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夏日清晨的陽光依舊溫煦,連續幾日的晴天後,拱立的白玉石橋上正冒出簇簇綠的青苔,蒼翠的樹木偶爾撒下一片片密密的陰影,給人些許涼意。
枝椏頂端的葉子仿佛被重新漂染過,彌漫出濃重的深綠氣息。此起彼伏的蟬聲中,夏季帶著潮濕燥熱的色澤漸漸走近。
陸續的人潮正跨過石橋離了帝宇殿而去,獨獨停立在橋上幾人,盡是翩翩姿態,目光兜轉在石橋之下的池中,看著若隱若現的粉色,麵色舒然。
左側的那人似正在想著什麽,他那紅而潤澤的唇微微輕抿,眉目流轉之處有秋波,額前幾縷飄落的碎發,隻襯得他薄薄的臉頰如陽白雪。在他身側一人,有著清晰分明的輪廓,俊朗白皙的臉龐在朝陽的映襯下更顯得奕奕動人,連那唇邊的微笑仿佛也被暈染成陽光的顏,溫暖柔和又恬淡雋永。
這兩位翩翩才俊,正是莫子楚同李凝常二人。
李凝常下意識看了看帝宇殿門的方向,見一人正向著橋上而來,忙推了推莫子楚,道,“莫兄,來了!”
莫子楚循聲看去,確是那人,雖那個方向來的人並不少,但那人卻在其中獨樹一幟,似超脫之外,即使身軀湮沒在人潮中,但還是能夠一眼認出。
他沒有說話,直直看著頻步走來那人,原本冰冷的雙眸中漸漸生出一團從未有過的灼熱,是一種溫和的灼熱。
正在二人等候之間,過橋了的一人卻折返了回來,上了石橋便揚聲喚他們,“李兄!莫兄!”
二人回眸,等的人未來,卻等來另一人。
“原來是楊兄,你怎回來了?!”李凝常見是楊燕南,不由露出了一抹溫和有禮的笑容,黑色眸子卻依舊深邃,像是被正午陽光溫暖著的湖水。
楊燕南陸續給二人施了禮,亦笑著詢問,“不知二位兄台在此為何?愚弟料想定是有何好玩之事,喝酒之茬,你們怎把兄弟我忘了?!”
莫子楚移眸相視著楊燕南出聲一笑,“楊兄果然是個酒鬼!哈哈……”
“莫使金樽空對月,但願長醉不願醒。愚弟不過習老白之道,也過過仙人把酒言歡的生活,豈不妙哉?”
三人正談笑間,便聽得李凝常猝然一聲,“來了……”
李凝常同莫子楚二人驀地斂了笑容,獨留楊燕南怔怔詫異。不過他越過二人雙肩看向其後,正在宋墨殊向著他們走來,隨即知了他二人之意。
原來是在等候這金科狀元!
楊燕南沒有多語,也匆匆斂了笑意,負手立在橋邊看他二人作何反應。還沒等自己立定腳步,便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又響起,“宋兄,請留步!”
待楊燕南醒神,宋墨殊已越過了莫子楚和李凝常二人,走至自己的前麵。
原來他是如此囂張跋扈!見了同期進士,也不懂得招呼!
不過楊燕南則對他無多少厭惡,反而敬慕他的神秘,乃至方才在殿堂上對皇上不卑躬屈膝的態度,真有自己當年的作為!
宋墨殊停駐,蹙眉看著三人,表情略帶恍惚,顯然不知為何被喚住,“不知這位兄台有何事情麽?”
李凝常上前拱手,“在下今年榜眼李凝常。”他指了指莫子楚,“這位是探花莫子楚莫兄。”繼而輪至楊燕南,“這位是傳臚楊燕南楊兄。”
宋墨殊一一聽他介紹完畢,卻未施禮,隻是道,“原來是李兄,不知李兄有何見教?在下好像並不認識你。”
李凝常麵色略有尷尬,原來他忘了當初在翠閣軒的一麵之緣,不過也罷,不認得便不認得了。“宋兄所言不假,你雖不認得在下,但在下可認得你。”
宋墨殊見隻是一番客套之詞,不禁產生了些煩躁情緒,沉著臉色道,“不知李兄是否有事?在下還有事要忙,不便多留!”
