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奈何殿
死亡，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一個無法躲避的問題，就如一躺列車，不論目的地有多遠，不管路程有多長，總有到達終點站的那一刻。看過了一路上的形形色色，經歷了一站站的悲歡離合，到最後，人生的終點，只是簡簡單單的一抔黃土隨風落。
現實世界，幾乎每個人在閑來無事的時候，都去思考過死亡可是，卻沒有一個人，真正知道死亡，會是什麼味道。
因為終點，去而不復；因為死亡，逝則不生。
但是，《江湖》的存在，提供了這麼一個機會，讓無數人親身經歷了死亡降臨時候的感受，有人感到痛苦，有人感到解脫，有人感到畏懼，還有人，感覺不過一場遊戲。雖然，這個也並非真正的死亡，但卻讓死亡，成了玩家的家常便飯，讓玩家，逐開習慣，該如何，直面死亡。
沒有想象中，前世今生一眼看盡的場景，真氣散去，體內崩亂的氣勁剎那間，便沖潰了少年的心脈，少年的生機，也在此刻，徹底消散。
心神清明，飄飄乎如雲撩霧，沒有半點引力的吸引，少年只看到自己隨風飄搖而起，如同一縷輕煙，扶搖直上，而下方，是一尊凝固在黃土之中的身子，還有一位朝天怒吼、爆發出無盡殺意的慷慨大漢。
···
江湖中，到底有多少座奈何殿，沒有一個人知道，玩家只有死亡后，才會隨機出現在一處奈何殿中。而這種隨機，和死亡地與奈何殿之間的距離有關，兩者越近，幾率越大。
當死亡地和奈何殿跨越兩個國度的時候，這種隨機的幾率無限接近於零，可是，當有人死在奈何殿門外，復活在此處奈何殿的幾率，趨於百分之百。
踏入天龍江湖數月，玩家死亡次數加在一起，恐怕數以億次記，而被玩家探知，公諸於世的奈何殿，足足有一萬零八座。
這日，當少年離開嵩山腳下的時候，上萬座奈何殿外，幾乎同時出現一隊隊滿腹武裝的玩家。
列隊成方盈野，兵刃聳立如林，殺意衝破雲霄，氣勢攪動黃泉。
數以千記的弓箭手，結成方陣，一座座猙獰著寒光的巨弩，架在殿前，團團攔截奈何殿出口之路的拒馬盾陣，冷厲嚴正，這一切，無一不向世人展示著，這群玩家，絕非等閑之輩。
若是真的陷入這一萬零八座奈何殿中，復活後身無長物的少年，在重傷狀態，絕無可能從其中幸免於難。
可惜，圍殺少年的隊伍全軍覆沒，得不到准準確消息，沒人知道，少年有沒有掛掉。
等到日落，也沒在奈何殿中發現少年的身影，最終，當月滿柳梢之時，圍在奈何殿外整整一天的玩家，只能選擇放棄。
···
嵩山。
群山巍峨，草木蒼茫，重重峻岭隔絕著世人的足跡，一處從來未被紅塵之人沾染的小山頭上，一間看起來很是平凡的石閣，掩藏在層層野草之中。
少年意識升至雲間，正俯瞰天下壯麗山河的時候，就感到意識忽然扭曲，隨後，一道世間無人發現的流光從天而降，直落在這方石閣之中。
剎那間，金龍聲嘯，遠古鯤鳴，金色光華如烈日之陽，迸射八方，淡藍流光如九幽之水，波及六合，九龍升空，咆哮聲震碧落九霄，巨鯤凝形，吞食吸納黃泉奈何。
這場浩蕩風雲的景象，卻被一層突然蕩漾而出的無色光華，封禁在石閣之中，從外面，即便有人，也無法看到光罩之下，天翻地覆般的變故。
九龍成陽，當空環繞，巨鯤化鳥，展翅遮天，一道消瘦的身影，在無盡奔騰的流光溢彩中，緩緩凝聚出了身影。
好奇的看著自己的手掌，少年微微一用力，屈指成拳，狠狠擊出，卻帶不起半點風浪。
「還真是封禁了所有內勁啊！」
神識入體，沉入丹田之中，少年望著丹田中明顯縮小一半的太極圖，心疼的直抽。不過，在少年的丹田內，最引人矚目的，不是凝固不動的太極圖，而是一縷細絲如發流光。綿綿不斷的細絲從無盡蒼茫中延伸而出，如同一條引線，落入氣海，凝化成一個蠅頭小楷：「封」。
細絲纖細淡薄，看似風吹即斷，可是少年不論如何調動體內的真氣之海，都無法收穫半點響應，很顯然，不過一個細絲小楷，就徹底封禁了少年的氣海。
甩去心中的無奈，少年沒有沉浸在懊惱以及肉疼中，從來未曾來過奈何殿的他，在身子徹底凝聚成型后，開始打量著這個對玩家來說，可以說是人生終點站與初始站界點的奈何殿。
「不過如此嗎！」
沒有想象中的富麗堂皇，也不是那種古樸肅穆，當光華消散，石壁上千絲萬縷、縱橫勾勒的無盡符文散去，映入少年眼帘的，不過是恢復了青灰之色，不見半點稀奇的石牆。
石閣不大，不過百平的面積，沒有雕樑畫棟，也沒有珠玉奇珍，放目空曠不見半點裝飾，只有頭頂的石閣穹頂，一顆稜角分明的石塊懸挂在層層螺旋不見頭尾的密文之中。
「這就是往生石嗎！」本來興緻盎然的少年，一眼看盡閣中景之後，便失去了本來的興趣，觀察一會，未曾發現往生石的特別之處，少年伸了個懶腰，緩步離開了這處今日之前，從來沒有玩家涉足的石閣。
前腳剛踏出石閣，丹田中的細絲小楷瞬息潰散，隨之而來的，是一股浩蕩的虛弱感，直衝少年渾身各處。
臉色一白，壓制住體內突然爆發的傷勢，少年緩了一口氣之後，才是繼續邁步，三兩步走到石閣門前的一座青石前。
青石不高，不過半丈，而且大半都是被荒草遮掩，透過雜草，依稀可以分辨出滿是青苔的青石上，龍鳳飛舞的雕刻著三個大字。
「奈何殿！」
伸手青石上一摸，清涼柔軟帶點濕潤，少年還沒有細細體會這種感覺，一道流光便是從青石上閃過，順著少年的指尖，流入少年掌心之中。
心中一動，少年立即翻手，流光聚於掌心，凝化成團，隨即，一枚圓潤的丹藥，便是憑空出現。
「『往生復甦丹』能夠寄放在系統中倒也人性化，若是所有的物品都能寄存到倉庫，那該多好啊！」
掌間一動，丹藥跳起，少年腦袋一昂，但丹藥已經落入喉間，化為一陣暖流，由喉間入腹，驅散體內縈繞的無力和虛弱。
這一刻，少年無比懷念前世網游中，人物自帶的背包和系統提供的倉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