鬼群體之間的同伴意識極為淡薄，竟然也沒有人發現被其殺害的濕熱貴之存在。那確實是屬於久經事故之人獨有的謹慎，當然也側面說明……班主任沒有和整個食人鬼團地作戰的能力和勇氣。從心底處還是害怕它們的。
非人的怪物，就算能夠順利解決一兩隻，也需要在暗地中進行。否則的話惹惱食人鬼，便會當作異端來格殺。然而無論其行為如何，不敢面對敵人也是事實。
或許知秋並沒有那種意思。然而正當他在眾多旁觀者的注視下果斷地斬了食人鬼的頭顱，那一刻對於人類確實是一個偉大的時刻。意味著在這群統治者眼中懦弱的奴隸，也會有亮出自身鋒利獠牙的一面。
在星球上繁衍了數千年，同時稱霸數千年的物種，從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征服的。只要有一位能夠思考的人健在，反抗的火種從來不會就此熄滅。
炙熱的意識讓所有的旁觀者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食人鬼並不會協同作戰，所以趕來的一批安保隊員中，【大力士】和【擊墜者】一馬當前地沖了出去，自然沒有了其他傢伙的插手餘地。全部隱藏在知秋所無法看見的暗處，宛若看戲一般看著知秋的戰鬥。
當少年一刀斬下【擊墜者】頭顱的時候，有的愉悅地吹起了口哨，有的憎惡得咬牙切齒，也有的什麼都沒有所謂，甚至連眉頭都不曾皺過一下。反應可謂不盡相同。
然而無論是誰都收起了輕敵的心思。人類少年的動作不似經過強化的同胞，動作緩慢經驗缺乏，明明在戰鬥姿勢怎麼看都像是外行人，如此人物居然能夠斬下【擊墜者】的首級，按道理來說應該不可能才對。
但是少年卻做到了，並且明顯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其中到底出現了什麼狀況，有的傢伙知道了，有的傢伙還依舊蒙在鼓裡。不可否認的是，已經無人再因為知秋「外行」的身份輕視於他，恐怕他已經足有資格挑戰任何一位第三階級的食人鬼了。
食人鬼階級最重要的是「血統」。血統代表著力量代表著階級，從亘古傳達的血統界限在後代也催促著力量的增長。擁有優秀血統的條件是上升階級的敲門磚，強大個體的後代很有可能依舊強大，一切源自於隱藏在血統中的神秘力量。
若非有血統的支持，想要上升階級是十分困難的事情。知秋曾經對戰過的敵人，巨型食人鬼正是一個最好的例子。本身實力已經足夠強大，卻依舊沒有上升階級的門路，而在小小的儲糧庫中荒廢了終生。
第二階級依舊是尋常的想法無法觸及的兇猛怪物。第一階級則是更加特殊的存在，在牆壁系統中，位於第六農場「神壇」之處的個體，已經幾近於神了。
此處先不談。關於知秋本身的戰鬥還沒有結束。旁觀者依舊處在興緻勃勃的觀看行為之中，沒有任何傢伙想要上手幫忙的意思。而依舊和千手較勁的【大力士】還沒有察覺到同胞的身亡，還想著和對手真切地一分高下。
千手雖然是龐然大物，被【大力士】晃動的程度還是很劇烈的。就像是攀爬在旗杆上，被底下持著旗杆的傢伙不顧一切地搖晃，險些要將胃中的所有物都嘔吐出來了。即使知秋能夠在劇烈搖晃的情況下準確地找到借力點不至於狼狽地失去平衡，種種的事情也是需要極高的注意力的，極其花費腦筋的事情，也不會長時間保持下去。
是時候要料理下這個傢伙了。眼看著和千手粗壯的手臂撲騰地大汗淋漓的大漢，知秋在感覺噁心的同時也升起了濃濃的敵意。滿腦子肌肉的笨蛋，並且保持著壞心思的傢伙無人喜歡，就讓它隨著失敗一起化作天邊的塵土吧。
