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戲班子
一守城軍官攔住正要通過城門的戲班子,在其中一個男人的身前停住,看了看他的臉,又看了看牆上的「通緝令」,「你叫什麼?」
那人臉上紅一塊兒、白一塊兒,油彩未凈,「啊!軍爺,小、小的王、王……巴……」
「王八?!」軍官一愣。
「哎呦,軍爺,他不是王八,是王結巴。」戲班班主馬上賠著笑走上來,「是我們戲班子搭台打雜的,已經進班三、四年了,是個老實人,絕不會幹違法作亂的事兒!」
「把臉上給我擦乾淨!操·地!」軍官喝道。
「軍、軍爺,我、我擦不、不幹凈……」王結巴說。
嘡啷!
軍官拔出刀,嚇得班主立馬變了臉色,「軍爺,這小子手笨,前兩天碰翻妝彩盒子,沾上了『長留粉』,沒個十天半月怕是褪不下去的,您老也請通融通融!」一邊說著,班主一邊從懷裡偷偷摸出個錢囊,趁握手之際塞了過去,那軍官會意點頭,又裝模作樣的看了結巴好半天,瞅瞅牆上,冷哼道,「進城給我安分點兒!要是讓老子知道你們敢——」
「不敢、不敢!」班主彎腰點頭,「都是為了混口飯吃,留下小命兒還得養家糊口呢,軍爺,您老費心啦!」
戲班子正一個個的通過,守軍檢查得很仔細,官憑路引是一張一張的看,王結巴身後跟著一個長得乾瘦的人,頭垂得很低,大半張臉都被皮帽遮擋住。
守軍看了他的官憑,又讓他抬起頭,那是一張極為醜陋的臉,鼻子歪耷著,嘴角外翻,露出焦黃的破牙,一隻眼睛也癟了下去,好像死魚翻白兒,兵士看著覺得噁心,連忙讓開身,可那人正要通過的時候,忽聽一軍官喊,「等等!你給我站住!」
那人連忙站下,軍官慢慢走近,那人低著頭,目光中冷電急閃,袖子里的冰刀已經開始往掌中滑落……
不遠處的女騎士和「黑痣」一齊看過來,都盯在他身上,女騎士的手裡騰然耀出一個火球,微微閃亮……
軍官走到那人身前,只停了停,隨後把他推到一邊,直盯著他身後的一人,眼中爍爍放光——
那是一個貌美嫵媚的女人,身高腿長,胸大腰細,每一步晃三晃,簡直是天生的尤物。
「怎麼,軍爺看奴家也像犯人么?」女人笑著說,媚眼含波,只一勾,就動了軍官的魂兒。
「軍、軍爺,這是小人賤內,如有冒犯之處,還請——」班主馬上湊上來,但很快被軍官推開,「我說像就像!」他舔著嘴唇在女人身上打量,「應該好好搜搜身!」
「哎呦,軍爺,這、這可使不得——」班主臉色大變,「粗人身上臟,可別污了您老的手——」
「臟不臟,那要搜過之後才知道——」軍官把身子貼向女人,卻發現班主突然伸手入懷,他剛警惕地拔刀,就見那班主又掏出一隻更大的錢袋,裡面叮噹作響,不知裝了多少金銀,班主哭喪著臉說,「軍爺,這幾個月的盈利,都給您了,您可別嫌少。」
軍官眼睛放光,把錢收下,手卻還不停,一把抓住了女人的胳膊。班主去擋,卻被軍官一腳踢開,滿口是血,戲班子里終於有人看不下去,一個短粗壯漢抽出扁擔就要上來,卻見守門軍士「呼啦啦」衝上十幾個,將他們團團圍住。
「哼哼,這就是你說的嚴查?!」女騎士冷笑。
「妥兒……」「黑痣」小聲道,「現在『靰鞡城』是劉希光的天下,咱們只能暫作權宜……不過,你也放心,我聽說,上頭正在商議,打算讓老祖奶接替城主一職,到時候……」
女騎士怒瞪著他,「趨炎附勢!你也配做我們烏拉家的男人!」
「黑痣」臉上青一陣紅一陣,最後把目光瞪向那軍官,大聲喝道,「來人,把他們拿下!權作私用,軍法處置!」
「老黑——你好大的膽子,我可是劉希光的小舅子!操·地!」那軍官怒罵道,但已經被人按在了地上。
「我他·媽還是老祖奶的三孫子呢!」「黑痣」也來了火氣,「帶走!都給我帶走!」
「我去你·奶奶的三孫子!操·地……」
……
枝節過後,戲班子被放行了,十幾個人拖著箱車在寬闊的街路上走過,個個還心有餘悸。
短粗壯漢跑上來,問那妖艷女人,「嬈嬈,你、你沒事兒吧?」
女人朝他拋了個媚眼兒,「怎麼?你還盼著我出事兒?」
「啊?我、我不——」壯漢臉色一紅,「怎、怎麼會……」
「哈哈,大炮,你被結巴上身了?」有人揶揄道,壯漢臉色更紅。
「我、我又沒、沒死……」王結巴不滿地回頭,「上、上、上的什什什麼……」說了半天,就是最後一個字吐不出來,引來眾人一陣鬨笑。
王結巴更不高興,「班、班主,姚大炮又、又勾、勾搭你娘們兒,你、你管是不、不管?!」
「行了行了——」班主氣得直哼哼,「你們都他·媽給我老實點兒!還嫌不夠亂么?我可告訴你們,誰要是敢在這幾天惹事,我扒了他的皮!」班主在罵大伙兒,眼睛卻偷瞄走在最後的那個醜陋年輕人。
戲班子在一家最便宜的客棧住了下來,十幾個人把馬車上的箱子搬搬扛扛,各自忙碌。
一間最小的客房中,銅鏡倒映著那張醜陋扭曲的臉孔,整張被揭下來,便露出了寒杉清瘦的面容。
「小弟弟,剛才在城外,我看到你摸刀了——」房門輕響,那個妖艷女人走進來,寒杉馬上扣住銅鏡,不敢轉身,「你是想幫姐姐么?」女人笑著往前走。
「我累了,要休息。」寒杉背身說,手中已握住了冰刀。
「你的妝扮得太丑了,也很假。」女人笑著說,「只有那些傻當兵的才看不出來。」
寒杉皺皺眉,掌中魂力流轉。
「這樣吧,看在你曾想為姐姐出頭的份兒上,我就幫幫你——」女人越走越近,「以後喬裝改扮的活兒,就交給姐姐,你也知道,這是我們戲子的拿手功底兒。」他繞到寒杉跟前,眼睛一亮,「呦!好俊的小臉兒!」說話的同時,竟直接伸手去摸寒杉的臉,寒杉的冰刀已收了起來,本能的往後躲,卻感覺那女人的手只在自己的眼前一晃,便聽她笑道:「嗯,這樣好多了,肯定誰都認不出來。」
寒杉愣了愣,翻開銅鏡……