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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6 十年一箭露鋒芒,可有前路?(一)

  衡州禁軍操場。


  大台之上,一個赤身漢子昂然立於正前,後面巨屏擋風下一排長椅,端坐的幾位,一色兜鍪鎧甲。正中一個短須白面,中年模樣,雖穿軍裝,仍不脫文謅之氣。再往右看,卻是一個老面孔——衡州廂軍營指揮使沈朗,而他後面站衛的,不是詹納司是誰!

  沈朗朝那白面男子開口笑道:「陳觀察使,我看方訓武站在那裡都快打瞌睡了。」


  陳觀察使也是搖頭一嘆:「我道都指揮使今日為何不來,原是沒什麼可看的,倒是讓沈兄你白陪了半天的座,咱們下午就散了去吧,其餘交給方訓武即可。」


  詹納司俯首道:「觀察使說得不錯,依小的看,只場下幾人一考完,便能收攤,瓊香樓擺慶功宴去了。」


  沈朗斥道:「就你貪嘴!」復而與陳觀察使相視哈哈一笑。


  那邊有個軍官突然插口道:「詹都頭,你手下不是有個姓邱的副手也要參考嗎?怎地到現在還不見人影?」


  詹納司只微一沉神,旋即惋惜道:「也不知他怎麼想的,我家指揮使明明千叮萬囑,要他提前一日返回衡陽,還給他專門配了匹快馬,結果這邱禁竟然臨陣退縮,連臉都不敢露上一露,回去定要責罰一二。」


  那軍官道:「俺也只前些年在京城與王平兄弟有過幾面交情,他提到在衡州有個不記名的徒弟,叫做邱禁,為人勤奮,是以有此一問,只是沒想到……哎……倒是沈指揮使愛材之心真當叫人欽佩啊!」


  沈朗泰然哈哈一笑:「不敢當、不敢當!不知王平現在何處?他當年也是從我營下出來的。」


  不待那軍官回話,陳觀察使先贊道:「這便叫作『強將手下無弱兵』啦!」


  一陣恭維后,倒也未再提王平,幾人又天南地北地聊了一會兒。


  場中的考員越來越少,及至最後一個演完,許久不見有新人上來。


  那監考的訓武郎邊與旁邊的統計官商量,邊又等了一刻左右,便拱手台上道:「稟觀察使大人,今年禁軍考核已完,報名者一千二百八十三人,缺考者十六人,錄取者一百又九十八人!」


  陳觀察使早有準備,立刻起身朗笑道:「不錯、不錯!看來咱們衡陽地靈人傑,兩百個名額只差了兩人,當是我大趙之福……」


  當下有幾個軍官唏噓不已,一千多人取兩百個名額還沒有滿數,也叫「地靈人傑」?不過想歸想,卻不敢宣之於口,事實是怎樣,到了官話自有另一種說法。


  只見陳觀察使一套講完之後,頓了一頓,又開口道:「今年禁軍考核就此——」


  突聞一聲高喊蓋至:「等等!」


  轉出三人,飛奔近前,正是邱禁、侯志、與宿平!