對付力大無腦之輩自有特殊的戰法。不過看樣子對方的注意力並非是集中在自己的身上，此刻的千手不過是被知秋所操控的，無意識的死物罷了。縱然會因為對食人鬼天生的恐懼有些許的反應，也只是在意識層面讓知秋操縱有些困難的阻礙罷了。他若是強硬地壓下去，幾乎可以當作沒有發生過。
對付【擊墜者】，自然需要全身心地投入戰鬥之中的。也就意味著放鬆了對千手的掌控，面對【大力士】的突擊只是一味地採取防守的姿勢，一時間陷入了相當的被動局面。當然面對任何一位食人鬼，知秋還沒有強大到一心二用的程度。全身心地投入進去，在眾多的細節中尋找破綻，正是知秋在諸多的戰鬥經驗中學習到的制勝秘訣。
此刻的他根本不懼怕任何一隻食人鬼，無論記憶中哪一位敵人展開對自己的攻擊，知秋都有自信能夠憑藉自身和它們進行周旋。同時……現在和敵人戰鬥的，不止是自己而已。
配合千手這座龐然的坐騎，單單的【大力士】是不夠看的。少年一瞬間將所有的意識集中在了千手的操縱上，下一刻這隻死物宛如活過來一般生動。同時大漢感覺自己懷抱的肉體已經從堅硬的石塊轉向了具有脈動，鮮活溫熱的生命了。
幾近要將它整個身體掀翻的大力傳來。霎那間千手所有的肌塊一起用力，排山倒海的威勢轉眼而來。大漢吃緊，全身的骨骼似乎都彎向了不可思議的方向，令人牙酸的骨頭嘎吱嘎吱的聲音傳來，如同被壓彎在了極限程度的鋼材，下一刻就要捨棄它自身的堅硬砰然折斷了。
隨時都是一副要報廢的模樣，卻遲遲沒有到達極限。【大力士】還沒有倒下。
它的肌肉構造是特殊的。已經不再是單純的力氣是大是小的問題了。【大力士】的能力不是單純的增大肌肉的力量，而是在周遭的環境制定一個「規則」。此規則便是：周遭的物事之內，在單純力量的角逐之下不會輸。無論角力的對象為何，是人也好非人也好，都無從逃脫規則的束縛。
在面對和它同樣身體體積的大漢，角力的過程中也會表現出一幅吃力的模樣，到最後還是它贏。在和千手的角力過程中，哪怕對手是身長數十米級別的龐然怪物，哪怕在單純的體積對比下大漢簡直和螞蟻一樣渺小，不過在經過吃力的角逐之後，勝利者依舊是它。
千手被短暫的停頓之後，便向著後方退去了。千手的奮力一擊甚至能夠改變一方地域的地貌形態，複合材料製作的鋼板在其手中宛如紙片一般脆弱，居然在單純的角力過程中佔得了下風。
那是改變物理法則的力量。特殊的能力是其主人最基礎的信心來源，若非如此，單純靠著力氣的強悍，怎麼也不會自信到率先出陣挑戰對手的。
知秋敏銳地察覺到了。在他運用滿頭的腦力操縱千手，居然在單純的力量角逐中呈現潰敗的趨勢。在大吃一驚的同時也會冷靜地思考……便讓他有了和真相幾無二致的猜想。
會輸。然後在最後潰敗的過程中被對手一舉從千手身上掀倒下來，然後被無力抗衡的力量砸成肉泥吧。
最簡單的作戰方式便是運用暴力，在絕對的力量面前，無論是怎麼樣的雕蟲小技也黯然失色。恐怕對方所保持著便是這樣的一種想法，才會無頭無腦地筆直衝過來。
自己會迎接那樣悲慘的結局么？怎麼可能。那的確是相當強大的異能，擁有如此意味著永遠不會在正面的衝突中敗北，無論對手是何物。
原本用更加隱晦而有效的使用辦法才對。知秋感覺正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如此優秀的異能，居然被一隻和豬玀差不多愚蠢的怪物來使用了。應該更加出其不意，作為最後的王牌，用來堵死對手最後一絲翻盤的希望。在雙方交戰的短短時間之內，便讓知秋意識到了對方能力的真相，便是針對敵人的最大突破點。
