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淡出（上）

  第一次月考當日，路上堵得一塌糊塗。

  儘管到學校不算太晚吧，我還是喜歡提前30分鐘做到考場的位置上定一定神的。

  遲到的我卻找不到考場。走廊里跑了好幾遭，眼前晃過一個又一個門牌號，累得把兩葉肺氣都熬得脹痛起來，仍是無濟於事。

  108教室到底是在哪啊？再不找的話老師就要進教室髮捲子了。

  放假前孟老師一定是說過的，所以現在去她那兒問路就等於踩雷。

  真是的……早知如此，就應該在假前用筆記本把教室位置記下來的。

  算了，後悔也沒有用。況且當時的我又哪肯有這等閑工夫？心早早地就放了假，像張潑不入水的油布。什麼枯燥無味的「假前教育」，如何安排七天的假期才是要緊的事才對。

  「王鵬，知道……知道第一考場怎麼走嗎？」

  只能問他了，問別人顯然不合適。

  「不是在一樓嗎？」

  「一樓……哪裡？」

  「不知道。」臨近考試了，他顯得有些不耐煩，「我又不是第一考場的。」

  「就咱樓下？」

  「求求你找別人去吧。」他趕忙擺手，「你要是再問下去，我臨時背下來的東西就要全忘啦！」

  見我的眼神有些異樣，王鵬便又嘟著嘴補了一句：「反正我記得第一考場好像是咱的音樂教室，其它的我便不清楚了。」

  「謝謝。」話音都還沒落呢，我便從二樓蹦到一樓，穿過走廊，在殘存的記憶力仔細搜尋音樂教室的位置。

  只可惜來天渡廿中不到一個月，路痴的我還是人生地不熟。走廊裡面仍有學生，我不敢問那幾個外班的同學，便只好跟著他們進了教室。

  我走上前，在黑板的名單上尋找自己的名字。看罷標題，便只好灰頭土臉地從教室裡面出去了，留下一教室的人在原地蒙圈。

  「初二年級第一學期第一次小練習第一考場。」

  這次不但走錯了考場，連年級也錯了。

  正好迎面走過一位老師。

  我看到了救星，就緊趕上去問：

  「老師打擾您一下，108音樂教室在哪裡？」

  一個驚訝的表情在她的臉上顯現。如果不是走廊很暗的話，我一定能看清楚那雙瞪得滾圓的眼睛的。

  「你是怎麼進來的？！」

  「什麼？」

  我懵了圈，又動動嘴唇加了一句。

  「從學校正門進來的啊。」

  「迷路了？用不用我叫保安，給你家長打電話？」

  本來還是暈頭轉向的，等眼睛無意落到老師身上的外衣的時候，我便猛然發現問題其實比大廳里的窗戶還要明朗。

  伸出手來，將自己的外套拉開，露出穿在裡面的校服。

  沒有校服，太像個三四年級的小學生了。

  老師愣了許久，這才尷尬地朝我笑笑，「我還以為你是哪裡來的野孩子了，原來是這兒的學生——108教室在前面呢。在到走廊中間，左轉直走最裡面那間就是。」

  進考場，已經發了卷子。負責監考的劉老師抬起頭看看我，什麼也沒有說。

  找考場消耗的氧氣還沒補過來。心臟劇烈地狂跳，燥癢得我上下坐不安穩。整張卷子都是在一種漂浮的狀態「渡過」的。本該會的題目，也需要讀三四遍才能入腦。反應一段時間也不一定能生拉硬拽湊出來答案。

  劉老師似乎在我身邊站了很久很久。

  等他走了，我大有種被監視的感覺，連氣都不敢喘，似乎下一秒那個亂蓬蓬的地中海頭就要鐵砧般重壓下來，降臨黑暗恐怖的災難……

  語文考試結束。

  考場里的人卻沒有放語文走的意思。他們拿著卷子，大聲嚷著要對答案。這一對答案不要緊，定是「幾家歡喜幾家愁」。他們的情態里能讀到很多很多有意思的東西。有時是欣喜若狂到憂心忡忡的「變臉」，有時是發現別人全對的嫉妒。

  從不同人不同的表現上，其實能夠預測到這些人將要得到的成績。往往越開心的人，其實得的分越低，那些沉默不語的人，多是考的還算不錯的（我除外）。

  這時候才注意到張聖軍。好久沒回過他的話，感覺生分了不少——況且也沒有熟過。

  他正和劉曦麟一起，對著語文的選擇題。

  原來那些二貨大多也在一考場……這刷新了我對學霸的固有定義。

  究竟是什麼原因會導致班裡學習好的如此不安分呢？

  我想了一會兒，突然間發現要發數學試卷了，便又匆忙地將語文卷子放好，回了教室。

  考過的科目已經無所謂了，況且李鑫和王鵬都在第六考場，也沒法和他們再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