楊燕南雖不懂李,莫二人為何要在此等候宋墨殊,但看得出他二人對這位金科狀元頗為敬重,否則任誰皆不會由他這般無禮的態度。盡管他亦對這人深感好奇,但一聽他又是這種語氣,不由心生不悅。
正待楊燕南意欲上前之際,莫子楚倒搶先開了口,“宋兄,在下莫子楚,同李兄,楊兄二人留在此地靜候宋兄,極為簡單,隻是敬重宋兄的文采,想同宋兄交個知交。”
楊燕南聞言恍然,原來是這個緣由。可為何要將自己拉進去?!自己隻算是個不知之人,不留神趟了這灘渾水罷了。
“原來如此,在下願同三位交個朋友,待改日在下會邀三位飲酒,隻是今日在下確是有事要忙,便不在此陪三位了。”宋墨殊目光掃過三人,終於肯低下頭恭禮一敬,道,“在下告辭!”
三人紛紛拱手回禮,卻見宋墨殊已移步走去,徒留一個蒼涼的背影閃閃在陽光深處,繼而化作一個白色的點沫,再無其他。
“這人倒挺特別的。”楊燕南直直盯著宮門的方向,盡管已不見了宋墨殊的蹤影,但還是有所感觸。
李凝常頷了頷首,“宋墨殊,確是一奇人。改日定要相交於他。”
莫子楚則隻是勾唇淺笑,不言語,亦不發表任何想法。
許久之餘,楊燕南回過神來,笑著對二人道,“我們走吧,去翠閣軒喝一杯如何?”
莫子楚與李凝常從方才的啊情緒中恢複,亦笑著,“好!”
風又揚起一陣,枝椏上的葉子簌簌而動,伴隨著偏偏搖曳的花瓣。鼻間的幽香更甚,三人眉眼盡舒,笑容如潑墨在宣紙上彌漫一般,一瞬間渲染了周身所有的景物,賦予他們飛揚的生命力。
蒼蒼促促,又值黃昏暮景。
黃昏夕陽下,暮色漸褪時,天下起了蒙蒙細雨,纏綿的雨絲倒映著一日最後一抹彤然霞色,折射出絢爛奪目的光彩。
日薄西山,彤雲蓋天,金碧輝煌的宮殿在暮色下也收斂了白日的恢弘氣派,若一隻沉穩的雄獅靜靜俯臥。空氣中依然彌漫著縷縷揮發不散的雨氣,種種香味夾著雨氣的清新撲鼻而來,繞人欲醉。
其中,卻有一種香味分外獨特,飄飄然蕩漾在皇宮內院到處。尋根源而去,正是來自鳳闕宮。
偌大的宮殿裏,除了幾撥冒著細雨巡邏的士兵外,滿目望去別無多人。四處已亮起了宮燈,麗影一片流光飛轉,細雨紛紛揚揚,似點點銀光灑遍。
最養目的便是石橋下的碧池,池中四周正遍植蘭芷,此時修葉娉婷,已嫋娜綻放,淡香縹緲於蘭台鳳閣,那股出塵的安靜與外麵翦翦的暮夏自不相同。
而池畔的花叢中則長著朵朵白花,香味的來源便是於此。
自前幾日,花叢被那位宮女所踩踏過後,這裏生長的大部分積雪花瓣便基本枯萎爛枝,幸存下來的亦被白芯蕊遣人摘去了。
突然殿外響起一陣踩雨的聲響,極為匆促,繼而雨聲被拋至腦後,一聲粗豪剛毅的聲音傳進殿內,淡漠得如同此時的遲暮晚風,“娘娘,殿外有人恭候!”
