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攻佔
自從那天南星說了實話之後，沈九娘鬧了好幾次，沒能衝出院子，便徹底安靜下來。
她看上去似乎想明白了，默不作聲的用膳，吃藥，休息，產後的虛弱的身子也一天天恢復，除了偶爾對著院子里的花草樹木發獃，她沒有別的動作。
看管她的下人們也滿滿放鬆了警惕，沒有時刻關注著她，反正她們大概也知道，南星公子沒再來看她，大概是不稀罕她了。
伺候這樣一個主子，也沒必要花什麼心思，反正沒有前途可言。
還不如多去找找其他效忠機會。
如此，便也沒人知道，夜深人靜，四處皆靜的時候，沈九娘在黑暗裡睜開了眼睛，聽著外間均勻的呼吸聲，悄無聲息地掀開被子，穿上外衣，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間，出了院子。
被帶到霸州之後，她一直在院子里養胎，這裡的庭院結構她不太了解，更加不知道孩子被關在哪裡，但她足夠聰明，想必這裡不會有很多孩子，孩子夜裡哭鬧也是常事，她只要循著聲音去找，總會找到她的孩子在哪裡的。
果然，在她第二次夜間跑出去查探時，聽到了孩子的哭聲。
在如此安靜的夜裡，孩子的哭聲如同夜裡明亮的火焰一樣，清楚的標明了位置，她找到了那個庭院，找到了孩子所在的房間。
透過被她扎出小洞的窗紗，她看到了令她無比憤怒的一幕。
孩子哭得喘不過氣來，照顧他的奶娘卻沒哄他，反而用手捂住了他的口鼻，竭力不讓他發出聲音，孩子的小臉憋得通紅，聲音漸漸微弱下去。
做這一切的時候，她面色猙獰，不耐煩地咒罵著：「就知道哭，哭死你算了！」
隨後把孩子隨意擱置在床上，便不再理會，自顧自的睡了。
九娘看得無比揪心，她都沒有抱過這個孩子，也沒有喂他喝過一口奶，要是他真的在她身邊，她也不會這樣對他的，伺候他的人看上去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南星到底從哪裡找的人，那個奶娘的指甲那麼長，也沒有修剪一下，戳到了孩子嬌嫩的肌膚怎麼辦。
若是他稍微注意一點，這個奶娘也不敢這麼做。
她靜靜看了好一會，才悄然返回自己的院子。
久久不能入睡。
她憎恨孩子的父親，可是孩子是無辜的，她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人虐待，這樣下去他可能連命都保不住。
知道南星對她的好都是設計好的，全是騙局之後，她的內心坍塌得不成樣子。
沈九娘心想，這輩子大概她再也不會愛上哪個男人了，她甚至一度覺得活著沒意思，孜孜不倦追求著的都是一場幻夢，她甚至想過離開人世。
可是因為被人騙了，就心灰意冷，連命都不要了，又太不像樣子。
難道不應該找那個人報仇嗎？
不應該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嗎？
就算是一棵小草，在被風雨擊倒之後，也會竭力爬起來，重新站起來，而不是就此讓自己爛到泥里去。
活著是一切生物的本能啊，不需要考慮任何意義。
再說，還有那個孩子，她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有孩子在身邊，她也能守著他過下半輩子。
輾轉反側幾個晚上之後，她開始計劃怎麼帶著孩子逃離這裡。
據說，朝廷的軍隊已經來到霸州邊界，開始收復失地了。
她還悄悄聽到那些僕人說，公子利用孩子威脅朝廷，要他們撤軍，不然殺了孩子祭旗，她當時心涼了半截。
要是早知道他們的打算，她寧願不把他生下來，乾脆一起死了算了。
這天，她剛好聽到下人聊天，「聽說我們的兵力比不上鎮北軍，快要被打敗了，好像打算放棄霸州，撤道西州去。」
「不會吧，那我們怎麼辦？」
「不知道，不可能帶上我們吧。」
「鎮北軍會不會把我們殺了……」
「應該不會，他們不殺平民百姓的，我們只是被雇來幹活的，趁亂逃走就好了。」
「那得早點做準備。」
……
夜裡，沈九娘又跑去看孩子了，若是南星他們要撤走，這次她也要逃走，上次沈七娘不也是在轉移的時候跑掉了嗎，她不信她做不到。
沒過幾天，她院子里的僕人便只剩下一個人了，那個人也滿臉焦慮不安，顧不上看她。
南星來過一次，匆匆叮囑了一句：「明天我們要轉移，你收拾一下東西。」
印證了下人所說的話是真的。
她心裡悄悄制定了計劃。
到了那天，州府比她想象的還亂，下人們嚇得跑開了，她走出院子也沒人管，步履匆匆趕去孩子那裡，奶娘不知道跑哪去了，孩子躺在床上，她走近一看，立刻皺起了眉頭。
孩子不知道生了什麼病，臉上長了不少紅色斑點，身子縮成一團，似乎很冷，她摸了摸他額頭，異常滾燙，孩子呼吸也很微弱，她不再多想，把孩子抱在懷裡，衝出了庭院。
沈九娘帶著孩子隨著慌亂的下人跑出州府，她不知道南星在哪裡，也沒打算找他，最好是悄無聲息地隱藏在人群里，離開州府，給孩子找個大夫看病。
卻沒想到迎面遇上了突破重圍來到州府的鎮北軍，被攔住了，和那些下人一起被關了起來，等候問話。
剛開始，大家有點慌亂，可是見鎮北軍沒有第一時間殺人，估計不會濫殺無辜，也就漸漸鎮定下來，只有沈九娘，越來越著急，甚至問看守的軍士，「能幫我叫個大夫過來嗎？我的孩子生病了。」
對方看了孩子一眼，搖了搖頭，「軍中的大夫還沒到，城裡大夫我們不知道在哪，等會問過話了，你們要是清白的，會放你們走的。」
沈九娘只好暫且忍耐。
沒多久孩子哭了起來，哭聲跟小奶貓似的，弱得幾乎聽不見，沈九娘不知道他是不舒服還是餓了，她還沒開奶，沒有奶水給孩子喝，心裡也就更加著急。
旁邊剛好有個婦人，見到這一幕，詫異道：「孩子餓了吧，你怎麼不喂他？」
沈九娘一臉窘迫，「我，我喂不了，之前都是奶娘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