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榮歸
很快，城裡的士卒陸續走了出來，兩人一具，兩人一具，抬著的都是屍體。
金大維和杜任興仔細一看，那屍首好像都是匈奴人的？
全都搬到城外二十里左右，堆在一起。
不是一具兩具，也不是一百具兩百具，似乎一千具兩千具都不止。
金大維和杜任興看得愣住了，完全不明白明月城到底發生過什麼。
這時一個軍官模樣的人走了出來，正是流雲，打了聲招呼，「金統領和杜統領是吧？我是鎮北大將的副官，匈奴大軍已經被我們殲滅，麻煩你們派人和我們一起清清場。」
金大維和杜任興完全不知所以然，只有聽從流雲的意思，給手下下令，協助明月城戰後清理。
所謂戰後清理，實際上就是搬運匈奴人屍首。
這一搬運，他們才真真嚇了一跳。
哎呀，我的媽呀，這死在明月城的屍首不是一萬兩萬，也不是十萬二十萬，竟然足足三十萬！
雖然明月城中不少地方大火未熄，仍然熊熊燃燒，也有不少屍首是被燒死的。
但有挺大一部分被弄的四分五裂，完全不知道怎麼造成的死亡。
火藥在這個時代還沒出現呢，他們如何能明白爆炸的威力。
再一打聽，城中的鎮北軍還不足十萬！而且正從南城門外陸續歸來。
也就是說，方才大部分鎮北軍還不在城內！
這意味著什麼？
難不成明月城有什麼鬼神，揮揮手把這三十萬人給弄死了，讓鎮北軍白撿了個便宜？
涼水城和天水城的人對著死得觸目驚心的匈奴人，心中也不禁升騰起一股寒意，哪怕頭部被砍，鮮血在他們面前噴涌，他們都不會覺得發冷。
問題是這些人完全不知道怎麼被滅掉的，這才是恐怖的地方。
涼水城和天水城各派了五萬大軍過來，這十萬人加上鎮北軍尚有行動力的兩三萬將士一起，也花了一整天才把城中敵人的屍首清理完畢。
三十萬人的屍首在城外堆成一大座山，為避免腐化產生污染和病變，當天就澆了火油，當場焚化。
大火足足燒了三天三夜才停息。
明月城內的百姓雖然回來了，但整個城已毀，也只能由天水城和涼水城的軍隊護送到那兩座城去，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堅決要留在原地重建家園。
再次站在城牆上，望著明月城，雖然滿目蒼夷，到處都是斷壁殘垣，然而威脅已去，匈奴絕無兵力再派出幾十萬大軍進攻，估計未來幾年北地都會太平，人們雖然經歷苦難，但臉上笑容猶在。
再沒有，比希望更讓人充滿力量的東西。
畢竟活下來了，未來還有長久的安寧，好好努力，日子總會好起來的。
朱亦轍依靠在城牆上，看著天邊色彩瑰麗的晚霞和金光萬丈的夕陽，突然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不知不覺留下兩行淚水。
還好，他們活下來了，又可以繼續看日升日落，而不是永久長眠地下。
雖然幸運地全殲匈奴大軍，他們這次犧牲的弟兄也太多太多了。
不止將士，就連協助作戰的城中百姓，也都有許多喪身其中。
留下好幾百的孤兒。
明月城百姓前往涼水城和天水城的時候，這些孩子卻沒有隨之離去，而是留了下來。
對於無家可歸的人來說，哪裡都一樣。
他們寧願留在明月城，和曾經熟悉無比而今面目全非的故鄉多待一會兒。
多留戀一會兒，他們曾有過的無憂時光。
扶風走了過來，問朱亦轍，「爺，這些孤兒怎麼處理？鎮北軍要是班師回朝，他們怎麼辦？」
如今這些孩子都是鎮北軍養著，明月城和涼水城天水城一樣，也是有自己的鎮守軍隊的，只不過這次大敵當前，全被整合到鎮北軍中。
鎮北軍一旦撤離，這裡只會留下守城那部分將士，他們未必能接納得了這些孩子，畢竟，這也不是軍隊的義務。
朱亦轍略為思索了下，「把他們一起帶走吧，也許可以建個善堂，撫養他們長大。」
想了想，又添加了句，「那些陣亡的將士，要是家裡孩子孤苦無依，也都安排人送過來吧。」
扶風問了句，「是送到京城嗎？」
朱亦轍沒回答。
知道夕陽落下去，天空變成深沉的藍灰色，他才說了句，「送到寧安縣去。」
啊？
扶風以為自己聽錯了，「送到寧安縣去？」
這是什麼道理？
朱亦轍也無法解釋，他就是覺得，建善堂這件事，沈小漾或許會有些與眾不同的主意。
九州不是沒有善堂，但全然依靠撥款或捐贈，實際上都經營困難，孩子也得不到很好的照顧，勉強維持溫飽，通常撫養到十二三歲，這些孩子也都離開善堂，自謀生路。
他還無法清晰描繪自己心中的善堂是什麼樣子，但肯定不是九州如今的樣子。
沈小漾那小腦袋總是充滿各種新鮮念頭，這件事也會不一樣吧。
「嗯，送到寧安縣去。」他確認了一遍。
鎮北軍才開始拔營南下時，京城早已接到喜訊。
明月城大捷的消息傳了開來，深深震驚了全九州上至公卿世家，下至黎民百姓的所有人。
雖然都知道鎮北軍實力不錯，但也沒有人預料到他們能在兵力懸殊的情形下，覆滅整個匈奴大軍。
連同匈奴人最有望繼承王位的赫連勇，也死在這次戰役里。
茶樓里說書先生編了無數版本，關於朱亦轍如何神機妙算，鎮北軍如何英勇無畏，匈奴人如何被坑殺了個一乾二淨的故事，民眾津津樂道。
只有親歷過現場的人，才明白當時的情形是如何令人絕望，要是沒有麵粉爆炸那神來一筆，如今局面將會完全顛倒過來。
幸而，老天這次終於站在九州這邊，讓鎮北軍贏得了傳奇性的一站。
京城的那座別苑裡，「公子」聽到鎮北軍大捷的消息，這回，終於沒有了上回聽到李五郎折了的淡定從容，他微帶著幾分錯愕，看著下屬。
「你是說在二十多萬鎮北軍被蒙汗藥坑殺了十萬，而匈奴人還有三十多萬的情形下，他們逆轉了？完全坑殺了匈奴人？」
「公子」話語里的威壓使得下屬冷汗涔涔，頂著壓力回了句，「是的，千真萬確。」
「怎麼贏的？」「公子」繼續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