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抱歉了同學們
黑暗中的怪物已經躁動不安。
石牆另一端，班主任以相當詭異的姿勢，蜘蛛一般沿著牆壁而走。頭部緊貼牆面聆聽著對面的聲音，從而得知了知秋他們的位置。
這無關乎高科技，是通過嚴酷的訓練調整而來的頂尖感官系統，超越了人體的極限，而能夠隨身攜帶的超級武器。
然而追蹤者中除了班主任本身有所預感之外，其他人並不知道的是知秋對此早有防範。
面對於逐漸洶湧起來的食人鬼們，不但沒有小心翼翼地行動，反而大張旗鼓地奔跑，腳步的踏踏聲在幽深的隧道之中清脆作響，簡直是給大魚故意投喂的餌食一般。
班主任知道知秋有所防範，然而他也無法可想。除了追上去又有什麼辦法呢？總不可能因為心中的不安感就將大好的機會拱手相讓。
沒錯，實在是難得一見的大好機會。鐵門外實在不是什麼好地方，不清楚的人自然沒有感覺，但是清楚的人怎麼也不會傻到自己跑到外面來。
這一次靠著女孩的原因將知秋誆騙到了外面，下一次又能有什麼理由呢？
這位神奇的少年斷然不會給自己第二次機會的。
學院中的教師想的大多都是如何尋找知秋言行交談中的破綻，以此來證明知秋的「腦子壞了」。在牆壁之內的食人魔們也分著各自的群體勢力，如同每一個高智慧的群居性物種一般，思想達到一定的程度，黨同伐異便是不可避免的情況。
少年的血肉是塊香饃饃，每一位夠得上等級的食人魔都會想得到。
最初某一個人想出了這麼個辦法，只要有證據證明知秋的品質出現了問題，其他的食人魔自然就會放棄它，之後就能順理成章地將目標物納入自己效忠的主子的口中了。
班主任不吃那一套。他的腦子清醒得很，那不缺為一個辦法，卻並不是唯一可行的辦法。太久了以至於大多數的教師將那個計策系統化，一板一眼地執行其中每一步規定的條例，彷彿將步驟完成就能水到渠成地做成事情。
而現實，現實並不是單純的數學題，相加便能得到答案。班主任從未忘記真正的目的，他也曾致力於此種辦法的實施，內心中也沒有忘記最初的想法。
只要將知秋逼入上司的食人魔的口下，什麼辦法不是辦法？
他才將知秋帶來鐵門之外。是準備要「霸王硬上弓」了。
所以不能跟丟……班主任以詭異的姿勢向前爬，鐵的太近所以沒有看見，殊不知前方牆壁還有個大大的洞口在等著自己。
……
離得越來越近了，知秋已經可以看見那些潛藏在黑暗中隱隱浮動的陰影。重重疊疊，時不時從高高的隧道頂上掉下一個什麼物事，發出了清脆的一聲響。
唯有知秋知道那是什麼掉在了地上，血肉和骨骼轟然破碎的聲音怎麼會好聽。聽著那個聲音再稍微聯想到一些畫面，就會讓人忍不住要吐出來了。
它們宛如聚集在小小蜂巢上的數千隻蜜蜂，密密麻麻地讓人心寒。
尤其是知秋可不是面對於小小蜜蜂的大隻人類，這些密集的群體中每一隻都要給他造成極大的威脅。
但是硬著頭皮也要上啊！從他開槍的那一刻起，就沒有了退路可以走了。
男教師臨走之前將鐵門給合上，在沒有激光筆作為鑰匙的現在，他斷然不能打開後退的道路。
無論前面有什麼，都只能一股腦地走過去。
如果敵人在後面追趕，那就以最快的速度跑；如果前面出現斷口，那就縱身跳過去；如果前方迎來敵人，以最粗暴的方式也要儘快地將其解決。
雖然知秋並不是打算跟它們蠻幹就是了。
身邊的女孩在發抖，無意識之中捏緊了挽著的知秋的臂膀。稍大的力道將知秋的臂膀捏的生疼。他清楚身邊的妹子是害怕了。離得近了，那些怪物的樣貌也漸漸變得清晰起來了。
活死人的面目嚇到楚纖這位現在顯得柔弱的女孩了。
