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去,於燼叮囑尋白不要把他和郭天的事到處說之後,便都拖著疲憊的身體開始找地方睡覺了。
整個新兵營,到處都有新兵酣睡著,要麼就以天地為床在操場上倒頭就睡,要麼體驗一把那整潔大氣的營舍大床,舒舒服服地睡一覺。
更有甚者,乾脆不睡,提著幾壺淡酒,結伴跑到城牆上談天說地,敘說各自的人生理想。
然後,這一夜就過去了。
第二天清晨,金黃的陽光照射在軍營內,把夜晚的靜謐清亮都一掃而去,喚醒了朝氣蓬勃的新兵們。
接著,新一天緊密的行程便開始了,該洗漱的洗漱去,該換衣服的換衣服去,吃早飯的吃早飯,一切都自覺進行著。
在軍營那無形的壓力之下,新兵們沒有因為昨晚的放縱而忘記了軍營的嚴肅,在辰時過去一半的時候就已經大部分集合完畢。
現在是巳時,所有新兵都已經就位,而去隊伍嚴整,軍姿筆直肅然,整體軍容不錯,都開始有一些真正的軍隊感覺了。
新兵就位,而那些個軍士以及監督將軍自然也是早早就到,軍士們稍微點過人數,露出滿意之後便不管他們了。
軍士們此刻正忙著布置一個陣圖,陣圖很大,長寬足有七丈以上,畫有許多方格,還有各式各樣的木製旗子。
大部分新兵都不知道軍士們在搞什麼,但於燼和郭天卻已經從尋白口中得知,這陣圖就是兵法考核的內容。
這是當年軍神岳牧創立的一種軍事類弈棋,名字叫翰棋,現在流傳的翰棋版本有許多,有民間版的,也有軍營版的,而各個行省因為地域風情不同,翰棋的規則自然也是各有差異。
翰棋很流行,絕大部分大翰子民都會有所接觸,不過他們平時玩的翰棋和現在軍士們布置的翰棋卻有極大的不同,幾乎可以說是兩種不同的弈棋類了。
軍士們布置的翰棋規則十分繁複,除了棋子類別眾多之外,還有氣候轉盤、地形轉盤以及時辰轉盤,增加了下棋時的隨機性,更貼近真實,在某種程度上可以模擬真正的軍事戰爭。
軍士把整個翰棋陣盤布置完畢之後,主持軍官便出來站到眾人面前,介紹著這種翰棋的規則,聲音極大,有若洪鐘,足以傳遍每一位新兵站立的地方,而且說了近半個時辰還是那麼中氣十足,絲毫不見疲態,讓眾多新兵暗暗驚嘆。
主持軍官說完之後,便輪到軍士了,軍士們開始走到各自的行伍,回答解釋著一些新兵們仍不了解的問題。
但實在無法理解也無所謂,兵法考核與昨天的力量與武藝考核不同的地方就在於,兵法考核佔總評分數極低,而且可以棄權,對總評成績的影響也不大。
所以,當場就有近十分之九的新兵選擇了放棄,他們參軍是來動力氣的,不是來下棋動腦子的,這種繁複費神的事還是算了。
而剩下十分之一的新兵在結果深思熟慮之後,又有一半多的人選擇了放棄,最後只有四十餘人決定參加這個兵法考核。
於燼和郭天自然也都參與,唐冠與於燼有賭約,同樣在參與者之中,至於尋白為了湊熱鬧,也是參與了兵法考核。
「覺得怎麼樣?」郭天和尋白聚到於燼這邊,這時郭天開口問道。
「有一點運氣成分,不過還是得看誰是對手。」於燼攤攤手,說道。
這個翰棋不止加了幾個轉盤,就連對手都要通過轉盤來定,對手可能是與自己一樣的普通新兵,也可能是軍士,甚至是監督將軍,這樣的設定讓不少人感到荒唐,因為……這也太碰運氣了吧!
「第一場翰棋,於燼!」
於燼和郭天正在討論翰棋的時候,主持軍官忽然喊道,示意兵法考核的第一場翰棋要開始,而且第一位上場的還是於燼!
於燼知道他第一個上,也感到一絲差異,是碰巧?還是故意的?
「我上了,希望不要轉到你當對手。」於燼輕嘆,對著郭天說道。
「還好吧,我沒怎麼打過仗,一般都是在軍帳內說說自己的見解而已,對真正戰場的把控肯定沒你厲害。」郭天淡然道。
對於郭天的謙虛,於燼搖搖頭不說話,徑直走到翰棋陣圖前,開始轉動圓盤,選擇他的對手。
然後在眾人的目光中,圓盤停了下來,而圓盤指針則是指著……督陵使……李覓!
「居然是李覓將軍!」
看到於燼的對手是督陵使李覓,眾人都響起一陣驚呼,有些震驚。
「於燼這運氣也是沒誰了,第一個上不說,對手居然還是李覓將軍。」
「是李覓將軍又如何,反正這個什麼兵法考核也只是走走樣子而已,大家都是新兵,哪懂打什麼仗啊!」
「沒錯,對上軍士或者將軍,肯定被虐,對上新兵,那就是菜雞互啄,能有什麼看頭?」
在高台上的李覓被喊道要上場下棋,第一反應也是感到詫異,然後覺得好笑,他居然要和忠武侯的兒子下棋!
李覓對這種軍營翰棋的規則十分熟悉,而且也從軍十年,大小戰爭也指揮過不少,他不會什麼兵法,但他也有他自己的一套用兵之道,對付一個只懂聖賢書的小屁孩還不是手到擒來?
李覓冷笑一聲,瞥了一眼神情鎮定的忠武侯,也懶得說什麼嘲諷的話語,直接就走到翰棋陣圖另一邊,與於燼兩眼相對。
「見過督陵使。」出於禮數,於燼還是稍微行禮,恭敬道。
見到於燼行禮,督陵使眼中閃動著複雜之色,似是讚賞,又像是厭惡。
他確實很欣賞於燼,因為昨天於燼的表現確實驚艷,讓他動容,甚至很想要這樣一個兒子。
但是,於燼是別人的兒子,而且還是他十分討厭的忠武侯的兒子,所以,他一方面讚賞於燼,一方面又感到嫉妒和羨慕,十分複雜。
但最終還是嫉妒和恨意佔了上風,李覓拿定了主意,他要狠狠挫敗於燼,打擊於燼的自信心,最好還能讓忠武侯丟臉。
這樣想著,李覓忽然感到心裡舒暢多了,畢竟……這是別人的兒子,不是他的,有兒子的傢伙都不可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