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新稅法令（上）
第二天一早，安格拉斯就叫來了領地總管，年近六十的老考爾德。
在這樣一個普通人類平均壽命較低的時代，考爾德即便身體還比較硬朗，白頭髮也不算太多，卻已經被歸入了「老人」的行列。
「少爺，您確定？」
聽完安格拉斯決定免除領民所有稅負，聯盟徵收的收容所運轉稅也全部由格洛瑞家族獨力承擔后，考爾德眉頭緊皺，疑問道。
安格拉斯剛剛繼承領地不久，看著安格拉斯長大的老考爾德一時間沒有改口，仍然用以往的叫法稱呼安格拉斯為「少爺」。
不僅僅是平民，貴族也要向聯盟繳納運轉稅，格洛瑞家族每個月都要繳納1000枚金幣，這是個很恐怖的數字
「少爺，這數目並不小……」內政總管頓了一下，迅速心算了一個結果出來，「如果免除所有稅負，代替領民繳納個人運轉稅，領地財政將陷入赤字狀態！要知道我們每個月的盈餘不過一二百金幣而已，少爺。」
格洛瑞家族的主要收入並不來源於稅收，而是產量極高的礦洞。每年依靠出售礦石賺取的金幣至少有一萬枚金幣，再加上零零碎碎的進項，一年能有一萬五千枚金幣左右的收入。
但這並不是凈收入，刨除聯盟向貴族徵收的每年一萬兩千枚金幣的收容所運轉稅，加上供聯盟維持軍隊規模的稅項，再去掉衛隊的軍餉、礦工的工資，尤其再加上莉亞麗絲學習魔法的耗費，一年的盈餘也就幾百金幣。
這連洛丹倫王國的一些小領地都比不上。
現在免除所有稅負，還為領民承擔個人運轉稅，每個月的財政赤字至少有二三百金幣。
「金庫里還有多少錢？」安格拉斯頭也不抬的問道，他正埋頭於一卷卷財政卷宗，聲音底氣很足，讓人完全感覺不到這竟然是一個剛剛受了重傷的人。
昨晚那個神奇的光影空間徹底治癒了他的傷勢，安格拉斯一覺醒來就感覺精神飽滿，不僅虛弱感盡去，身體素質也有一絲增強的跡象。
「兩萬枚金幣，大人。」老考爾德不假思索的嘆息道。
早在安格拉斯的爺爺在位時，他就是領地政務廳的主管人員之一了。那時候還沒爆發獸人戰爭，格洛瑞家族歷代積累的財富非常可觀。後來克里夫伯爵繼承領地，為了響應戰爭號召，將金庫里的大部分金幣都捐贈給了聯盟軍隊。
後來斯坦恩布萊德組建了一支600人左右的私軍部隊參與戰爭，又把榨取了一番所剩無幾的金庫，只剩下了兩萬枚金幣。
就這一萬金幣還是在老考爾德的斤斤計較下好不容易才留下的，這個老總管向克里夫伯爵據理力爭，說什麼也要保留一部分資金，以應對領地的不時之需。
果不其然，這些錢留對了。戰爭結束后，奧特蘭克王國的貴族們就陷入了十分尷尬的境地……
直到十幾年過去了，在老考爾德兢兢業業的管理下，即便領地財政狀況不容樂觀，金庫里的金幣也沒有縮水一分一毫。
「沒事，先這麼辦吧。這麼多金幣先入不敷出一段時間，沒什麼大不了的。」安格拉斯接過僕人端來的水杯一飲而盡。
考爾德眉頭緊皺，他知道安格拉斯的性格隨了他的父親，是個善良仁慈的領主，這樣做都是為了領民的生活考慮。但任何領地都必須保有一定數量的資金以備不時之需，萬一有什麼建設項目都需要大量金錢，僅有的兩萬金幣他還嫌不夠，再因財政赤字逐漸減少怎麼能行？
「少爺，您的心情我完全理解。但財政狀況一直很不好，現有的金幣庫存都十分危急了，再少……真的不行。」
「最近你有沒有去過廣場集市？」安格拉斯突然問道。