  詹納司瞳孔一縮,面色轉冷。


  方訓武喝道:「來者何人?」


  邱禁看了一眼台上,嘹聲道:「在下姓邱名禁,這是宿平!我們因事耽擱,故而來得遲了,險些錯過這考核的最後一天,請諸位大人見諒!——屬下見過沈指揮使、詹都頭!」


  方訓武聞言一怔,旋即道:「你等可錄了花名冊?」


  沈、詹二人沒有說話,倒是台上那個自稱與王平相交的軍官立馬站起叫道:「方訓武,叫邱禁的,已經錄了!」


  侯志趕緊道:「宿平也錄了。」


  方訓武看了一眼統計官,對方道:「查過十六名缺考,確有其人。」


  方訓武又看向了陳觀察使,陳觀察使看向沈朗,沈朗看向詹納司,詹納司換臉爽快道:「小的不敢當,自然是陳大人定奪。」


  陳觀察使哈哈一笑:「既然天還未黑,便仍有效!」


  方訓武道:「那便開始吧!脫了上衣,驗兵樣!」


  三人欣然相視。


  邱禁與宿平趕緊上台,前者先朝沈朗作一拱手,後者立即學了個樣。


  沈朗盯著宿平看了片刻,訝然道:「你是衡山腳下那個射箭的娃娃?!」


  宿平笑答:「回沈大人,正是小子!」心中卻道,你若是知曉我差點就給你家斧狼幫簽了賣身契,想必又是另一副表情了。


  「大人,咱們當初都看走眼了呢!」詹納司雖然不動聲色,但目光卻更加陰沉。


  沈朗眯了一眼,旋即哈哈大笑:「不錯、不錯!」


  寒暄過後,叔侄二人幾下將衣服脫掉,又是一陣驚嘆,那個方才出言的軍官更是點頭連連。


  這兩人外頭瞧著與一般人無異,卻然內有乾坤。邱禁全身肌肉虯結,胸肌突出,肩圓臂壯,一看便知勁力非凡;而宿平雖沒有一樣的衝擊感,但年紀輕輕已然和邱叔叔身高相若,厚背細腰,十分勻稱,兼之膚色康健,頸下兩顆扳指鏈,腕上一對石決環,更有說不出的英姿之氣。


  倒是那個一直筆挺站立的赤膊「兵樣」,現下被比得有些神情尷尬。


  方訓武宣道:「驗身通過,準備考核!」


  侯志舉拳高高蹦起,直是一陣拍手歡呼!

  兩人穿回衣服,正準備下台。


  就在此時,詹納司卻跨前兩步,走了出來!


  「請慢!」卻見他到得沈朗與陳觀察使之前,單膝跪地,高聲稟道:


  「小的突然也想落場考核禁軍,還望兩位大人恩准!」


  邱禁與宿平咯噔止步,互望一眼,俱是眉頭皺起。餘下在場之人,除了沈指揮使外,無不暗吃一驚,連那赤膊的「兵樣」亦轉首過來。


  沈朗嘆了口氣,道:「你可想好了?」


  詹納司肯首道:「想好了!」


  沈朗朝陳觀察使無奈一笑,道:「陳大人,看來我的小小廂軍營還是容不下這許多的大菩薩啊!先走了王平,接著邱禁也萌生去意,如今就連詹納司也想跑路咯!」


  陳觀察使道:「但聽沈大人意思。」


  沈朗擺手道:「在下豈敢屈人之才?他們想怎樣便都怎樣吧,還須再請陳大人討個方便。」


  陳觀察使展顏道:「好說、好說!——方訓武,那便將詹都頭也錄入花名冊罷!」


  方訓武點頭應諾。


  詹納司謝過兩位大人,開口又向陳觀察使探問道:「陳大人,那我便去先驗個『兵樣』……」說著,佯做了個解甲的動作。


  陳觀察使按住他的手道:「省了吧!你詹都頭身上有幾塊肉,我還是見過的。」說著,看了沈朗一眼。


  沈朗與幾位軍官相視哄然一笑,原來都是一起在澡堂廝混過的主兒。為何今天禁軍考場上有沈朗的一席之地?若是換了前兩日衡州的禁軍都指揮使親臨坐陣,便就沒他小小一個廂軍營指揮使上台的份了。而這陳觀察使卻又不同。觀察使一職於趙國不似前朝,只是一個寄祿官,並無實權,姓陳的若想晉陞,就得左右逢源,是以時常與衡州知府互通有無。而沈朗是沈知府的親外甥,二人稱兄道弟實乃官宦常情。沈知府作為總領八千廂軍的都指揮使,每回禁軍考核,手下不乏想要出頭之人,前兩日都是他親自陪著禁軍都指揮使觀看,最後一日由陳觀察使出馬,他也不好自降身份,於是沈朗就來了。沈朗亦是心知肚明,卻是恰恰便宜了詹納司。而這臨陣上場,更是詹納司押的最後一枚棋子。


  邱禁、宿平、詹納司三人來到場中站定。


  整個衡陽的禁軍雖只有一千餘人,但其操場卻是一點都不比八千廂軍的小,反而各式訓練器械齊備,加上四周各有幾隊軍士護衛,一派肅然之氣。


  前面擺著一排連把的鐵墩,個頭從左往右、依次增大,最大的那個約有兩尺見方,底部陷入土中,顯然份量駭人。


  方訓武道:「單手抓舉,過頂即算,誰先開始?」


  宿平見邱叔叔並不說話,於是也垂目不急。


  詹納司此刻倒是頗為爽快,哈哈一笑,揉腕上前道:「方訓武,還是我先來吧!」


  方訓武與他是相識,便道:「也好,詹都頭理應做個表率!——鐵墩三十斤一加,最小的那個六十斤,第五個一百八十斤,最後那個兩百斤整,你自己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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