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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5 端午龍舟會,萬槳共爭游(三)

  五月初五,端午,辰時之初。


  洞庭湖南畔,大祭台。


  潭州、袁州所有賽龍舟的槳手,與那些前來觀賞的看客們一道,東西而來,聚到一處,人山人海,翹望那祭台之上。


  兩位知府大人同台並肩而立,東手是袁州知府,西手是潭州知府,各有一排文武官員站於身後。洞庭湖的所在,實乃潭州之境,便由袁州知府當先說話,潭州知府作為東道之主,謙讓其後。兩位大人嗓音都不甚響亮,卻有前頭一列兵士,早已背下誦文,隨之高聲復喊一遍,那些群眾倒也聽得清晰明了。


  平江縣主簿施摘青站在祭台之上的最東邊角落,眼睛左右巡掃台下,卻是不見昨日那十幾個布努,心道:「那些溪蠻怎地沒來?難道被潭州那邊趕回山裡去了?」


  此刻最西邊的角落也站著一個八品縣尉,也是雙目轉動對著人群,也是一般的想法:「那些袁州來的蠻夷去了哪了?怎麼一個都沒見到?莫非被譴走了?……算了算了,這也與我無關。」


  巳時三刻一到,祭祀開始,焚香叩拜,歌功頌德不在話下。半個時辰一過,眾人便都散去,只待下午的重頭之戲——「龍舟大會」。


  午時,洞庭湖西。


  一千多人熙熙攘攘地站在那裡,極多數人手上都抓著一柄長木槳,大部皆為平頭百姓裝扮,還有幾隊是官差、衙役的行頭,其中最為側目有共有兩隊。一隊全部精赤上身,那手臂之上刻著一個醒眼的「禁」字紋身;另一隊奇裝異服不說,臉上還紅一杠、黑一杠地塗抹得不成人樣,赫然是黃鶴杳帶領的風雷寨兄弟。


  一個身著綠色公服之人站在人群之前高聲宣道,官腔十足:


  「諸位,都聽好了!以下是龍舟大會的規矩:呆會兒,你等將各自的龍舟,順著湖邊劃到指定所在!……那些所在,便是你們始發之地!……圍著這湖面上一圈都有!……插著標旗的地方便是!……或遠或近,自己爭取!……眼下是午時二刻,大會未時一刻開始!……你們只須望著湖心!時辰一到!自然會有焰火信號升起!……那時你們便使勁划!劃到湖心,就可看見一個四方的架台!……那架台的東西南北各放有一副弓箭!一個楮錢球!……你們誰先將那箭連球,射到中間大柱頂的稻團之上!——不能掉落!……便算是贏了!」


  「聽明白了……那便給咱們潭州父老鄉親爭一口氣!都各就各位罷!」


  眾槳手一鬨而散,紛紛搶向那龍舟集停之處。


  一艘艘的龍舟從停放之處,順著水岸兩側分開劃出,所有人都想搶到一個就近停靠的好位置,為的就是省下力氣,養精蓄銳應付龍舟賽。這洞庭湖太大,若是真的要將始發之地散滿一圈,從此處西面到那南、北最遠一點,怕是也要劃去半身力氣。


  有一艘龍舟劃得最快,上面坐的都是幾個貌似憨厚的平民,嘿嘿喲喲地早就最先搶到了就近岸沿的一桿標旗之下。一陣歡呼方畢,不多時,卻聽有人過來道:「你等挪一挪,換個地方,這處有人了。」


  那些平民抬頭一看,見是個赤膊上身之人,知道是禁軍來了,頓時有幾個趕緊站起點頭哈腰,划將開去,來到了最近的下一處。可當他們剛剛穩住船身之時,又聽一人喊道:「閃開,閃開,這地兒是我們的!」卻是一隊蓋帽的衙役。於是又只好去了下一處。就在第三處剛剛歇好的一瞬,又見後頭駛來一舟,那舟上的人也是叫道:「讓讓!讓一讓!」那先前歇船之人聽罷,又是齊刷刷轉頭望來,卻都是一怔,旋即一人跳起道:「操你個蛋蛋!哥兒幾個,給我上去掀翻了他們!」原來這一次來的不是軍爺,更不是官差,是一船與他們衣著相似的老百姓。頓時兩船之人靠在一處,騰來跳去,扭作一團,劈里啪啦,紛紛落水。