灰白的眼睛灰白的面孔，有紅色的玩意兒從這些貨的嘴巴里滲出來。身體以違反人體力學的原理奇異地扭曲爬行，陰冷的隧道中皮膚被凍到青紫色也渾然不覺。
唯有見到鮮活生靈的狂熱，意識的熱度隔著遠遠的，楚纖都能夠通過皮膚感受到。
落入它們口中的生物，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頭都要被噬咬殆盡，絕無生理可言。
最恐怖的便是看上去它們根本沒有痛覺神經。從高高的頂端掉下去的個體，掙扎著拖著半截亦或是殘破的身體抖抖索索地向著這邊爬來。雖然這類形態的怪物已經少有戰鬥力可言，望之依舊有種寒氣嗖嗖地竄上心底。
可能是這些低級的食人鬼長得太過像人的原因，看到食人鬼們的姿態也不免將自身的體會聯繫到對方的身上去，想象著自己若是被賦予如此狂熱的意志，究竟是多麼悲慘的一件事情。
對於十四歲的孩子來說，這種東西大概幾近心理承受的界限之內。
知秋有心想要幫助自己的女孩兒，想了想也便無奈地放棄。
饒是大神經如知秋這等人，當初見識到的時候也承受了很深的心理刺激的，就算是楚纖也無法避免。
握緊著他的手臂力道就能夠體現出此刻女孩的心裏面到底有多麼的不平靜。
不過這也無法可想。
有些事情，單單靠著言語自然是無法說清的。縱然知秋將牆壁內的秘密說與了眾人聽，但是血與火的煉獄終究還得親眼見識一下。
楚纖是自己的夥伴，並不是被捧在手心中呵護的溫室花朵，必要時刻，他們要和自己肩並肩地站在一起面對強敵的夥伴。
一直蒙在鼓裡雲里霧裡可不好。
那就看清楚了吧！讓你們清楚……我們究竟身居在一個多麼糟糕的時代，並且知道我們最終需要面對的敵人面目之一為何樣了。
怪物們毫無迷惘地撲過來，只因上一次聽見的嘹亮聲響確實是從這邊傳來的。平日中在黑暗中雖然也蟄伏著許多的運動的活物，卻像是死的一樣毫無動靜。
它們的瞳孔有聚焦，第一眼看見的時候知秋也曾認為它們有視力，確實是追逐著自己的身影追趕上來。
卻不是的。
黑灰色的瞳孔已沒有了半分的視覺可言，處在隧道黝黑的環境之下這麼長的時候，哪怕是原本目聰之人都要瞎掉了。
知秋帶著楚纖，毫不猶豫地迎頭而上。
怪物們聽見離著自己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一個一個都顯得興奮異常。直覺的獵物是靠著自己走來，自己下一刻一口便能咬住鮮活的血肉。
聲音是它們在黑暗中唯一能夠辨別的信息。而氣味，混雜著身邊同伴各種難言的怪味，知秋兩個人的味道基本能夠無視。
陡然間，從空間之中傳來的巨大聲響阻礙了怪物們的聽覺。
「叮鈴鈴~！！！」
在常年寂靜無聲的隧道中，亘古未有的聲音響起來，一瞬間食人鬼們並不發達的腦部中信息相撞，奔跑的身形遲疑地停下來，便又是不少的傢伙抓靠不穩從上方掉墜下來。
知秋從身後的背包從取出了以數個鬧鐘連接在一起的裝置。按下撞錘，便一同尖叫了起來。
一個總感覺不太保險，所以他將幾個綁在了一起。
而來源正是熟知的數個宿舍之中拼拼湊湊出來的，這等物事難得一見，大家從倉庫的廢墟中翻找出來，過了很多年才在每一個宿舍都安置了一套，視作了每一個宿舍的共同寶物。
此刻被知秋把持著狠狠地投擲向了前方的洞口。
對不起了……我親愛的同學們。
恐怕又得有不少的同學因為早上沒有鬧鐘的提醒而遲到吧。
知秋在心中默默地說著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