“何人?!”
是一個女人潤玉般的聲音,輕若流水,緩似清風,淡淡響起在殿外冷凝的氣氛中,令人渾身一鬆。
“乃今年的金科狀元,道是尋娘娘有事。”
過了一會,那女人的聲音重新響起,迸碎在殿外的雨聲之中,“狀元?說了有何事麽?”
“回娘娘,他沒有說。”
又是一陣的靜默,而後慵懶一聲,“宣吧。”
“是!”
片刻後,腳步聲漸行漸近。
內侍帶著一人入了寢殿,深殿之中越走越暖,空氣中隱約漂浮著杜若清香。轉過靜長的殿廊,入了內宮,內侍讓他在外稍等,先行去稟報。
那人屏息靜氣站在下首,悄悄抬眼看到錦繡流雲屏風之後,侍女層層挽起紫綃紗帳,依稀便見一人斜倚在鳳榻之上。
躺在鳳榻上的白芯蕊,靜靜聽著那穩健而漫不經心的節奏,一時間身體微微一縮。直至帷幔外那人影突顯,月白色長袍,衣聲窸窣,陰影中那人神色冷清,默在黑發之下,那黑瞳竟盡是絲絲神采。
外邊那人看不到裏麵,裏麵亦隻能看到隱隱的模樣。僅僅是衣飾,卻瞧不出那人的臉,以及他臉上到底的神情。
“娘娘,金科狀元已在殿上等候。”內侍在帷幔外請禮,風搖帳動,銀亮的絲紗漸漸沾上了遲暮的暈黃,暖香不再,唯留一室冷卻的琥珀凝香淡淡繞鼻。
簾內嬌人無動於衷,隻待片刻,帷幔揚起,自裏麵走出一位女子。
一剪秋水,半點娥眉,烏珠顧盼,檀唇微紅,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由著一隻雪白的皓腕嫵媚的疊著,目光嬌柔的望著遠方。
靜候在殿上的那人沒有說話,隻是用一種無法相信的眼神注視著走出來的那個女人。此時此刻,她無法確切形容他的目光,好象冬日冷感的陽光,慵懶而淡漠,又仿佛秋夜裏淡淡的星光,疏離而遙遠。
她剛抬眸,便怔住了。那人亦怔住了。
兩人忽然沉默下來,一種莫名的氣息在兩個人中間飄散開來,夾雜著雨氣的暮風縈繞在周圍,帶起樹枝葉梢浪潮般湧動“沙沙”作響。安靜了半天的蟬聲不知從什麽時候漸次地響起,打破了原來的平靜,湖裏的荷葉都惴惴不安的隨風搖來擺去,如同飄忽而捉摸不定的人心。
“是你?!”白芯蕊看著眼前人,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和驚駭,怔怔在原地不知該移動,還是靜止著便罷。
那人沒有立即回答她,突然專注地端詳著她,仿佛從來沒有見過她一般。
他眼中淩厲的鋒芒漸漸褪去,墨色蕩漾,那泓澄淨如同最黑的夜,最深的海洋,緩緩地流動出濃烈的色彩。“如煙。”他低聲叫她的名字,想確認她是不是自己一直眷戀著的那個女子。
又是過了半晌,白芯蕊並未側眸,隻自口中吐露出寥寥幾字,“你們先退下吧,記得,沒本宮的允許,不準任何人進來打擾!”
“是!”
