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施粥
新米和糙米煮出來的粥完全是兩種味道，俞五娘在各個粥棚轉悠了一圈，聞到妙味齋那裡飄出的確實是散發著霉味的糙米的味道之後，笑得一臉開心。
不就是個小商戶，連施粥都捨不得用好米，哪裡配得上轍王了。
雖然都是商女，但是和她比起來，真是差得遠了，她就不信贏不了沈小漾。
俞十娘見她滿臉笑容，納悶道：「五姐你心情很好？」
「當然好了。你說轍王會不會過來看我們施粥？」俞五娘忐忑道。
「這我哪裡知道？不過，我聽說鎮北軍今天好像沒有外出。你怎麼老惦記著轍王，不就是長得好看了一點，滿臉殺氣的，一點都不溫柔，再說，人家都有未婚妻了，就算你是我姐，也別指望我站在你這邊。」俞十娘說道。
「小丫頭片子懂什麼，大人的事你別管。」俞五娘說了句。
「擺什麼大人架子，不就比我大幾歲。快看，有人來領粥了。」俞十娘指著粥棚前面道。
施粥的消息傳了開去，蘇杭城周圍的流民都趕了過來，有的捧著盤子，有的捧著大碗，也有的拎著個竹筒，或者捧著張葉子，什麼盛粥工具都有，各商號面前的粥棚很快排起了長隊。
俞五娘看著自家粥棚面前排隊領粥的人數遠遠超過妙味齋的，滿臉歡喜，真該讓她爹也過來看看，她哪裡不如沈娘子了，施個粥都比沈娘子做得好得多。
忽然，她遠遠看見一個夜思夢想的身影出現，旁邊還跟著一群人，好像她爹和州牧都在裡面，她忙招了招手，喊道：「爹！我們家粥棚在這裡！」
俞萬通聽到自己女兒的聲音，看了過來，見她扭扭捏捏地走過來，還用帕子半遮著臉，心中火氣騰地冒了出來，怎麼突然變得跟那些深閨小娘子一樣做作了？他可不記得教過她這般行事做人。
要不是在外面，他立刻就要教訓她了。
俞五娘來到俞萬通身邊，嬌滴滴地喊了聲：「爹。」
然後朝朱亦轍道：「王爺也過來視察嗎？」
朱亦轍點了點頭，並未言語。
俞萬通見自家女兒目光都黏在人家身上了，老臉都快掛不住了，把她扯到身邊，低聲喝道：「你好歹收斂一點。」
俞五娘反應過來，面色通紅，她又不是故意的，好不容易再次見到轍王，可以聊上兩句，哪裡控制得住。
爹還嫌她丟人，氣死她了。
孟州牧正在跟朱亦轍介紹：「施粥的善舉完全是蘇杭州的商戶的自發行為，我們有派人幫忙維持秩序，相信有了商戶的援手，附近的流民能撐過去的……」
孟州牧剛介紹完，一行人便來到了俞家的粥棚前，俞五娘立刻打起了精神，笑意吟吟道：「這是我們俞家設的粥棚，用的都是上好的大米，不像某些商戶，為了撐面子，也出來施粥，可是卻用的陳年的糙米，帶著一股霉味，讓人難以下咽……」
她話還沒說完，感到自己袖子被人拉了一下，扭頭一看，她爹面色不虞地看著她，眼神凌厲，分明是示意她不要再往下說了。
俞五娘心中憋屈，她等了一早上就等這一刻呢，好不容易有機會揭穿沈娘子偽善的一面，她爹竟然不給她說下去！
孟州牧附和了兩句，「俞家果然心善，還考慮得如此精細。」
朱亦轍看了看俞家面前排隊領粥的人，笑了笑，沒說話，朝妙味齋的粥棚走了過去。
俞五娘想要跟上去，卻被俞萬通拉住了，把她扯到自家粥棚裡面，找來管事，訓斥道：「我讓你準備的糙米呢？怎麼成了上等好米？」
管家瞥了俞五娘一眼，沉默不語。
俞萬通頓時明白了，拉下臉看著俞五娘，「這是你安排換掉的？」
俞五娘驕傲道：「當然，我們俞家做善事當然要做到最好，您可能是為了省錢，可是施粥這點錢算什麼，用點好米就能搏個好名聲，我覺得很划算。」
俞萬通額頭青筋直冒，心中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這是親女兒，親的，還有這麼多人在，不能動手，「你看看我們粥棚這裡排隊的人和妙味齋那裡排隊的人，看到什麼不同了嗎？」
俞五娘疑惑不解，她朝外面看了兩眼，茫然道：「不就是我們人更多，他們人更少嗎？」
「你呀，做事不經腦子。」俞萬通嘆了口氣，「你爹是吝嗇的人嗎？我難道會為了省點銀子就用糙米？別人家為什麼沒用好米？難道人家都是吝嗇之人？你要是好好觀察一下，就會看到，在我們這裡領粥的人都不是流民。」
「啊？不是流民？」俞五娘吃了一驚，她又看了一遍，果然，他們粥棚前的人都是衣衫整齊，面色紅潤，沒有一點窘迫之感，只有個別衣衫襤褸，滿面塵灰之人，而別人的粥棚面前卻大多數都是穿得破破爛爛，看起來像要飯的。
怎麼會這樣！
竟然還有人裝作流民來領粥！
「這……」她說不出話來了。
「我們施粥又沒檢查人家的身份，自然會有貪小便宜的人混進來領粥，陳年糙米煮的粥雖然不好喝，但是能夠充饑，流民不會在乎，只有這些冒充之人，才會挑剔，你用的好米，人家知道了，當然都來這裡排隊。結果，你付出了最多的錢，卻根本沒有幫到最需要的人。」俞萬通教訓道。
「我……我沒想過會這樣，怎麼有人這麼不要臉，竟然連這樣的便宜都要佔！」俞五娘紅了臉，她完全沒有想過事情會這麼複雜，還沾沾自喜，以為自己想了個好主意呢。
「要不，我去趕走他們。」她補充道。
「胡鬧！把接下來的米換掉他們就走了，你趕人豈不是惹事？難道人家還會承認自己是佔便宜的？」俞萬通有點頭疼，想一出是一出，她什麼時候才能學會思考。
「小心，有刺客！」突然間，一聲厲喝傳來，滿場皆驚。
沈小漾正和朱亦轍說著話呢，突然間見到領粥的流民里有兩三個人眼神有異，手插到懷中，似乎在掏武器，她立刻叫了出來。
刺客被識破，不再猶豫，朝朱亦轍和州牧沖了過來，「狗官，納命來！」
護衛們反應很迅速，立刻攔在前面，擋住了刺客的攻擊，更多的刺客從其他粥棚沖了出來，現在打成一團，混亂一片。
朱亦轍站在沈小漾身邊，見她咬著下唇，一副緊張的模樣，寬慰道：「別怕，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