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武器
印刻著學號的小鐵片確實是信號的發生源，這自然是出於技術方面的問題，這等技術，以【舊文明】的程度來說並不是太難的科技。
但問題也是顯而易見的，這等超過平常生活範圍的繁瑣小物件，對勞作課堂起不到任何的作用，時常還會咯著主人。當以整個牆壁之內所形成巨大的謊言被戳破的時候，異常便會被輕易地發現。
只要是個平常的聰明人，便會發現學號鐵片中的蹊蹺。
知秋更是將所有的鐵片從自己的身上剔除下來，藉由同學們之手放置在了牆壁內的各處。既然身份暴露的現在，彌補性的隱藏也沒有了意義，與其為這等狀況所懊悔，倒不如將其化作自己的武器正經地使用起來。
已經沒有了留給自己躊躇的時間。眼前是一座懸在高空中的獨木橋，後面是追趕著自己隨時要將自己咬碎的怪物，沒有留給自己戰戰兢兢摸索過去的餘韻了，知秋能夠做到的也唯有硬著頭皮往前沖。
若無法一口氣衝過去，那麼便墜下懸崖，絕對沒有留下來白送給追趕自己怪物的道理。
當計劃實施的那一刻起，開弓便沒有了回頭箭，不管最後的結果是好是壞，後果只能他自身咽下去了。
……
鐵片中藏著信號源並沒有錯，卻不代表所有的信號源都藏在了鐵片中。
班主任留下了後手，老早時候便意識到會有如此問題的發生。什麼都不懂的學生固然很好控制，一旦被意識到了蹊蹺這些伏筆便全都沒有用了。它如同潛藏在油燈下的陰影，擺在明顯的醒目處，大部分人會忽略，理論上確實輕易能夠判斷的。
這位學號第一的學生並不是笨蛋，不但意識到了問題所在，還反過來利用信號源擾亂教師們的探測。
不過那也是無用功。班主任知會了其他教師，仔細檢查過兩個班級的人數之後才採取了行動，牆壁內擁有智慧的活物除了學生與教師之外沒有了別的傢伙，雖然有些教師暗地中和意圖反叛的學生有所溝通，明面上卻不是可以以無所謂的態度顯露出來的。
作為食人魔們最為忠實地「狗腿子」，班主任是一眾教師的實際領導人，所有的教師或許並不是打心眼裡對他表示信服，至少表面上還是得乖乖地服從他的命令。
他所想的，知秋最大的弱點便是行動的人數不足。單單一位未成年的少年，又怎麼能夠對抗十多位孔武有力的大人？
信號源散的足夠開，數量卻不是無窮無盡，只要一個接一個地找下去，總有希望能夠找得到的。
因為不單是小鐵片的緣故，學生們的衣料做工也摻雜了某些東西能夠起到發射信號的作用。那些物質摸起來和普通的衣料並沒有什麼兩樣，若是想著剔除身上所有的鐵片就能夠起到完全阻隔信號的作用的話，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班主任在上司面前極力地爭取過來這項技術，冒著生命的危險總算是得到了妥協。
在食人魔的眼中，人類無非是和舊文明時代人類的家畜沒有什麼分別。不需要做工，純粹是為了肉用。在肉質物品的身上花費太多的資源是不值得的。信號源沒有植入孩子們的身體內，是因為那樣做的話便是本末倒置了。
雖然知秋的情況其實是大相徑庭，不過衣料的特殊做工已經是最大的讓步。
班主任便是為了預防今天的這種狀況，才未雨綢繆地做出了那番決定！
只要還披著那身衣服，就逃不出監控之內！
信號源的分佈遍及牆壁內的許多位置，而搜尋的教師也同樣有著十多位的數量，找到他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包括班主任在內……許多教師便是這樣想的。
並且由於知秋這個個體的特殊性，讓許多教師暗中緊緊地握緊了自己的拳頭。
知秋的行動實在是太過魯莽突然了，說不定……能夠就此抓到決定性的證據。為從知秋誕生開始，牆壁內長達十四年的內鬥劃上休止符。
得到多數人都夢寐以求的【聖杯】。