  風雷寨的兄弟們看了都是暗暗搖頭,自行來到那裡,挑了一艘龍舟,坐將下來,徐徐向南劃去。


  「你看那群蠻夷,果然是些不開化的主,把自己臉上畫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不說,好像腦袋也被門夾過,放著近處不來,卻要奔那最遠的地方去……」


  「你懂什麼?那是他們聰明,怕上來搶地盤被咱們群毆,所以索性繞了過去……你看、你看!那邊又打起來了不是?還是咱們手腳快,有魄力,搶了個……」


  「你幾個,都給老子滾開!這裡是你水龍幫爺爺的了!」


  「你奶奶!我這兒還沒說完呢,就來觸我霉頭是不是?!三刀幫的孩兒們,操傢伙伺候著!」


  ……


  風雷寨的龍舟之上,法華靠在龍頭背上,兩腿之前是一個大鼓,黃鶴杳與紅葉對坐在首位,兩隻木槳已然綁掛在槳托之上,接下來是宿平與一個瘦臉的兄弟,其餘十人各自按序排好,朗乾坤居於最末,兼職掌櫓。


  尋常龍舟額定三十又六人,稱「三十六香客」。只是此次龍舟大會卻有不同,兩州相對,競技之味更濃,是以省去管旗、唱神、掌鑼、托香等,再減十一人,只取一十五之數,意在「單五」,即「端午」。


  「裘兄弟,你將昨夜打探之情再與大夥說上一遍。」黃鶴杳突然輕聲說道。


  「好。」開口的是宿平對面那個瘦臉漢子,也刻意壓低了聲音,「那湖心有個環型無欄的木架台,圍著中間的一根大柱子,不過柱子周圍卻是空的,下邊兒就是湖水!……唔,怎地說呢?是了!——從上望下看,就好比沒了輻條、只剩輪軸和輪圈的車軲轆……這環形的架台只比獨木橋略寬,約莫能并行兩人。架台的東南西北各伸出一座小橋台,也是一般寬闊,十來步長。我見他小橋的中段,有一個案台,想來便是今日盛放楮紙球與弓箭所用……二寨主,我看到的便是這些了。」


  「辛苦裘兄弟了,累得你大半夜的還泡在水裡那麼久。」黃鶴杳嘉許道。


  裘五當即搖頭笑道:「不累、不累!我裘五別的不說,就喜歡在水裡泡著……那些湖面上巡邏的官差也還真傻,我在他們好幾艘船底掛了一路,卻是無人發覺,倒也省了不少游水的力氣。」


  「嫩們都是挑揀些近的地方,為何獨獨恩們要划這老遠?」卻是那船尾上的朗乾坤抱怨道。


  「你能不能改改口啊,那不官不土的鳥語,聽得老夫頭都大了!」紅葉瞪了他一眼道。


  「恩們這叫深入情境,須得一路保持,不然一改口了,露了餡了,可就大大不妙了。」朗乾坤搖頭道,他這會倒也不怎地懼怕三寨主了,一個船頭一個船尾,對方想出手也夠不太著。


  「還是划遠點好,萬一要是與人衝突起來,可就真叫露餡了。」宿平突然道了一句。


  「宿平說的也有道理。不過咱們卻是另有緣由,我昨日來時沿湖觀望,這湖畔連起並不是個正圓,南邊蜿蜿蜒蜒向內凹進甚多,整個並不看得太出,其中卻有一處離那湖心最近,待會龍舟賽一開,便可省去許多路程……眼下咱們慢慢劃去,費不了幾滴氣力,就當是暖身了。」黃鶴杳說得兩撇八字眉毛微微向上一翹。


  「二哥哥,你也忒精明了點。」法華調笑道。


  紅葉不屑,很快接下話茬:「我看你就比二哥精明!就你一人閑在船頭,逍遙自在,還說風涼話!」


  「你要是能擂好這鼓,那你也可上來!」


  「不就擂個鼓么,神氣個鳥?老夫就怕把他擂破了!好力氣要用在刀刃上。」


  「你力氣好,等會那幾個赤膊的禁軍都你一人挑了去!」


  「法華叔叔,那些人就是禁軍么?」


  「禁軍怕他個鳥!就那幾兩肉,也好意思來現!老夫扒了這身衣服,全叫他們羞趴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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