轉眼之間,殿門開了又緊閉。雷雨淺淺,閃電劃過,濺得大殿之上琉璃翠瓦雨聲急促,冰涼的玉階前漣漪四揚,反而更添了幾份清冷。
潮濕的風攜著雨意充滿了宮殿深深,九枝玉蓮燈映在晶瑩剔透的珠簾上,夜幕漸落,光影幽然。
此時的殿上已餘二人,他們還是一直相望著彼此,誰都不肯先一步從對方的目光中移開。他們鎖定了對方的眼睛,目光交撞的刹那,半空中炙熱的光燭如結熱冰,迫的萬物噤聲,皆盡心暖。
又不知過了多久,白芯蕊向前邁步動了身,在殿中緩緩移動,腰間垂下深青色的絲絛隨著她的腳步輕微晃動,一步步無端透出沉重的壓力。過了些時候,她向那人走近一些,沉沉說道,“原來,真的是你。”
那人還是不說話,隻是笑。眸中那點淡勻的笑意,映入白芯蕊秋水灩瀲的鳳眸,似是灼灼秋陽灑上一碧千頃的湖麵,清波炫目,攝魂奪魄,令這金碧輝煌的大殿華彩盡失。
空氣凝重得似能被刀切開,那人唇邊笑意卻愈深,而白芯蕊臉上竟也出人意料地掠開薄笑一縷。
是她,真的是她!
“原來真的是你。”那人笑著回答,這不像是他會說的話,低沉的柔,淡倦的暖,絲絲令人心酸,卻真誠地發自肺腑。
白芯蕊看著他的俊麵掩映在光陰下,模糊了輪廓,不由一抹比風兒更灑脫比雲兒更清淺的笑意漸漸掛上眉底唇邊,若湛藍無際的天空,一時間叫人失神。
“宋墨殊?!”
“想不到,你還認得我。”那人癡癡視著白芯蕊,嘴畔瞬間飄出一縷笑容,留在頰邊長久不褪。
便是那一瞬,白芯蕊忽讓想起許多舊事,那些曾經愛她的,她感動的,還有那麽多忘也忘不掉的人,數也數不清的恩怨,那些快樂而憂傷的往事,在這樣一幽靜的雨夜,便如不遠處的一掛細瀑,慢慢漫溢卻又不可抑製地流出。
她的眼睛倒映在宋墨殊的眸底,幽靜澄澈,冷靜到絕美。
宋墨殊從這幾乎令人發狂的冷靜中看到了一切,隔了片刻,他突然輕聲笑起來,神情間卻是萬分落寞。此時,他終於挪開了目光,望向眼前一方空處,緩緩垂眸,若自言自語般念道,“原來你真的是皇後,原來他真的是皇上。原來你們真的不是平常人……”
白芯蕊一句話不說,不知該說什麽,或許此時站立在自己的麵前,不是他,而是一個陌生到最極的陌生人。
待宋墨殊自言自語罷,兩人都沒有再說話,一人愣著,一人呆著。殿裏安靜得可以聽到空氣的流動,簾幕屏風透過來檀木枝暖暖的淡香。
宋墨殊扭頭,突然發現殿內的每樣東西確都如白芯蕊的風格,連香味都是她愛的蘭芷。一盆清雅的蘭花放在左側,透花冰盞裏麵是她丟進去的幾粒紫玉石。她的身,她的裝扮,她的喜好,都完完全全展露在自己的眼前,絲毫未變!
“你怎麽不說話?”宋墨殊看著她,莫名其妙又是一抹笑意,“莫非你要我跟你行禮麽?!”
白芯蕊收回心神,連忙揮手道,“不是的,快請坐。”她上前引座,將宋墨殊引至檀木椅上坐下,自己也坐在對麵的座位上。
“我要飲茶!”宋墨殊若孩童般的眼神看著白芯蕊,難以拒絕的語氣同他偉岸的形象卻一點都不符。
白芯蕊依舊怔怔然,慌神忙回道,“好!”她起身抬起桌上的茶壺,見裏麵還滿滿盈著熱茶,心中一舒,上前幫宋墨殊傾了一杯。
“謝謝。”宋墨殊頗為得意地笑了,目光中反有些如釋重負的清閑。他端起茶盞湊在鼻尖輕嗅,香氣頓時縈繞而來,極其醉人。“確是好茶,想不到你還的茶還是一樣的味道。”
白芯蕊身子一顫,隱隱從他的話語中感觸到什麽,但終於還是沒有答話。
宋墨殊抿了幾口茶便將茶盞放於桌上,抬眸瞬間正見白芯蕊一臉詫異地望著地麵,卻不望自己,還是一笑,“你怎麽了?”