多少人已經摩拳擦掌，搜尋的行動快了許多。
然後……在一方隱蔽的石頭後面，看見了被竹竿撐起來的衣服架子，被紮成一個類似於人的形體，裡面卻是空蕩蕩的存在。衣料的碎片隨著微風迎風搖擺著，彷彿在無情地嘲笑著這群自認為成熟的大人們。
班主任沉默下來，看著這些被撐在架子上的衣料，這個地方是所有探知到信號源中最後的一處存在了，位置平常幾乎就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所有人都覺得知秋不應該會藏在這裡才將其作為最後的選項。
結果被擺了一道。有些心理方面的知識，明明沒有特意去教導他，對於人類的根性便已經融會貫通。
然後他站在原地想了想……猛地在頭上有一道靈光閃過去，班主任隨即號召著其他人向著另外一個地方走去了。
明明早就應該知道的……卻被腕錶探測所得的許許多多的信號所蒙蔽了雙眼。
若是要搭上翹課的風險都要去的地方，牆壁之內想來也沒有多少。畢竟在此生活十四年的時間，值得探索的地方已經探索完畢了。
除了一些地方……
一些從小就教育過學生們，萬萬不可踏入一步的地方，現在對於知秋來說猶如有著鮮美誘惑的大肥肉一樣，若不是去這麼些個地方，又能到哪裡去呢？
雖然那個地方陰森可怕，並且有著厚重的大鐵門阻隔著斷絕了任何陌生人想要進去的念頭。然而若是某人確實地擁有了進去的方法呢？在諸多方面已經完全摸透的牆壁之內，唯獨剩餘的少數幾個未被探索之地，不去的話未免說不過去。
他們一大群人火急火燎地前往地窖之處，過程中自覺散開，期圖以最快的方式來完成全部地窖的探索。
然而……還能來得及么？
距離知秋翹課之處，加上探索的始末，已經消耗了足足不短的一段時間了。
……
另一方面，幾乎渾身赤裸的少年大刺刺地行走在地窖的暗道之下，渾身唯獨披了一條在倉庫中撿來的沉色大布片。若非是地窖的暗道實在是太冷，知秋害怕自己因此而患上風寒的關係，他實在是不想在自己的身上再添上過多的東西了。
反正是大男子漢，赤條條的沒有什麼好害羞的！
這樣的話能夠取回一點兒逃脫的契機，沒有比這個更加划算的買賣了。
他手中握著那支被當成是誠意贈送給自己的鋼筆，來到地窖門口的大鐵門前面。沉重的鐵門上面遍布著年代久遠所積蓄的鐵鏽，因為它實在是太過寬厚，以至於連知秋靠近它的時候都能感受到從它上面所冒出來的絲絲冷氣。
鋼筆——應該說是激光刀，以其概念級別的鋒利程度勝過了任何的神兵利器。而一件武器達到了一定的程度之時，所起到的作用就不單是純粹的武器那樣簡單了。
它的另外作用……譬如這樣！
於是知秋按下按鈕，將延伸出來的天藍色激光狠狠地插進了鐵築的鎖孔之中，反手一扭，感受著鋼鐵的磨具在他的動作之下被輕鬆絞碎的觸感，鐵門便應聲打開。
當鐵門之中的物事被顯露出來，饒是幻想過其中會出現各種各樣的東西的知秋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甚至做好了若是蹦出來某隻怪物就撒腿便跑的準備。
這不能不說是一件危險的事情，然而已經沒有了別的路了。
鐵門後面所綻放出來的反光晃了他的眼睛。
子彈因為大鐵門的振動從牆壁上抖落下來，黑黝黝的槍管依舊抹著水洗一般的黑光。來自舊時代最為兇惡的武器一排一排地碼在牆壁上，時間的沉淪未將它們的威力減損一星半點。
槍支彈藥，弩箭利弓。鐵門後面的空間滿滿當當的藏著諸如此類的物事。
當羔羊們裝備上武器時，他們亦非純粹的羔羊。
當年人類的先祖們便是憑藉著掌握的武器，在大森林的爭鬥中靠著並不佔據優勢的肉體邁向了食物鏈的頂峰。
命運彷彿要將一切重演一般，將希望再一次放在淪為牲畜的人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