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牧場
「我意已決。」沐雲亭不容置喙。
沐一看了看他的面色,不再提出異議。
自從公子從皇宮死遁之後,他就變了一個人似的,以前雖然也冷情冷性,但好歹有點人味,喜怒哀樂分明,可是如今,就連他這個跟隨多年的老人,也不知道他在琢磨什麼了。
不動妙味齋的氂牛場,難道是對那個沈娘子還余情未了?
那個小娘子到底哪裡好了,個個都看上她。
沐一腹誹了下,不敢把情緒表露出來。
聶大郎和牧場的夥計被放回來時,都有點懵。
霸州上一次舉反旗,主要是官府層面的,對氂牛場沒有多大影響,如今分裂,確實整個州都卷進去,所有資源都被控制起來,他們的氂牛場也不例外。
聶大郎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辛辛苦苦創建的氂牛場落入他人手中,那些人來收繳的時候,他帶著夥計反抗,蝦兵蟹將自然抵不過千軍萬馬,他們一百多人能幹什麼,螳臂當車而已。
成為俘虜之後,所有人都心灰意冷,據說有的牧場也不聽令,人被屠了,牲畜也被擄走了,他們不認為自己能活下去。
聶大郎心裡愧疚得很,他自己沒有多少牽挂,妹妹在寧安縣過得很好,死了便死了。
可是這些夥計,家裡有老有小,平日在牧場兢兢業業,任勞任怨,也不過是圖口飯吃,在他鎮臂高呼之下,跟隨他反抗,卻沒有落得好下場,他九泉之下也無法面對他們。
沒想到竟然峰迴路轉。
夥計們對此半信半疑,感覺太不可思議。
「真的放了我們?」
「還讓我們繼續經營牧場?」
「可我們的氂牛都是送去京城的阿,他們不管?」
「是看在東家的面子上嗎?可是我們東家不是安寧郡主嗎?反賊為什麼要給郡主面子?」
……
聶大郎也想不明白,他卻提醒牧場的夥計,「要小心一點,萬一對方是想對氂牛做什麼手腳,傳播什麼東西,到時候就麻煩了。」
夥計們立刻反應過來,聽說京城前陣子發生了大規模的疫病,源頭便是一家酒樓,後來整個京城都戒嚴了。
他們的氂牛基本都送去京城的一頭牛火鍋店,食客據說非富即貴,要是這些氂牛被動了手腳,階級上層可就遭殃了。
上次疫病只是普通百姓遭殃,又很快被抹茶粉給解救了,才沒有釀成大禍。
他們可不希望這次自己成了罪魁禍首。
有的夥計越想越害怕,「不如我們暫停供應氂牛給京城吧。」
聶大郎搖頭,「他們把我們放回來,肯定存了利用之心,說不定為了報復大娘子,我們不從,也脫不了身。」
「那怎麼辦?要是傳出什麼病來……」夥計急了。
「你們別擔心,大家照常幹活吧,做好自己的事,其他的我們也管不了。」聶大郎寬慰道。
他心中也很著急,想把消息傳給沈小漾,可是霸州的郵局也都被佔了,現在肯定隔絕了通訊,一時半會消息遞不過去。
不過,他又想了想,以大娘子的聰明,在交戰的情形下,他還能正常把氂牛送去京城,她應該會警惕的。
沈小漾此刻,確實想著一頭牛的事情。
朱亦轍領兵去討伐三州之後,她便想到了那邊的牧場,也不知道在如此亂象之下,聶大郎他們人身是否安全,雖然氂牛也重要,一旦牧場遭到破壞,這幾年的心血就全都白費了。
不過再重要,也不過是身外之物,遠遠比不上人的重要。
她很害怕,由於她的身份地位,會給牧場帶來麻煩,畢竟她是郡主,妙味齋的抹茶粉又曾經破壞過對方的陰謀,對付她有充足的理由。
而在對付不了她個人的情況下,對付她的產業便順理成章。
朱亦轍離去之前,把鴿子小灰給了她,可以時不時傳遞消息,她便讓小灰送信,讓他幫忙留意一下牧場的狀況。
又把九郎喊來,「一頭牛暫時停業。」
九郎有點捨不得,「阿姐,氂牛還有不少存貨,要是霸州能供應得上,我們不用關店吧,每天流水都是錢啊,不掙白不掙。」
沈小漾嚴肅道:「戰事還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這種時候那邊怎麼可能供應得了氂牛,就算真的送過來,你敢宰?不怕吃出病來?誰知道路上被做了什麼手腳。」
九郎被她這麼一說,立刻清醒過來,他怎麼財迷心竅,忘掉了這麼重要的事。
京城可是剛發過疫病,一頭牛一定要引以為戒,不能像味天下那樣犯錯。
「阿姐說得對,我去安排一下。」九郎應道。
「好。」
店鋪關了之後,京城的老饕們紛紛捶胸頓足,之前還覺得戰事和他們沒多大關係,漠不關心,可是一旦損害到他們的胃口,讓他們吃不上美食,他們便痛徹心扉地體會到,那些叛亂之人有多可惡。
氂牛一如既往地送過來的時候,沈小漾讓人仔細檢查了好幾遍,沒發現什麼問題,不過她仍然不敢掉以輕心,把這些氂牛都送到了京郊的莊子上。
當初一頭牛剛開業,被沈七娘散播的謠言煽動的民眾也曾導致店鋪停業,氂牛也曾暫時放到那個莊子。
正是去莊子那次,遇見了沐雲亭。
沒想到還是原身的故人。
沐雲亭命也夠大,自盡也沒身亡,仍然把九州鬧了個天翻地覆。
她出入更加小心了,都會帶上鐵娘和護衛,關鍵時刻,她不希望自己發生點什麼事,被人威脅利用,拖朱亦轍的後腿。
剛踏上霸州領土的朱亦轍,也沒料到對方竟然喪心病狂到,利用一個剛出生沒幾天的嬰孩來脅迫他,要他退兵。
說是希望以後彼此獨立,互不侵犯。
流風聽到這個消息便嗤笑了一聲,「隨便弄個孩子就想比我們退兵?到底誰想出來的主意,就算朱承旭本人,也不如三分之一的九州重要,更何況一個莫名其妙的孩子。」
扶風笑道:「大概為了噁心人吧,可憐那個孩子,真夠無辜的。」
朱亦轍皺著眉頭,「對方沒有這麼幼稚,大概有別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