白芯蕊內心慌亂非常,對宋墨殊的到來有所擔憂。但她在臉上隱現出的隻是驚駭後的平靜,仿佛這一切已成形,再多想亦是無濟於事。
“無礙,你怎麽會來這裏?!”
宋墨殊終於有機會跟白芯蕊對視上目光,連忙將她全部的繾綣盡收心底,放在那一直為她準備的一方淨土。
她並未變,看似柔弱宛轉得似秋下的淡株桂子,實則骨子裏傲得如霜菊,堅強勇敢,帶著一股永不低頭的倔強。
這便是她,自己喜歡的不正是她的倔強麽?
“我不小心得了今年的金科狀元,今後便可常來宮中看你了。”宋墨殊得意的抿起了嘴角,抬眼瞬間,正好看到白芯蕊正意味深長的看著他,唇邊的那抹弧度不由比之前更深。
白芯蕊掩唇淺笑,臉上白皙的底色因那一語泛起嫣紅,黛眉長舒,眸中一層波光清淺,柔軟空靈。
“原來他們所傳的奇狀元便是你了,怪不得。不過你……”
宋墨殊見白芯蕊秀眉蹙起,知道她在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有文采能夠當上文狀元,不過這亦是她不知自己之處。“莫非你在懷疑我的能力?”他斂了笑容,佯裝薄怒,想看看白芯蕊的反應。
意料之外,白芯蕊竟然平靜如常,隻是含笑道,“並非懷疑你,或許是我之前不知吧。對了,你為何能尋到這裏?”
宋墨殊因她的答複微微顫動了下,想不到多日不見她竟較之前更穩重了些。不過白芯蕊作為一個女子,這種淡定會讓他更好奇,更想一尋探究。
“我來了宮中,便四處打聽你的下落。原來,你不叫如煙。”宋墨殊輕聲應著,俊美的麵龐隨著那一淺淺的低頭而瞬間黯淡下去,燦白燈燭灑在他的臉上,顏色清冷。
白芯蕊早已猜知他為何這般情緒,隻是詳裝著一切不知,本想上前端茶盞,手剛伸向前卻又僵硬收回。
數月不見,說不變是假,他的裝扮,他的臉,他的情緒,他的態度,都與之前豁然不同。之前的他是自信開朗,體貼細膩。而如今的他,是憂鬱感傷,內斂沉默。是發生了何事麽?而且,當初的他,又為何突然消失不見?!
宋墨殊忽而又笑了,不知緣由,“其實我早知你不叫如煙的,隻是不想知你的真名,不過現在還是知道了。原來,你叫白芯蕊。”語中雖笑的落落開朗,卻仍有一分悵然其中。
“你怎會知道我在這裏?”白芯蕊又在追問當初那個問題,那個宋墨殊沒有正麵回答的問題。她本以為他們今生永不會相見了,結果緣分還是未盡,他還是尋來了,沒有一絲準備。
宋墨殊麵色微變,但自俊美的臉上還是牽扯出燦爛的笑紋,“我今日在殿上見到了皇上,才知了他的身份。又料想你定也在這宮中,便四處打聽你的下落。本來還以為皇後不是你,但聽聞他們的描述,才知是你沒錯。我很慶幸。”
他一瞬不瞬的看著白芯蕊,百般滋味,盡在心頭。曾經他最想得到的,曾經他苦苦追求的,現在近在眼前,然而就是這個人,重新出現在他的生命中。
白芯蕊一字一句聆聽著他的話語,又一絲一縷牽動著自己柔弱的心。她突想起他話中一辭,忙問道,“你見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