完全控制一方規則的能力著實珍貴。什麼身體巨化，速度的強化，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小兒科罷了。可惜的是沒有找到準確的使用辦法，以至於並不需要多久的思考，知秋自能夠找到解決的辦法。
千手在少年全身心地控制之下不免變得靈活起來。某一刻在彼此不相讓的緊急著力過程中，千手突然鬆開了手中的力道，使得對方全力灌注的力量霎時間撲了一個空隙。
不同於大漢，千手體長几十米正是它的一種優勢。只消肌肉之間的簡單收縮，能夠輕易地空開幾米空間的寬大空隙。然而大漢則不同，雖然超越了常人的體型，依舊限制在了那個身位之間。全身激發的力量沒有著力點，落在了空處，難免被自己的大力氣給弄的身形不穩。
然而這個傢伙沒有知秋那般巧妙保持平衡的能力，在趔趄的幾步之後，便一個虎撲栽倒在了地上。
這點是極其致命的失誤。所以說……頭腦簡單的傢伙簡直不要太好對付。既然在「正面對決」過程中贏不了，那麼捨棄正面對決，從「側面」進攻就好了。顯然【大力士】並沒有對自己的能力熟練掌握。儘管有些許的印象，身體卻沒有辦法按照既定的準則來實行。
不會等待【大力士】爬起身的。下一刻，在肌肉收縮的力道之下千手整個軀體微微地騰空而起，遮天蔽日地籠罩在了敵人因為栽倒而突兀呈現的背部。
這便是能力的規則所無法顧忌的「側面」。
千手強悍的力道將整個地面都揉碎了。堅硬的鐵皮和鬆軟的沙土相差無幾，俱在肌肉虯結的手臂捏壓下被揉的粉碎。原本它便是一個大肉球的形態，此刻正像是包裹著某物的粽子，整個軀體都蜷縮起來，用儘力氣碾壓著出於力道正中心的物事。
或許針對於一點的攻擊，【大力士】是無敵的。然而面對於來自四面八方，沒有一處遺漏的，完全沒有死角的攻擊，便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就連招架也招架不住。肌肉和骨骼被漸漸捏碎的痛苦讓它忍不住放聲大叫，只是在完全密閉包裹的環境中，無論它喊得怎麼大聲，沒有任何一個分貝傳達到外界。
在可見的透視中，食人鬼整個身體在漸漸地縮小。隨之而來的是一串接著一串小型鞭炮爆炸的脆響——那是關節一寸一寸被捏爆的聲音。
繃緊，繃緊再繃緊。強悍的力道幾乎達到了物理作用力的極限。漸漸地，食人鬼的聲音也漸漸地變小了。於是肌肉纖維被捏出了大量的油脂，骨骼被破解成碎裂的骨片混雜著內髒的殘渣鑲嵌其上。當名為【大力士】的食人鬼從千手包圍合擊的束縛中鬆開，已經看不清了當初的模樣。
整個軀體都縮小了一大圈。於是說是強壯的大漢倒不如說是瘦弱的男子，五官嚴重變形，頭顱便壓碎成為了薄片，若在遠處還能勉強看得見人形，離得近之後，也不過是一坨面目全非的碎肉片罷了。
沒了生氣的屍體被一隻手臂隨手拋向了空中。不再是整體的碎肉摔散在了牆壁上，如同一把緊握灑在地上的沙子，各個部位也不知道蹦跳到了什麼地方去了。
少年深吐一口氣。有些惱怒於沒有和對方說話的機會。自己應該在威脅一番之後再下殺手，現在是出了力氣，反倒一點兒有用的情報都沒有，似乎純粹為了殺戮而殺戮似的。
好在……在場的食人鬼還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