考爾德點了點頭，他經常在散步時經過集市，有時也會向商隊購買一些安多哈爾地區的食物和貨物。
安格拉斯放下卷宗，接過僕人端來的水杯一飲而盡，對老考爾德說道：「我昨天發現集市裡幾乎空無一人，販賣貨物的商隊都沒有幾個。現在可是深秋，正是領民採購過冬物資的時候，可為什麼都沒有商隊過來呢？」
斯坦恩布萊德不怎麼出產糧食作物，很難滿足自身需求。一到秋季，來自安多哈爾地區和希爾斯布萊德丘陵的商隊就會到來，向這裡的居民出售口糧和其它貨物，再採購本地的貨物回去售賣，一趟下來能賺不少錢。
「少爺，因為今年的匪患特別猖獗，這些商隊不願再冒風險行商了。」考爾德回答道。
安格拉斯搖了搖頭，回答道：「我問了一個商隊頭領，他可不是這麼說的。」
考爾德眨眨眼，疑惑的等著安格拉斯的后話。他把座椅向壁爐挪近了一些，最近的天氣確實太冷了。
「他說除了一些便宜的糧食，帶來的貨物大部分都沒人買，走一趟下來賺的錢還不夠雇傭護衛的花費，已經沒有必要冒著受匪盜襲擊的風險行商了。匪患近些年來一直有，為什麼唯獨今年商人們不願意來了呢？誰都想賺到更高的利潤，這個時期不正是奇貨可居、提高賣價的時候嗎。」
考爾德聽完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幾乎馬上就抓住了重點，說道：「聯盟在夏季的時候，把對平民徵收的個人運轉稅提高到了每月十枚金幣。少爺您的意思我明白了，領民手裡沒錢，商隊不願意來做生意。可……」
老總管遲疑地說道：「這樣的時期總會過去，我聽說希爾斯布萊德丘陵的收容所正在擴建，所以聯盟才把運轉稅提高了一些。等新收容所建造完畢，稅率會重新回到正常水平的。金庫里的儲備金幣是用來應急的，不應該……」
看著這位為格洛瑞家族操勞了半輩子的老人，此時正苦口婆心的勸自己，安格拉斯心裡不禁有些感到好笑，要是他知道斯坦恩布萊德在不久后就再也不用為金幣而發愁了，會是怎樣的表情？
老考爾德說了足足有幾分鐘，安格拉斯最後笑道：「沒關係，領地的財政狀況很快就會得到緩解，我們馬上就再也不用為金幣發愁了。聽我的，先發布新稅法令吧，我們不能再流失更多領民了。」
對於考爾德來說，斯坦恩布萊德逐年的衰落是一件非常讓人心痛的事情。看著曾經鼎盛的領地一天天走向沒落，這位老總管心裡很不是滋味。
每當行走在斯坦恩布萊德的道路上，看到那些廢棄的房屋，他都會想象年輕時幫助上一任總管治理領地的時候。那時斯坦恩布萊德的領民們生活富足而美滿，人聲鼎沸的集市裡有著來自四面八方的新奇貨物，甚至能吃到從水路運到斯坦恩布萊德，再被商隊拉過來的產自暴風王國的水果……
但戰爭的爆發、奧特蘭克王國的背叛永遠改變了斯坦恩布萊德，讓這片富饒的領地一天天破敗下去。
老考爾德深知政治的複雜，在聯盟中已經沒有話語權的奧特蘭克王國想當然的落到了軟柿子的境地，過半的收容所運轉費用都由奧特蘭克人承擔……
對於領民的外遷，老總管也非常無奈，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誰都想去個更好生活的地方過完自己的後半生，而不是留在奧特蘭克王國承受艱難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